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態文明建設：社會主義與生態學的聯姻

【摘 要】詹姆斯·奧康納是生態學馬克思主義的主要代表之一，本文主要從奧康納《自然的理由》一書的視角，著重分析生態危機的資本主義根源，社會主義國家與資本主義國家生態危機的區別，并指出生態危機的解決訴諸于社會主義與生態學的聯姻的道路，這種理解對身處嚴重生態問題并積極投身于生態文明建設的中國來說，是值得思考和借鑒的。

【關鍵詞】資本主義；生態危機；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

一、生態危機與資本主義的關系闡釋

自然界是人類任何生產和生活活動的物質基礎和前提，在遠古時代，人類與自然保持著一種和諧的關系。但是，隨著生產力水平的提高，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人類對于自然界的改造程度越來越深，對于自然環境的影響也越來越大。特別是資本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出現給生態環境帶來了巨大的變化，引發了日益嚴重的生態危機，人類的生存與發展也受到威脅。

1、生態危機與資本主義積累

資本主義生產方式是一種以私有制為基礎、追求利潤的生產方式，基本途徑就是資本積累。奧康納認為，資本主義積累是導致生態危機的直接原因。資本積累是建立在不斷增長的生產率或不斷降低的工人階級再生產出來的成本的基礎上的，這種基礎意味著如果資本主義生產的條件不變，與以前相比，相同的雇傭勞動就應該生產出更多的原料，對原料需求的增加必然直接導致對自然資源需求的增加和資源開發力度的加大。或者相反，若對于原料需求不斷減少，同樣也會由于低成本、低價格和高利潤率的驅動而導致對資源需求的增加和資本積累過程的加快。因此，不管是哪一方面的結果，資本主義追求高積累率和高利潤率的性質總是使得它不可避免地要走向對于自然的無限度索取。可見，資本主義確是一種經濟發展的自我擴張系統。但自然界是無法進行自我擴張的，因而資本的無限需求與自然的有限供應就形成了尖銳的矛盾。而在資本積累過程中，自然界從來只是被當作資本的出發點并非其歸宿點，這就決定了這一矛盾是不可調和的，其結果必然要引發生態危機。

2、資本主義不平衡的以及聯合的發展進一步加劇生態危機的現狀

奧康納認為，資本主義的不平衡的和聯合的發展同樣也會引發生態危機。不平衡的發展主要是指“歷史性生成的工業、農業、礦產業、銀行、商業、消費業、健康、勞動關系以及政治結構等等在空間分布上的不平衡狀況”1，這在經濟上“意味著工業、金融以及商業資本在某些領域要比其他領域以更快的速度進行積累，結合成更大的集團或聯合體，以及擁有更大的政治力量”2，因而會帶來同資本積累所引發的相同的生態問題。更為糟糕的是，在工業化地區，不平衡的發展使得廢棄物從分散的可循環利用的走向了集中的不可循環的污染物；而在原料供應地，不平衡的發展則會導致資源的耗盡或衰竭。聯合的發展是指“那些‘發展了的’地區的經濟、社會及政治形態，與那些‘欠發展’地區的經濟、社會及政治形態之間的一種獨特的結合”3，這就意味著資本將會尋求以最為獲利的方式把各種社會經濟形式聯合起來，這樣一來，發達地區自然會實現對于欠發達地區資源的無限輸入和對欠發達地區污染的不斷輸出，而由此所帶來的欠發達地區資源與環境問題終有一天將引發全球性的生態危機。

3、技術成為加劇生態危機的又一重要原因

如果說資本積累是導致生態危機的直接誘因，那么技術包括生產和消費技術的發展則會加重這種生態危機。奧康納認為，要定位技術的生態與人類學后果，必須對它在現代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功能做考察。資本主義技術有經濟、政治、社會以及意識形態的功能，其經濟功能與其社會與政治功能緊密聯系在一起，技術的為資本主義經濟服務功能與為資本主義制度服務的政治社會功能是一致的。因此，從資本主義以自然為出發點卻不以其為歸宿來看，生產技術不會以生態原則為基礎，它一開始就是以對成本和銷售額而不是環境的影響為基礎的，這就決定了生產技術必然會給環境帶來或大或小的破壞；消費技術則是使“脆弱的市場引導著單個資本盡力越來越快地銷售消費品，降低資本的周轉時間，并以此來維持利潤”4，帶來的無疑是消費主義的普遍化以及生態上的破壞。

二、社會主義與生態學的理論建構和實踐道路

資本主義以自然為出發點，卻不以其為歸宿，在短期內可能帶來了資本的高利潤率高積累率，但是由此帶來的生態破壞也導致了自身的生產條件的破壞。因此，資本有自毀根基的傾向，也就不大可能實現可持續的發展并解除生態危機。而社會主義具有更大的優越性來解除這種生態危機并實現可持續的發展，特別是通過社會主義與生態學的聯姻，帶來的可能是一個巨大的改變。

