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云南佤族“獵頭”祭祀的習俗由來已久,直到新中國成立以后才逐漸廢止,一直被視為人類學研究的活化石。本文試對佤族“獵頭”習俗的各種起源進行梳理,探尋生存需求與這一習俗之間根深蒂固的因果關系,并對佤族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轉型展開探討。
【關鍵詞】:佤族;獵頭習俗;起源;釋讀
一、“獵頭”及“獵頭文化圈”
“獵頭”往往被稱為“獵頭血祭”、“獵頭祭鼓”、“砍人頭”。它屬于原始殺人祭祀的一種。這種用人祭祀的習俗并非佤族獨有,也并非中國獨有,在亞洲的中國、東南亞諸國、美洲的印第安人等都有跡可循,雖然這些習俗時秩不一、內容有異,但都存在于一個共同的社會形態中,即原始社會末期和奴隸社會時期。[1]在亞洲范圍內,曾長期存在過一個東至臺灣高山族、南達印度尼西亞達雅克人、北至我國湖廣、兩廣地區的燎人,西為云南佤族所形成的獵頭文化圈子。在人類社會的不斷發展和文明進程中,這一圈子逐漸消失。其先后順序為:明清時期,我國湖廣、兩廣地區的燎人率先革除獵頭這一習俗,其次是南洋諸島,至20世紀二三十年代,臺灣高山族也廢除了獵頭的習俗,至1958年,經中央政府和佤族反復協商,佤族人的獵頭習俗停止在1958年。
二、佤族獵頭習俗的起源
佤族獵頭是以武裝出征的方式獵取人的頭顱,多采取數人或單人出去伏擊幾個或單個的路人,形同狩獵,故稱“獵頭”,這是獵頭最主要的方式。另外,部落或村寨之間的械斗及戰爭中取得的人頭也稱為獵頭,但不是主要方式。傳說佤族獵頭習俗的起源主要與洪水和祭谷有關。如以前佤族居住的地方發大水,淹沒徒弟和房屋,并且死了很多人,墻上的壁虎告訴佤族人說貢一個人頭給神,洪水就會停,人們沒辦法就照做了,水果然停了,自此,砍人頭祭祀就在佤族人中形成了氣候;孔明教蠻人種谷,但給佤族人的卻是煮熟過的種子,不會發芽,又去請教孔明,他教佤族人用人頭祭谷,果然獲得豐收。自此,人頭祭谷也就成了氣候。雖然在學術研究中,傳說并無依據,但是也可以從中得出一些啟發。
學界學者也對佤族獵頭的起源展開了諸多研究,主要有以下觀點。一是佤族獵頭習俗是用來祭祀木鼓的。木鼓是佤族的象征,傳統佤族村寨里都放有一個木鼓,多用紅毛樹或椿樹的樹干制成,有大有小。木鼓是佤族文化中一種有靈魂、有知覺、有感情的靈物,是佤族文化中主體神木依吉下到人間時依附的器物,是佤族文化中祈求生存繁衍的崇拜物,是“生”的象征。[2]二是獵頭習俗源于古老的食人習俗和習俗。腹葬即將村落或部族中死去的英雄或者是具有超強能力的成員分而食之,以期傳承或者獲得死者所具有的能力。三是獵頭習俗源于血族復仇。即佤族村寨與村寨之間發生沖突,死傷在所難免,從此相互結下仇恨,每個村寨都已獵殺對方人口作為自己的榮譽和貶低對方的手段,如此你來我往,以致村落之間的仇恨數代人不解。
三、佤族獵頭習俗的釋讀
佤族獵頭這一習俗,在當今現代文明社會看來,是一種血腥的、違背人倫的陋習,但是以一種客觀的學術研究來審視佤族獵頭習俗,我們會發現,佤族獵頭習俗的存在實際上是佤族社會生產力極度落后的真實寫照,這種在現代社會看來殘忍而且血腥的殺戮集中體現了食物對于人生存至關重要的作用,是一種維持自身生存的需要。這一關系在獵頭習俗的各種起源說中都有體現。
從佤族獵頭起源的傳說來看,無論是洪水還是獲取鼓舞,其實都是為了生存的需要。沒供人頭,洪水來了,淹沒土地,莊稼沒了收成;供了人頭,洪水退了,谷物豐收了,人們有食物吃。不用人頭祭祀,谷物不發芽,為了使谷物發芽,用人頭祭祀。實際上,人們獵頭祭祀神靈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獲得食物,為了自身生存的需要,其為生存的功利性是顯而易見的。
