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工持股“做蛋糕”遠好于“分蛋糕”

嚴學鋒

有很多的關鍵點是高于預期的。比如，參與的企業范圍，去年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只提了科技型企業，這次擴大到主業處于充分競爭行業和領域的商業類企業；持股力度比以前的文件加大，而且這次意見出臺前外界傳言的持股比例上限是20%、25%，現在出臺的則是30%，高于預期

混合所有制企業員工持股是國企改革10項試點之一，2016年8月發布的《關于國有控股混合所有制企業開展員工持股試點的意見》就試點條件、持股范圍等做出明確要求。國務院國資委研究中心副主任、中央企業智庫聯盟秘書長彭建國認為，對于員工持股，做蛋糕的思路才健康、可持續，《意見》體現的謹慎是應有之義。

《董事會》：國企員工持股并非新事物，此次《意見》和以往的政策相比，有什么明顯的區別？

彭建國：關于國企推行員工持股，一直有爭議。有人認為應該搞，使員工和企業利益捆綁，解決動力不足的問題，現在搞混合所有制改革，民資、外資都能參與混改，員工為什么不可以？也有人認為，國企屬全民所有，為什么只面向少數的內部人搞持股，是不是內部人控制，會不會造成國有資產流失？對員工持股有不同的看法很正常，從不同的角度、立場看各有道理。我覺得要綜合、全面地看。改革已進入深水區。現在有些改革為什么推不動？沒有內在動力。員工持股是一個金手銬，勞動、資本緊密結合；進一步完善公司治理結構、優化股權結構，吸引、留住優秀人才，對國企做強做優做大非常有意義。

所有的改革，要解決的關鍵是效率和公平的問題。長期以來，國企最大的問題活力不足、效率不高。改革要提高效率；同時，我們搞社會主義，要公平。具體到員工持股的效率和公平，關鍵是增強企業內部動力、活力與防止國資流失。這次的員工持股指導思想跟過去很不一樣。20世紀80年代，很多國企進行股份制改造，大概2/3搞了員工持股，后來員工持股被叫停，主要原因是當時“分蛋糕”的思路占主導，操作不規范，化公為私、國資流失問題嚴重，而且擾亂股市，這種不健康的員工持股注定會夭折。目前的思路，則是在規范的基礎上，把資本和勞動有機結合起來，員工與企業共享發展成果、共擔風險，這是“做蛋糕”的思路。在處理效率和公平的關系方面，做蛋糕的思路才是健康、可持續的，遠遠好于分蛋糕。

為什么現在是搞持股試點，而不是直接全面放開？員工持股是個老問題、新課題。它是動力最大的改革、員工最期盼因為跟自己直接利益相關，同時是社會最關注的改革、很敏感，是要求最嚴格的改革，難度最大的改革。這一輪的改革，基本原則是積極穩妥，對一些比較復雜、看不準、難度大的問題采取試點先行，員工持股就是如此。通過試點摸索一些經驗，將來推廣，讓員工持股健康發展。

《董事會》：整體上，你如何評價《意見》？

彭建國：這個文件的亮點，我覺得是更加強調規范化、市場化、一體化。規范化：對什么企業搞，什么人參與，出資，流轉等有明確規定，以前則沒有。二是市場化，本輪國企改革的方向是市場化。員工持股，參與的行業、企業、業務、人員身份都需是市場化的。三是一體化，員工和企業利益一致、形成利益共同體，對持股動態調整也是出于這個考慮。以前沒有動態調整的規定，造成持股僵化，一些人成為既得利益者，參與分蛋糕但不再做蛋糕，一些人則可能做蛋糕但沒法公平地分享蛋糕。

《董事會》：《意見》指出，參與持股人員應為在關鍵崗位工作并對公司經營業績和持續發展有直接或較大影響的科研人員、經營管理人員和業務骨干。關于員工持股的范圍爭議很多，有人認為應該是骨干，有人認為應該是全員，如娃哈哈集團董事長宗慶后呼吁國企搞全員持股。對此你的看法？

彭建國：以前對參與持股的員工沒有嚴格的限制。以崗定股、動態調整，是這次政策與以往很大的區別。我覺得，搞管理層持股、全員持股屬于兩個極端，對于當前的國企都不合適。管理層持股，對公司治理不是太有利，同時可能造成國資流失問題，以往不乏這樣的案例。全員持股，可能搞成福利性持股，另一種大鍋飯。

《董事會》：員工持股總量原則上不高于公司總股本的30%，單一員工持股比例原則上不高于公司總股本的1%。有人認為這種限制比較保守。

彭建國：上世紀80年代，沒有員工持股比例方面的規定。國家體改委1993年的規定是，員工持股不超過總股本的2.5%。2014年，中國證監會關于上市公司員工持股的上限規定是10%，個人持股不超過1%。這次混合所有制員工持股的比例設計，即要保障足夠的動力，又要防止收入分配差距過大，總股本的30%、單個員工不超過1%，相對以往是很大的突破了。

《董事會》：本輪的員工持股，如何有效遏制國資流失？

彭建國：國資流失是改革的紅線。資產評估要嚴格規范，確保操作中定價不能低于凈資產。這次的改革堅持增量引入，存量資產最好不要搞員工持股，而以往的國企改革、員工持股主要是動存量。程序一定要規范，陽光操作。還要大力檢查、追責。

持股鎖定36個月，鎖定期滿后，董事、高管每年可轉讓股份不得高于所持股份總數的25%，人走股轉，12個月內將所持股份進行內部轉讓——這樣一來，不會擾亂股市，而且持股增加了企業內部活力、動力，有利于做大蛋糕就是提升公司價值，總體來講對二級市場的影響是正面的。

《董事會》：對于這次員工持股政策，有的觀點認為約束過多，你怎么看？

彭建國：有些人認為，這次的員工持股意見是不是偏謹慎，劃了那么多紅線，他們對改革的效果存疑。首先，我感覺，謹慎是應該的，因為員工持股這么敏感、政策性這么強、社會關注度這么高、情況這么復雜，謹慎是應該的。先試，做好了再推廣，2018年要總結，不是說這次就定了、不改了。第二，持股意見不是偏謹慎，而是體現了應有的謹慎，這種謹慎不會影響目標的實現。第三，事實上，有很多的關鍵點是高于預期的。比如，參與的企業范圍，去年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深化國有企業改革的指導意見》只提了科技型企業，這次擴大到主業處于充分競爭行業和領域的商業類企業；持股力度比以前的文件加大，而且這次意見出臺前外界傳言的持股比例上限是20%、25%，現在出臺的則是30%，高于預期。

推行員工持股的一大意義是：現在對這么深層次的改革都啟動了，表明中央對改革的決心是非常大的，各項改革按預期在穩步落地。對員工持股這個改革的前景，我是看好、充滿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