用心靈傳情 以眉目傳神

孫曼君

〔摘 要〕 30年來扮演傳統小戲《柜中緣》玉蓮一角，體驗到不論戲大戲小，都必須從人物出發，以唱言志，以心傳情，以目傳神，做到外部動作與內在情感完美一致。

〔關鍵詞〕中國戲曲 戲曲表演 柜中緣

戲曲藝術的表演，是通過演員惟妙惟肖的刻畫，把人物的精神狀態及神韻用形體動作、心理感受和面部表情傳遞給觀眾，給欣賞者一種視聽覺的美和詩意美。

我扮演傳統小戲《柜中緣》中的女主角玉蓮已近30年了，在這出戲的演出中，讓我深深感受到中國戲曲表現人物的獨特魅力和表演程式的無比神奇，以及在人物的一招一式，一抬手一投足和一個個眉目傳情中蘊藏著“體現”與“體驗”的完美結合。《柜中緣》這個戲很小，玉蓮這個人物也很小，但在塑造這個角色時，“用心靈傳情，以眉目傳神”是同一個不可忽視的表演原理。

《柜中緣》講的是農家少女玉蓮，在愛國忠臣岳飛被奸臣陷害，其兒子岳雷被公差追捕避難她家時，巧妙地將岳雷藏在柜中，使其免遭毒手，并相互愛慕成就百年之好的一個美麗而動人的故事。30年前初演這個戲時，只覺得有味，好玩。但通過多年的舞臺演出和在實踐中對人物的不斷理解，發現這個小小劇目中蘊藏著深沉的中國傳統美德和愛國愛家、見義勇義的道德價值觀，使我對玉蓮這個人物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一步一步地找到了這個戲為什么近百年來久演不衰，一直深受觀眾喜愛的原因。

在表演中，我抓住玉蓮聰明、機智、活潑而又有幾分嬌氣和稚氣，不但敢做敢為，而且心靈純樸，心地善良，是非分明的個性特征，細致入微地進行人物分析，層次分明地進行演唱處理，做到行腔委婉，吐詞清楚，節奏鮮明，情感真實，轉變自然，并充滿濃郁的生活氣息。

玉蓮是農家少女，也就是說不是大家閨秀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小家碧玉”。她雖有些任性，但十分勤快。正如她母親上場時贊揚她的“堂上廚下，挑花繡朵，采桑績麻，手不停來腳不停”。我以為，這個戲是個唱做兼有卻又偏重做工的“小旦戲”，她的身段程式性很高，節奏性很強，而且表演中時時體現出愛想事，愛做事，愛管事，愛惹事，又帶著幾分不讓人的任性。但是，如果只從外部形象出發，只按照幾十年來演出中對這個人物編排的千篇一律的幾組規定動作，甚至完全程式化的動作來套演，那立在舞臺上的小玉蓮頂多是一個程式動作的“綜合體”和機械模仿的“軀殼”。要想演好演活，塑造好與眾不同的“這一個”，必須用心靈傳情，以眉目傳神，尤其是要運用眼神去揭示她的內心世界和真情實感。

戲曲界有句行話，叫“先聽一張口，再看一步走，眼睛亮不亮，心中有不有”。所以，劇中人玉蓮第一次出場時，我使用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的手法。當母親喊完“玉蓮，你們快來呀——”后，我通過真假聲結合，用了一個位置稍靠前的發聲，以一種清脆，悅耳，略帶嬌氣，陡起緩拖的聲調，極其清晰、明快地向觀眾送出“來了”兩個字。讓觀眾一聽，便想象到這個未出場的角色肯定是一個活潑、調皮、熱情、陽光的任性女孩。

其次，在對待核心唱段“不日到別家做新娘”的處理，我更是抓住了以唱言志，以心傳情，以目傳神來展示人物的性格和內心活動。我通過一個個不斷變換的眼神來體現少女玉蓮在“繡嫁妝”時的想入非非和自我陶醉。再配以一個個“小花旦”的臺步身段，把玉蓮想象中的農村姑娘出嫁時吹吹打打的熱鬧場面；大姑大嫂對新娘子評頭品足的生動場景；她本人對甜蜜愛情、美好未來的向往和做新娘時的喜滋滋、樂盈盈、甜蜜蜜、羞答答的內外神態，通過想象、展望、憧憬、假設等形神兼備地揭示出來。表演這段戲時，我給自己的要求是：通過一段唱、一雙手、一對眼珠、一組身段，唱好、做好、傳遞好，給觀眾一種十分甜美的藝術享受。

實踐說明，演繹玉蓮這個人物，一定要通過豐富的心理活動，俏麗的眉目傳情，靈動的手舞足蹈來揭示她性格中閃光的東西，挖掘出她靈魂深處的美，對危害國家人民的那些黑惡勢力的恨，以及對民族英雄由衷的愛。如在岳雷撞進她家時，她驚恐萬狀，不知所措，堅決地要驅趕他出門；而當她聽對方說出“俺岳雷”后，馬上緊接反問：“那你的父親是岳飛？”“那你是忠良之后。”轉而果斷地把岳雷隱藏柜中。我在表演時，不但對節奏的強弱快慢特意進行了幅度較大的對比，而且把“你是忠良之后”反復數次，以表現這位是非分明的少女對處于危險境地的英雄后代的敬慕、仰慕及愛慕，以至隨后毫不猶豫地把岳雷藏于柜中，并機智地與兩個追捕岳雷的歹徒巧妙周旋和戲弄。不但多層次地表現了玉蓮的臨危不懼，而且通過交流和眼神的變化，細膩地表現她的智慧及強烈的愛國精神，讓觀眾為這位小姑娘內在情操的美而稱頌。

通過多年來對《柜中緣》玉蓮一角的琢磨，我感悟到，在表演這個人物運用眼神時，既要傳神和蕩漾著秋波，又不能過分夸張和做作，傳神的目的是為了傳意；在動作表演時，既要靈巧，又要質樸而不落俗套。而且，身段要揭示人物的心理，表現人物的心靈，做到剛柔相濟，內外一致。還要隨著劇情的發展，人物心理環境的不斷變化，該明快活潑時要歡歌笑語，該調皮任性時要落落大方，該憧憬未來時要十分陶醉，該義正辭嚴時要堅定果斷，該愛意濃濃時要柔情萬千，要用心靈去詮釋人物，用眼神去傳遞情感，并做到抑揚頓挫，張馳有度，布局有方，情感起伏安排有序，把人物的心路歷程演繹得酣暢淋漓，才能給觀眾留下難以忘懷的藝術享受并產生雋永清新，濃烈似酒的藝術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