從獵頭用來祭祀木鼓來看,木鼓是佤族人心中的通天之器,祭木鼓時敲響鼓,掌管農作物生長的神“司歐布”就會知道有人來祭拜,來享用貢品時就會給佤族人帶來豐收。這樣看來,獵頭祭木鼓也是為了獲得神的眷顧,給自己的部落帶來豐收,維持自身的生存。不用其它動物的頭而用人頭來祭祀,是因為人是當時社會生產力水平下最有價值的東西,人頭祭是在向神表達最高的尊崇,目的也是為了獲得神更多的眷顧;獵頭的對象是其他村落或部族的人而不是本村落的人,是因為殺死其他村落的成員本身就是對自己競爭對手的打擊,是為了在有限的生存空間內壯大自身實力,在激烈的生存爭奪戰中占據更加有利的位置。從另外一種觀點來看,“木鼓是佤族生殖崇拜的體現,木鼓外形像女人的下體,鼓錘則像男根,擊鼓也就是模仿男女交媾,有生殖繁衍后代之意,”[3]用頭顱來祭祀木鼓,是祈求激發更加強大的生命力,使自己的村落人丁興旺,也是一種生的需求。
從獵頭習俗源于食人習俗和腹葬習俗的觀點來看。早期原始先民確有食人的習俗,其產生原因主要為食物匱乏導致的饑不擇食,從而將族群內的老弱病殘和戰爭中俘獲的俘虜當作食物來源和補充;腹葬則主要是希望通過吃掉死去的本族部落的人,特別是擁有超常人智慧和能力的人,從而繼承和獲得他們所擁有的超強能力。不難看出,食人和腹葬也是為了滿足生存需要或者壯大生存力量而進行的,只不過二者之間完成目的的方式存在差異,——食人是因為生存已經受到現實威脅,是一種本能;腹葬則是一種儲備,是一種對生存的未雨綢繆。
綜上所述,無論是傳說起源,還是學者研究的起源說,獵頭習俗的最終目的都是以滿足生存需要和壯大生存力量為落腳點而進行的,是一種對生的本能需求。
四、佤族傳統文化的現代化轉型
從1958年佤族廢止獵頭習俗開始,獵頭習俗的消失經歷了買頭、借頭、刻木雕人做替身、用其他動物頭顱做替身等數個過程,足見其對佤族人影響之大和在佤族文化體系中的重要作用。作為佤族傳統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獵頭和木鼓及剽牛等佤族傳統文化也在逐漸演變。特別是近年來,商品經濟和市場經濟在佤族地區的不斷發展壯大,商業化的入侵導致佤族傳統文化原有意義逐漸消亡,一些旅游景點敲響了木鼓,“剽牛賣肉”也成為吸引游客的手段之一。發展經濟固然是第一要務,但是,如何在開發中保護佤族傳統文化中的有益部分也成為了研究的重點和焦點。
首先,政府必須做好宏觀調控工作,在開發佤族地區經濟發展的過程中必須重視傳統文化的保護工作,積極引導佤族人解放思想,同時尊重當地人的意愿,不能搞“唯經濟論”和GDP至上;在引進開發的過程中注重質而非量,做好項目的評估工作。其次,開發商在開發過程中應當遵循基本的道德底線,不能因經濟利益而曲解、誤導傳統文化的本意;同時,可以考慮由商業資本投入開發,本地人經營管理的新型模式,即利用了商人雄厚的資金實力,同時本地人經營管理能夠有效地避免傳統文化的變質變味。再次,佤族本民族應當重視起傳統文化的保護,盡快建立起傳統文化保護體系,自覺抵制外界對本民族文化的誤導,面對強勢文化的誤解和歪曲,不能隨波逐流,放任不管,只有這樣,佤族文化才能在歷史的洪流中保持自己的本色,代代相傳。
注釋:
[1]趙洪澤,《佤族獵頭習俗的認知》[J].思茅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10.
[2]左永平,《解讀佤族獵頭祭鬼》[J],思茅高等專科學院學報,2008,4.
[3]付愛民,《佤族木鼓文化解析研究》[J],文化研究,2006,01.
參考文獻:
[1]趙洪澤,《佤族獵頭習俗的認知》[J].思茅高等專科學校學報,2007,10.
[2]王勝華《西盟佤族獵頭習俗和頭顱崇拜》[J],中國文化,2009,11.
[3]左永平,《解讀佤族獵頭祭鬼》[J],思茅高等專科學院學報,2008,4.
[4]付愛民,《佤族木鼓文化解析研究》[J],文化研究,2006,01.
[5]高宏慧,《論臨滄佤族節祭文化的特點與開發》[J],臨滄高等師范專科學院學報,2005,01.
[6]楊竹芬,《論佤族生殖崇拜》[J],臨滄高等師范專科學校民族文化研究中心,201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