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戰紀念館：德國日本大不同

路明

我先后參觀過德國、日本兩國有關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紀念館，發現兩國雖然同是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元兇，也同是這場戰爭的戰敗國，但兩國紀念館的主題指導思想卻截然不同。

1992年8月22日- 9月6日，我作為中國環境代表團的成員，曾經訪問東西德統一后的德意志聯邦共和國。我們既訪問了德國城鄉，又參觀了世界著名的《波茨坦公告》會址、波茨坦博物館，還參觀了德國議會大廈等。我發現這些紀念地和博物館都集中反映了一個鮮明的主題——反省德國發動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罪行。他們沒有護短，敢于正視歷史，勇于承認侵略戰爭罪責。

戰后70年以來，德國歷屆政府領導人，從第一任總理阿登納到現任總理默克爾，對待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態度都立場鮮明，曾公開反省戰爭罪責，并向曾遭受納粹侵略的各國人民謝罪。尤為難得的是，勃蘭特總理1970年訪問波蘭時，在華沙猶太人殉難紀念碑前雙膝跪下謝罪。世界輿論評論說：“一個人跪下去，整個民族站起來！”

其中特別讓我震撼的是參觀“納粹統治時期死難者紀念博物館”。這個館是由納粹統治時期的一個監獄改建而成的。院內立有一面灰色的石墻，作為“紀念碑”。左邊的展覽室，就是原來的屠殺室。其中陳列有5個絞索架，1個斷頭機。文字說明是“納粹統治時期，這里曾經殺害過29000人。最多一天絞死128人。死難者大多是共產黨員和猶太人！”尤其讓人發指的是解說詞中最后一句話：“受刑者必須繳納120馬克受刑費！”整個解說詞，無不讓人切齒痛恨納粹法西斯的暴行。

其實，德國對二戰罪行的反思也是經歷了一個比較長的過程的。

戰后初期，不少德國人對納粹暴行采取了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的態度。但不久，一些知識精英很快認識到，戰爭罪責問題是德國人無法掩飾的過去。于是，德國的一些歷史學家、社會學家、哲學家開始從不同的角度來解讀納粹歷史，提出了“為什么罪行偏偏發生在德國”“為什么無法阻止希特勒”“德國人應該怎樣看待歷史”等命題。而且學術界圍繞上述問題還展開了多次學術爭論，并演化成一次次的政治較量，從而推動了整個德國對戰爭反省的不斷深入。

反觀日本有關二戰的紀念地、博物館，所宣揚的主題卻是：日本不是侵略者，而是受害者！如修建于1955年8月的日本長崎市原子彈爆炸紀念館和“和平公園”，2014年6月14日，我們去參觀時，看到的全部是原子彈爆炸的恐怖場景，包括被夷為平地的浦上天主教堂，殘存的石雕，化為灰燼的一座監獄。廣場中心，還建有一個高達32尺的健壯男人雕塑，右手指天，意思是原子彈從天而降；左手平伸，意思是都炸平啦！博物館的解說詞說是“祈禱和平”。 整個廣場和紀念館的解說詞中，沒有一句提到日本侵略中國、侵略東南亞、偷襲珍珠港的話語。誠然，原子彈讓人恐懼，世界希望和平，但是他們似乎忘了，正是他們發動了侵略戰爭，破壞了和平！

現在，日本接受《波茨坦公告》已逾70年，但日本政府卻仍然不能坦然面對殖民統治和侵略戰爭，不僅把侵略戰爭狡辯為“滿洲事變”“日中之戰”“太平洋戰爭”，日本某些政要還不時為殖民統治歌功頌德，宣揚“殖民統治有功”，美化侵略戰爭。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甚至帶頭參拜象征軍國主義的靖國神社，在靖國神社、南京大屠殺、慰安婦、神風特攻隊等問題上接連拋出顛覆歷史的言論。

2015年5月，日本政府甚至多次邀請各國政要訪問遭受核爆的廣島、長崎。對此，中國代表一針見血地指出：“日本企圖利用會場來強調日本是二戰受害者的立場”，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更是尖銳地反問：“我想首先問一問，日本領導人什么時候到中國南京大屠殺死難者紀念館參觀？”中國裁軍大使傅聰稱，我們對日本國民和原子彈受害者沒有任何敵意，但不能認同日本政府利用歷史事實向各國隱瞞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的罪行。

美軍海軍陸戰隊前副司令、二戰對日戰爭親歷者雷蒙德將軍與佐治亞州高等法院資深法官丹·溫合著的《進攻日本：日軍暴行及美軍投擲原子彈的真相》一書，是美國控拆日本二戰期間暴行的備忘錄。書中揭示了美國為何決定投擲原子彈，對投擲原子彈“決不后悔”，將美國對日本投擲原子彈這段歷史的原貌顯現給當今和后世之人，不讓日本任意地歪曲或掩蓋事實真相。

該書指出，原子彈的投擲不僅避免了美軍登陸戰必然要付出的慘重傷亡以及日本軍民的傷亡，而且更重要的是，挽救了大量東南亞平民的性命。書中回顧了日本自甲午中日戰爭之后的50多年時間里，在中國、朝鮮半島和東南亞持續化、極端化的暴行。這種暴行不僅包括侵入期內對戰俘和平民的屠戮，更在占領期內開展以平民為實驗對象的生化實驗，肆意捕殺平民。僅1931-1945年，日軍直接屠殺的人數就達到了3000萬。

該書指出，原子彈確實給日本帶來了較大范圍的毀滅，但美國在廣島、長崎投擲兩顆原子彈的事實、前因后果從來就沒有被扭曲與隱瞞過。相比之下，日本的所為，是在遮蔽自己作為長期的、一貫的、殘暴指數亙古未變的侵害者的罪行，而僅僅突出兩顆原子彈帶來的傷害。日本官方也從來沒有對偷襲珍珠港、轟炸美軍艦隊以及后來虐殺大批美軍和歐洲戰俘加以認錯，從來沒有具體的就南京大屠殺等縱橫整個東亞的超級大屠殺認錯，從來沒有對殖民統治期間的殘暴罪行，特別是讓“活人遭受肢解，或被注射瘟疫與細菌”等滅絕人性的做法認錯。

只有正視歷史，對侵略歷史進行深刻反省，和平才會真正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