1、社會主義與生態危機

奧康納認為，同資本主義國家一樣，社會主義國家的發展同樣也帶來了嚴重的生態問題。但應當注意的是，社會主義生態危機的原因并不完全與資本主義相同，它們是既相同又不同。在其相同的方面，是因為對社會主義國家環境問題的任何真正的理解首先都必須被置放到西方國家的影響之下。具體來說，社會主義國家從西方引進了技術、生產勞動和勞動控制，在社會主義國家經濟的增長和發展具有壓倒一切的優先權，并且社會主義國家已經把自己融入到了世界性的資本主義市場之中。

然而，社會主義國家與資本主義國家在財產關系和法律關系方面的不同，這又使得兩者環境破壞的原因和影響不一樣。社會主義對于生態環境的破壞，有多種在社會主義陣營內部的原因：第一，社會主義國家的生產資料都是國有化的，這對于環境的一個消極影響就是“鼓勵進行大規模的生態上不合理的采礦、建筑和工程活動，并將能源的生產和輸送集中起來”5。第二，大多數的社會主義國家由于是在資本主義世界的相對貧窮落后地區建立起來的，因而主要是以發展經濟為目的，以“趕上西方”為目標，這就或多或少的帶來了資本主義式的生態問題。第三則是大眾力量生態意識的缺乏，對于物質利益的欲望與追求使大眾更多地關注經濟利益而較少地關心社會和生態狀況。所有這些方面引發的如果不嚴重于也至少是與資本主義社會同樣嚴重的生態危機。

2、社會主義與生態建設

盡管社會主義國家同資本主義國家一樣都面臨著嚴重的生態環境問題，但在奧康納看來，社會主義是一種完全不同于資本主義的制度，它并非是反生態的，也并沒有或者是較少地顯露出自我毀滅的傾向，這就使得情況還不至于那么糟糕，并且還有向好的方向轉變的可能。

從社會主義制度本身來看，它在憲法中規定了工人對于生產資料的獲得、使用以及實施控制的權力，這就避免了資本主義積累所帶來的后果；從社會主義經濟作為一種“資源受限”的經濟來看，它追求的是集體消費、以使用而非利潤為目的，不同于資本主義那種“需求受限”的經濟發展模式，因而也避免了這種經濟模式所帶來的嚴重的資源浪費和環境污染問題；從社會主義內部造成環境破壞的原因來看，中央計劃就其積極方面而言，是“沒有了那種內在于資本主義的‘經濟危機’，也就沒有了企業之間為市場份額所展開的那種資本主義式的斗爭，這也就意味著企業實施污染的動機要比資本主義公司少得多了”6。

因此，社會主義較少地具有反生態的性質，并且，社會主義與生態學的聯姻是解決生態危機的最為可行的方式。那么，社會主義該如何與生態學進行聯姻呢？詹姆斯·奧康納提出了一些主張。

首先，發展一種平地政治學。事實上，這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觀點。平地是一種特定的和特殊的場所，在追求經濟發展的影響之下，越來越多的平地已經成為了工業和商業區，這給平地帶來了大量的環境和社會問題。因此，對于平地的保護成為了必要。當然，發展平地政治學并非僅僅是主張對于平地的保護，同樣也是對于各種生產條件的保護。

其次，需要全球性的和地方性的思考和行動。奧康納指出，以往生態學常常和地方主義聯系在一起，但是大多數生態問題的原因都是國家性的甚至是國際性的，生態問題的解決既要有地方性的思考和行動，更要有全球性的思考和行動。

再次，實現國家的真正民主化。奧康納認為，有一個機構可以調控資本對于勞動、自然和土地以及城市空間的獲取，即國家。當然，這個國家應該足夠地真正民主化，可以消除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思想和實踐之間的區別。

最后，保護第一。奧康納提出，“‘保護第一’就是指（對生產條件的）保護（還不只是保護）是第一位的”7。這種“保護第一”要求對于三大生產條件的改善，它所要實現的是使勞動不再意味著增值，而代表的是人類社會與環境的平衡與和諧。奧康納也明確指出，“‘保護第一’不可能在我們所知道的這種資本主義模式中取得成功”8，這也許意味著在社會主義國家，“保護第一”有可能取得勝利。

三、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

中國在其發展的過程中也面臨著嚴重的生態危機，生態文明建設日益被提上日程，成為整個社會建設中的一個重要部分。了解中國當前的生態危機以及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現狀，結合奧康納的理論，我們或許會發掘出一些有利于我國生態文明建設的寶貴意見。

1、中國的生態危機

自新中國成立以來，尤其是改革開放之后，我國社會各方面取得了飛速的發展和巨大的進步。但是，這種快速的發展不可避免地也帶來了種種生態問題，主要表現為生態破壞和環境污染。生態破壞表現在多方面：森林銳減；水土流失嚴重、土地沙漠化荒漠化；草原、濕地的退化；環境污染則主要表現在：大氣污染，各地區霧霾指數最直白地說明了工業尤其是重工業以及現代交通工具等對于空氣的影響；水污染，現代農業中各種化學劑的使用、工業廢水的任意排放等還造成了嚴重的水污染；垃圾污染，各種生產垃圾、生活垃圾或者污染了大氣，或者污染了河流，或者對土地造成危害。

