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日強
我上幼兒園時總是和弟弟打架,弟弟打不過便大哭,哭聲引來爸媽,我免不了被狠揍一頓。
后來我學聰明了,跟弟弟打架自己先哭,弟弟看我哭就愣了。結果爸媽過來,什么都沒問,按照慣例又把我打一頓。
我和弟弟從小就喜歡看動畫片,特別是那個“大風車XXXX地轉(至今仍記不住歌詞),這里的風景呀真好看,天好看,地好看,還有一群快樂的小伙伴……”
然后我們學動畫片里面的表演,從《哆啦A夢》開始,再到《黑貓警長》,再到《舒克貝塔》,然后我們開始COSPALY,我是舒克,他是……不是貝塔,是被騎的直升飛機。
后來,弟弟也上幼兒園了,回家總會跟我們表演上課所學到的內容,通常是唱歌,記得他唱的是:“河南的陽光照耀著我們,美國人的臉上笑開顏……”
我問弟弟:“為什么美國人的臉要笑開顏呢?”
弟弟說:“因為,啊……爺爺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擼病花……”
我和弟弟從小受金庸古龍武俠世界的熏陶,小學開始,我們就立志要成為武林高手,于是不斷跟鄰居小伙伴們約架。結果由于敵我力量懸殊,我們經常打輸,輸了就跑。我跑得比較快,弟弟落后自然挨打,每次都要哭著回來。
我哄他說,我之所以跑得快,是因為練了“凌波微步”。
弟弟信了,果然開始苦練獨門絕技。弟弟讀初中時參加運動會,跑步拿了第一名,他登臺領獎,發表獲獎感言,內容是:感謝我哥哥從小教我練習“凌波微步”。
有個弟弟意味著多了一個人搶好吃的。我小時候最喜歡吃蝦,弟弟也經常跟我爭著吃。總不能每次都用武力解決,于是我耍了下小聰明,告訴他:“蝦不能多吃,否則會長不高,你看看你現在,矮我一個頭,就是因為吃太多蝦了!”
后來弟弟真的不吃蝦了,我就成了著名的“剝蝦小王子”。
從小學起,我和弟弟就睡一張床,媽媽為了哄我們睡覺,經常給我們抓背,等我們稍微大點就沒這個福利了。于是我跟弟弟商量,兩個人輪流給對方抓背,我負責數數。我欺負弟弟數學不好,他抓的時候,我數的是:1、2、2.5、3、3.5……我抓的時候是:1、2、5、9……
從記事開始,我跟弟弟比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尿尿,所謂“迎風飄十里、逆風尿一手”的事全經歷過。到了中學,我突然不跟弟弟比了,弟弟很納悶,追問了很久為什么,我都沒告訴他。后來弟弟上了中學,又過來問我。
我說:因為長大了。
我和弟弟都長大了。
不知道為什么,長大后,我和弟弟反而不習慣和對方袒露感情了,除了偶爾喝醉酒后訴訴苦,我和他的對話通常僅限于互相問好和家里的瑣碎事。
今年五月份回家,我又和弟弟喝酒,看他抱著兒子邊喝邊哄,我突然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傷。酒過半巡微微醉,我想起一件過去的事情。
那是中學時候,弟弟跑過來哭著跟我說:“阿兄,我被人欺負了!”
我二話不說,卷起袖子帶著弟弟去把流氓痛打一頓。
放學后,那流氓帶著很多人在路口堵我們。
我對弟弟喊:“小弟,還記得凌波微步嗎?”
弟弟點頭。
我說:“好,我們一起跑!”
弟弟撒腿就跑,我卻沒有動,一個人為他殿后,跟那群流氓搏斗。
那時候,我終于可以驕傲地告訴他:弟弟,別怕,有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