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青島看海

張春峰

多少次，在夢中，看到那片海。海在夢中，湛藍湛藍，波動的海水，閃爍著藍寶石般的光澤。夢中的我，一襲紅裙，靜靜地站在沙灘上，任海風吹我長發飄飄，任濤聲撞擊耳膜，任海水追逐著浪花，從我的腿邊掠過。我就那么地站著，品味海的味道。

夢中醒來，我依然是在中原的某個城市，在自己的家中，睜大眼睛，看著室內熟悉的一切，我知道，我做了一個關于海的夢。夢中藍的海水、白的浪花、轟鳴的濤聲，只是虛幻的畫面，與現實無關，與中原小城無關，甚至那個站在沙灘上，一襲紅裙的女人，也與我無關。

海于我而言，只是一個夢。一個留在心中虛妄的畫面。

2014年夏，我來到青島，看到夢寐以求的海。膠州灣，矗立著五彩繽紛的西洋建筑，錯落有致的高樓，規劃整齊的綠樹和草坪，擁擠的人流，琳瑯滿目的商品，讓我感受到現代化海濱城市的風姿。

此刻陽光初升，我站在海邊，碧藍的海面，微波蕩漾，閃著粼粼的光，把海水染成紅色、藍色、白色，繽紛的光，交替地變幻著，讓海有一種說不清的神秘感。海風陣陣吹來，海水徐徐展開，奔向沙灘，一浪接著一浪，白色的浪花翻涌著，向我撲來，帶著潮濕的的腥味。我突然想起，那味道，與我夢中的味道是多么的相似。

只是，夢中的海只有一種顏色，那就是藍色，深的墨藍，淺的湛藍，再淺淡藍。夢中的海，色彩單調，除了藍色，還是藍色，沒有真實的海所擁有多重色彩。也許，這就是現在與夢幻的差別吧！

站在海邊，突然就想起海子的詩：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海子，一個用心靈歌唱的詩人，短暫的人生中，一直都在渴望傾聽遠離塵囂的美麗回音，他與世俗的生活相隔遙遠，一生努力擺脫塵世的羈絆與牽累。也許，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是對生活的一種向往，是對幸福生活的祈愿。但此時的我，站在海邊，確實有一種春暖花開的感覺。這種感覺就是：新鮮、輕松、愉悅、溫暖、平靜、自由。

站在岸邊，大海遙遙無際，目光極處，海水和藍天相接，分不清是海水還是藍天。此時，一望無垠的大海，讓我的心胸瞬間開闊。在這樣的氛圍里，心是那么的純凈，神是那么的清爽。俗世里，那些多年來纏繞我的憂傷、郁悶、煩惱，煙消云散。

漲潮了，海浪由遠及近，猶如千軍萬馬，卷起千推雪，一浪接著一浪，向岸邊涌來。“嘩嘩”的水聲，撞在礁石上，數米高的浪花，直射天空，然后重重落下，水珠飛濺。

我隨幾個游人沿著棧橋，走向沙灘的巖石上，立腳未穩，“嘩啦”一聲，一個巨大的海浪向我們撲來，浪花打濕了衣服，渾身水淋淋的，海水濺進眼里嘴里，一股酸澀和苦澀的味道，在眼睛和嘴巴里彌漫。海浪來得急，退的也快，還未感到與海浪親密接觸的快意，海水已離我遠去。可是，那一刻，我多想留著海浪，與它緊緊擁抱，與浪花共舞。

一直以來，我有個夢想，與心愛的人一起看海。那時候，青春年少的我，總覺得看海是兩個人的事情。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坐在海邊，看海上日出，看晚霞跌落大海。

其實，有個人陪伴著，給我一個寬厚的臂膀，一個溫暖的胸懷，就這樣躺在他的懷里，默默地看浪花翻涌，靜靜地聽波濤拍岸的聲音。從日出到日落，從陽光升起到夕陽西下，看明月懸掛，星光閃爍。這樣的的畫面，不失為一種美妙和浪漫。

遺憾的是，很多年來，上學、工作、結婚、生子，俗事纏身，一直未能如愿。長期的繁忙和生存壓力，讓一個個夢破滅，紅顏漸逝，青春不在，歲月的的印痕，悄悄地爬上眼角。恍然間，已達不惑之年，早過了做夢的年齡。如今孤獨地站在海邊，想起曾經的夢，也只能發一聲嘆息。

一個人看海，其實也不錯，蔚藍的天，碧綠的海，金色的沙灘，繽紛的貝殼，飛翔的海鳥。一個人，靜靜地感受著海的新鮮，海的奇妙，海的遼闊。在海的懷抱里，遠離塵世的喧囂，任思緒飛揚，心胸遼遠；任夢想飛翔，天高地闊；任心靈放飛，滌蕩污濁。

面對大海，我知道，我只是海里的一滴水，一朵浪花，或者是一個小小的水泡。在熙攘的游人里，如濺起的浪花里的一滴水，在人們的視線里一閃而過，沒有人能記得起是誰，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美是丑。當你從他們的身邊過去時，那張臉，只是一瞬，就消失在他們的記憶里。但是，你走過的那片海會記得你，那朵擁抱過你的浪花會記得你，那片沙灘因為你的腳印會記得你。你的一顰一笑，都會留在大海里，與海水融在一起，直至永恒。

在青島，一個人看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雖然孤獨，但孤獨卻讓我心曠神怡，身心愉悅。于是，我想說，青島，我來過，一生不后悔！

選自《南陽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