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 [外一首]

李進

潛伏在倒計時中

一點一點告別，每天一點

所有熟悉的被陌生冷卻

因為不復存在，或者

再無聯系并與你無關

并非悄悄到來，每個鐘點

都是震耳欲聾的計時

在路上，在床上，在呼吸中

一直圍繞，無法擺脫，正如

你無法用雙手抬起自己

你曾告別校園課后的陽光

告別父母忙碌的小窩

告別自己走過的街道

留下記錄日子的一堆紙片

也終將在空中與你告別

其實，每個人走的都是不歸路

如樓房、釘子、鍵盤一樣真實

有些殘酷，你莫名坦然，是的

有人選擇優雅，有人被迫狼狽

你只偶爾告別一下，告別

——這每一秒逝去的時光

與自己對話

夜色讓路陌生，仿佛

置身另一座城，仿佛

你來過，并去過

記憶中相似的未名之路

路燈在樹影中睡眼蒙

偶有車輛穿過，風起

寥寥行人衣領擺動

彼此無言，彼此過客

臺詞顯得多余，此刻

移動的是軀殼和身影

腳步為證，時間正在走動

無需鐘表，不知終點

一念之間，你在這兒

從回憶里走來，只剩輪廓

隨著氣溫的下降而逐漸模糊

但一直保持與自己輕聲對話

時空不可逆，中間的兩個點

都是自己，不同的自己

互相對話，互相攙扶

一起走過這疲倦的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