2、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現狀

各種生態問題使人們不得不對其進行關注，這種現狀發出的信號便是生態文明建設的刻不容緩。面對當前的生態危機，我國也積極地投身于生態文明的建設中。事實上，新中國建設以來，我國對于生態環境問題始終保持著關注的態度，從具有生態環境保護的思想，到將保護環境定為一項基本國策，再到可持續發展戰略，再到黨的十六大創造性地提出的建設生態文明的重大命題和戰略任務，再到黨的十七大把生態文明作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新目標，以及黨的十八大做出了“大力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戰略決策。

在這一過程中，也提出了許多生態建設的具體措施：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大力發展綠色經濟、循環經濟和低碳技術；更加注重保障和改善民生；深化節能減排；切實加強農村環境綜合整治；加強生態保護和防災減災體系建設；加強宣傳教育，在全社會樹立和弘揚生態文明理念等等。但不容樂觀的是，中國的生態環境問題依然十分嚴重甚至處于繼續惡化的趨勢，因此生態文明建設仍然需要多方面的不懈探索與努力。

3、中國未來的生態文明建設路徑闡釋

未來，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并且這條路注定并不十分平坦甚至是十分曲折的。而奧康納的生態社會主義的觀點或許能夠給未來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一些啟發與思考。

第一，實施“保護第一”，實現可持續發展。針對于中國當前的狀況，可能此時又走上了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先污染后治理”的道路，而治理又可能會陷入到發展經濟和環境污染的惡循環當中。因此，目前的發展要更多地關注于那些還未受到破壞的部分，不能再使其遭到更大的破壞。維護最廣大勞動者的利益，改善他們的工作、生活條件，縮小貧富差距；保護土地和自然，發展一種平地政治學，經濟的發展應該與生態環境保持和諧的關系，要發展經濟，但不能以犧牲環境為代價；城市基礎設施以及城市空間的利用也應當以“保護第一”為原則，唯有如此，才能真正地使經濟發展與生態環境保持平衡和諧，實現可持續發展。

第二，發揮國家的真正作用。國家應當作為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發展的中介，對于生產條件應當進行制度上和政策上的保護，成為經濟發展和生態文明和諧一致的調控者和監督者；另外，我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第一要務雖仍然是堅持大力發展生產力，發展經濟，但是在這一發展過程中，我國的城鄉差距、貧富差距越來越大，低水平的、不平衡的發展帶來了十分嚴重問題，因此，國家必須要更加民主化，逐步縮小這種差距，以避免帶來的不可估量的后果。

第三，生態文明的建設依賴于一種地方性的和全球性的思考和行動。地方性的思考和行動是指對于我國所面臨的生態問題，要從自身出發去認真分析，反思我國在發展方式、生態保護意識等方面存在的問題，這樣才有可能找到解決困境的出路；而全球性的思考和行動則是指要將中國的生態文明問題和生態文明建設置于外部和全球視域下思考，中國的生態問題不僅對于自身有重大的影響，同時與周邊國家甚至全球的生態環境都密不可分，解決生態危機、建設生態文明不僅對于我國乃至世界都有著重大的意義。此外，全球性的思考與行動也意味著我們在分析生態問題與尋找生態的出路時要放眼全球，可以借鑒別國的好的經驗來幫助自己走出困境。

最后，生態危機的解決與生態文明的建設需要社會成員的共同努力。奧康納在對“危機”問題進行總結時指出：“在危機發生期間，個人完全可能在如何解決這種危機的問題上持不同的觀點，因為，從根本上說，沒有人知道或者說沒有人能夠知道這種危機的最終結局。這最后的一點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應該成為一名環境主義的戰士，并積極投身到為實現一個具有生態理性及生態情感的世界而進行的斗爭中去的最好理由”9。對于社會主義的生態危機，我們并不能夠預測它在何時能夠結束，但是站在社會主義與生態學是互補的這一觀點立場上，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我們每個人的努力之下，生態學社會主義是完全可以被建立起來的。

四、結束語

不管是社會主義，還是生態學，可以說，兩者最終的目標都是致力于人的發展，以人的全面發展為目的，在這一終極意義上，社會主義與生態學也不是相互矛盾而是互補的，社會主義有不同于資本主義的解決生態危機的優越性，生態學可以實現與社會主義的聯姻而完成自己的發展。因此，奧康納的生態學社會主義構想有其重要的現實意義，其能夠給予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以啟發與思考。我們相信，中國的生態文明建設會在不斷汲取寶貴經驗與自我摸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好。

【參考文獻】

[1][2][3][4][5][6][7][8][9]詹姆斯·奧康納.自然的理由[M].唐正東，臧佩洪，譯.南京大學出版社，2003：301、302、302、329、413、413、506、513、227.

[10]李媛媛.生態社會主義的資本主義危機理論—基于詹姆斯·奧康納 《自然的理由》[J].北華大學學報，2014（6）.

[11]李媛媛.論奧康納的生態社會主義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生態文明建設的啟示[J].改革與戰略，2014（2）.

[12]趙其國，黃國勤，馬艷芹.中國生態環境狀況與生態文明建設[J].生態學報，201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