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彬
當一個又一個曾經輝煌無比的老廠漸漸沉寂,空曠的廠區,斑駁的樓房,冰冷的機械,不再冒煙的煙囪……這一切成為了銘刻時代的最后印記。這些印記,在很多將一生都奉獻給老廠的人眼中,那是令人唏噓的符號,可在許多文創者眼中,它們則是一個嶄新的舞臺。
曾經的中國工業中心
1913年,重慶被定為開埠城市,英國亞細亞火油公司在重慶建立貯油庫;1937年7月,抗戰全面爆發,北方大量工業企業內遷西南,陪都重慶成為企業首選之地;同年11月,國民政府宣布移駐重慶,為避戰火而西行的沿海廠商,也紛紛隨之來渝。到1940年年中,沿海工礦企業大規模內遷的行動,大體宣告結束。在此期間,遷入重慶的兵工廠及民營企業共有243家,分別占遷渝工廠總數(260家)的93.5%,全國內遷工廠總數(450家)的54%。
作為當年中國工業的精華,它們的集體到來,讓原本以商貿樞紐聞名的山城,數年之間擔負起大后方工業中心的重任。其中,順昌、新中、新民、上海、中華等上海內遷機器廠,被譽為“抗戰期后方機器工廠之中堅分子”;湖州南潯籍富商龐贊臣的龍章造紙廠,是“上海新式造紙之鼻祖之一,開全國機械造紙工業之先河”;康元制罐廠,被認為“其設備與資本素列全國制罐業第一”;全國搪瓷業以上海最集中,益豐搪瓷廠則為五家大廠中之最大者;美亞綢廠是“中國最大之絲織廠”……這些內遷工廠的資本、規模與技術均遠超重慶及四川本地工廠,它們也從根本上改變了重慶原有的工業結構,對這座城市的經濟和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這種影響一直延續至今。
上世紀60年代,中國掀起“三線建設”熱潮,大批工業企業在重慶扎根,涌現出森昌泰火柴廠、重慶冶煉廠、重慶天原化工廠、重慶電機廠、重棉三廠、巴山儀器廠、重慶卷煙廠等大批知名工業企業,這些企業推動重慶城市化進程,也鑄就了重慶幾代人不可磨滅的記憶。
但在全球經濟浪潮的沖擊下,很多廠區因為時代變革進入歇業狀態。曾經機械轟鳴的一片繁榮,隨著城市化步伐的加快和城市經濟結構的轉型,正逐漸搬遷或退出歷史舞臺。尤其是近年來,重慶進行著大規模的城市建設,大批老廠區相繼被拆除。這似乎在印證著“舊的歷史終究會被新的歷史替代”。未來的人也許不會想起這里曾經的興衰,以及對參與其中的個體命運的巨大影響——一個老廠也許就是一些人的整個人生。本刊記者在采訪過程中,曾聽到一位正在推拆倒閉的國營棉紡廠的推土司機說,這里每天都有老工人來,有的面對眼前的情形甚至失聲痛哭。
歷史是在不斷推倒舊事物的過程中不斷前進的,但是老廠區不僅是重慶的一種老舊建筑,那些銹跡斑斑的機器、各類紅磚廠房、沉寂停息的煙囪,更是重慶城市歷史、城市性格以及城市精神的寫照。
文創之路:摸著石頭過河
沒有人能準確地說出“文化創意產業園”具體是什么,國內至今尚無對其概念的統一界定。百度百科的解釋為:“一系列與文化關聯的、產業規模集聚的特定地理區域,是具有鮮明文化形象并對外界產生一定吸引力的集生產、交易、休閑、居住為一體的多功能園區。”
不管其概念如何,文化創意產業園對重慶百年工業遺留下來的老廠區來說,無疑是一次翻天覆地的變革。在“如何打造文化創意產業園”的課題上,國內外已有一些城市進行了大量的工業遺產保護與利用實踐。在德國的魯爾區小城奧伯豪森,當年鋼鐵廠保留下的一座高117.5米、直徑67.6米的大型煤氣罐,如今已成為奧伯豪森小城重要旅游景點,也是魯爾區工業文化路線25個“錨點”之一,每年吸引大約40萬游客參觀;在國內,北京798藝術區的成功,讓文化創意產業成了我國不少工業遺產改造的“標準模式”。這個得名于當地原國營798廠等電子工業的老廠區所在地的藝術區,如今已成為中國現、當代文化藝術的展示、交易中心,中外文化藝術交流的重要平臺。
與前兩者相比,重慶的老廠區改造尚在萌芽階段,鵝嶺印制二廠文創公園負責人陳先生告訴本刊記者:“因為重慶的文化基礎薄弱,對于打造文化創意產業園都沒有多少經驗,現在大家都是‘摸著石頭過河。”
不管怎樣,一座城市保留下它的文化與記憶最好的方式,便是以建筑與遺址的方式留下證據,以它們親自來訴說歷史附著于它身上發生的故事。文化創意產業園便是以這種方式將刻錄著幾代人悲歡離合的工業老廠區牢牢留住。那么,重慶的文化創意產業園已經發展到什么程度,有哪些老廠正在煥發新生?請你繼續讀下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