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

譚若水

綠草如茵，隨風搖曳。

每晚睡前，腦海中會浮現(xiàn)出一棵小草的故事，很神秘，很新奇，那是我最開心的時刻。我喜歡故事，喜歡神奇，甚至睡夢中都會出現(xiàn)這個故事，任由它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出現(xiàn)在夢中。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故事消失了。我心里空落落的，試圖回憶起它，可是它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默默地從我的腦海中溜走。

“還記得那片草地嗎？”

“草地？不，不記得了?！蔽覀兗业膶γ婷髅魇且蛔邩?。

“我以前常帶你在那里捉螞蚱，我們一起跑來跑去……”

哦，是的，想起來了，我曾穿著花裙子蹲在草叢間，看著一只機靈的螞蚱伏在草葉上，它是綠色的，像草一樣綠。那時滿世界的草，滿世界的清風，滿世界的白云和藍天。我想起了那只螞蚱，那片草地，那片天空。

我懷念那些夢，懷念那些小草。我想，如果當初拔一棵小草收藏起來，也許就不會這樣了吧。我懷念那些夢，那些充滿激情的夢！我想再做一次夢，再遇到那個故事，再看一眼那片草地！

我站在霧霾籠罩的天空下，透過灰蒙蒙的天，看到了宇宙和繁星。我拿著一棵小草，將它高高舉起，那是天地間最后一棵小草，是寶物。遠處傳來的聲音告訴我，放手吧，送它到天上，你會得到想要的一切……

我看著它，猶豫不決。我不能放手，因為它是最后一棵草；我必須放手，因為我想要一片藍天。有許許多多聲音在對我說：“放手吧，放手吧，那是你的機會，也是人類的機會……”

可我喜歡小草，我喜歡那棵小草。

不要，不要……

我松開了雙手，它飛了，飛向無邊無際的天空和宇宙，不見蹤影。天空變得碧藍，霧霾消失了，陽光灑落在身上。

可我再也見不到天亮，再也見不到陽光。每時每刻，我都站在窗邊等待太陽升起，等待天亮，等待白晝降臨。一天又一天，有人陪著我，有人看著窗外說：“你看，天不是亮了嗎？”不，天空仍然一片漆黑，看不見沒有一顆星辰?？墒且粋€又一個人告訴我，天早就亮了，而且亮了很久了。但我看不到，我的世界是黑暗的。

那晚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童年。

“聽說對面要蓋樓了?！?/p>

“我要吃冰激凌！”

“我們再去捉一次螞蚱好不好？”

“我要吃冰激凌！”

“水水，乖，再不去就捉不到了，就看不見螞蚱了……”

“我要吃冰激凌！”

“我們先去草地上玩，玩累了再給你買冰激凌好不好？”

“嗯……”

一個小孩和一個大人在草地上奔跑，呵呵地笑，清風吹亂他們的頭發(fā)，泥土和小草弄臟他們的衣褲。小孩摔倒了又爬起來，生氣地責怪大人為什么不等她。

一棵一棵，鋪滿大地，滿世界的草，滿世界的螞蚱，滿世界的游戲……玩得忘情了，忘記了冰激凌，忘記了一切，想把小草變成身體的一部分，讓螞蚱跑到家里和自己搶零食才夠盡興！

多么美麗的小草，多么夢幻的圖畫??！

“爸爸，快來！這有一只螞蚱！”

爸爸幾步就跑了過來。我低著頭，好奇地打量著那只螞蚱——就是我記憶中的那只。它很小，比一般的螞蚱小得多。

“它太小了，我們不捉它了吧？”

“什么是‘太小了呢？”

“就像媽媽剛生下你時，你就很小呀。螞蚱媽媽剛生下小螞蚱不久。螞蚱長大了也會生小螞蚱……”

我忽然想起蓋樓那件事：“爸爸，‘蓋樓是什么啊？”

“就是建一棟樓房啊，就像我們家一樣，把這里變成我們家那樣?！?/p>

“那螞蚱呢？螞蚱去哪里？”

“它們就在房子底下，等到房子蓋起來的時候，就會把它們清理走?！?/p>

“那小螞蚱呢？它們會死嗎？”

爸爸沉默不語。忘了他當時是什么表情，總之就是沉默不語。我還記得那片草地、那棵小草、那陣清風，還有那只小螞蚱。

醒來時，枕頭已經(jīng)濕了。

如果再給我一棵小草和一次選擇的機會，我一定會留下那棵小草。雖然到處都有草，但它們不是那片草地上的草，都沒有我的膝蓋那樣高；都不是那種綠色，不能帶來每晚的那個夢和故事。

如今，在大樓圍墻的墻根處還頑強生長著幾棵小草，就像我的回憶和懷念只剩下一點點，再也看不見那片大草地，再也做不出美麗的夢。

教師點評

小草、清風、藍天、小螞蚱，還有那片充滿幻想、充滿詩意的草地，隨著高樓的拔地而起都成為永遠的記憶。社會的發(fā)展給我們的居住環(huán)境帶來了什么？是高樓林立，是機器轟鳴，是揮之不去的霾……文章情感純真細膩，描寫充滿詩情畫意，敘述唯美浪漫，充滿稚氣，發(fā)出了物是人非的感嘆，懷念中浸潤淡淡的憂傷，發(fā)人深省。

（武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