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在中國現代文壇,張愛玲的寫作獨樹一幟。她才華橫溢,一生顛簸,從上海到香港,從中國到美國,張愛玲的作品一如她的足跡在一一記錄。《色·戒》自1950年開始創作,歷經三十年面世,數十年的積淀讓這部小說凝聚了深刻的力量。
【關鍵詞】離散寫作;意義;價值
《色·戒》在文學與現實之間做出了新的平衡。
作為小說,《色·戒》具有極強的文學性。故事源自上海著名的“刺丁案”,當時明為上海名媛、實為中統情報員的鄭蘋如在中統的安排下參與刺殺汪偽政權上海特工總部一號魔頭丁默村的行動,姣好的外貌和游刃有余的社交手腕使鄭蘋如很快獲得了與丁默村親密接觸的機會。丁默村對鄭蘋如十分信任和迷戀,而在最后關頭,丁默村警覺到由皮草交易掩蓋的刺殺,逃脫了。這與小說內容十分相似,但小說中的人物性格更加豐富和尖銳。王佳芝更加多情,甚至有些軟弱,在工作中漸漸對易先生產生了感情,而易先生也更加無情,對王佳芝后來的結局并沒有太多的同情。兩人性格的對比鮮明,在結局中幾乎無法找到的當初旖旎的情感,更多的是一種悵然。而這種超出現實的文學化改編,對于人物和感情的關注遠超過當時兩黨相爭的描述,透出了濃烈的人性關懷。
同時,《色·戒》根植于現實。張愛玲由上海前往香港,小說中充滿對上海淪陷時期的回望。張愛玲身上帶有著上海傳統小姐的生活體驗,也目睹了淪陷時期上海與香港飽受西方的沖擊。開篇對于打麻將和幾個夫人聊天的描寫具有極強的傳統色彩,對于川菜和西餐的爭論、帶著西方情調的咖啡廳和門口穿著長衫的人,這種港滬交融、中英穿插的生活方式和中英穿插的生活方式,正是當時身處香港的上海人的生活方式。而在西方的沖擊下,打麻將等習慣的留存,乃至官員遲到的習慣,體現出日常生活中的中國性。
《色·戒》在文學與政治之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一方面,張愛玲在小說中表現出的極強的私人性,是對政治的一種有意的忽略。在人物的選擇上,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都不是什么大人物,王佳芝只是一個稍有姿色的平凡女學生,易先生也只是一個平凡的官員,英雄的缺失構成了一個私人的故事框架。在事件上,小說選取了一個刺殺案。如此驚險的案件,卻充斥著麻將、聊天等瑣碎的細節,原本應該疏離開來的臥底,卻在小說中有著無數溫情和細膩,打著眼色的約會、挑選戒指,仿佛只是平常的情人。甚至在刺殺行動中,王佳芝心中“這個人真愛我的,她突然想,心下轟然一聲,若有所失”,沒有任何政治上的掙扎,卻最貼近一個女人的心理,這種順理成章又出人意料的轉折,無關國家大義,結構民族言語,是身邊隨處可見的小女人的選擇。這種私人性的描寫,是對政治的一種淡化。
另一方面,小說也在一定程度上介入了政治。在與政治的接觸中,更多的是從女性視角和日常描寫中體現出來的。王佳芝是一個滿懷熱情的女學生,她對于刺殺的選擇,完全是出于自己對國家的一種近乎盲目的熱愛。整個刺殺案,起源只是一群學生并不周密的計劃。王佳芝付出了自己的身體,她心中并未消逝熱愛和對認可的渴望,也促使她之后接受地下黨的邀請,而她對地下黨的歸屬感卻是模糊不清的。在小說中,充斥著鮮明的細節和溫情。像是兩人在懷中“紅了臉”,在咖啡廳里,王佳芝冰涼的小手仿佛感到了鄉音的溫暖,這些出于女性的敏感,其實在另一角度表現出了小說對于政治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革命者并不是全部都有著滿滿英雄情結投身革命的。
《色·戒》中表現出的情感也具有極大的價值和意義。
小說看似寫了一個女學生刺殺汪偽政權官員的故事,卻和革命小說不同。小說的主題更多關注著普通學生對于國家的熱愛,甚至只是青春生命的滿腔熱情和對感情的執著彷徨。這種對于情感的描述,無關政治的好壞或政治與政策,而是對于生命的關注。王佳芝對于自己熱衷的事情甘愿奉獻出自己的純潔,而她在面對易先生時,明明帶著目的接近,感情卻慢慢滋長,以至于最終假戲真做。在看到戒指時,哪怕看到易先生敷衍的笑容,仍然“心下轟然一聲,若有所失”,最終讓他“快走”。這種對于自己熱情的付出,對于感情清純的歌頌和個性的延續,無疑是對女性的體察,充斥著濃濃的人文情懷。
《色·戒》對于張愛玲自身也有極大的意義。
在小說寫作上,小說仍然帶著張愛玲獨有的平靜。敘事盡管運用了順序、插敘等多種手法,卻始終簡單而樸素,并沒有太多華麗的辭藻,就連情感也是細水長流。小說以王佳芝為主要視角,同時輔以易先生的視角,視角的轉換始終貫穿交雜,讓故事更為全面。這種在藝術上的簡化,使小說更能撼動人心,讓人更為深刻地體會到小說想要表現出的人性。
《色·戒》帶有明顯的離散寫作的痕跡,糅雜了上海和香港兩地的痕跡,帶著她離開家鄉遠去他鄉的歷程和情感的感傷。而這對于之后的《小團圓》的寫作業有極為深刻的意義,對《小團圓》中對自己人生的整理和回顧是一種積淀。而《色·戒》對于情感的傷感和生命逝去的悲哀,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明顯地表現在其作品當中,逐漸成為了張愛玲的特色之一。
《色·戒》無論是對于中國文壇,還是張愛玲的寫作來說,都具有極為深遠的意義和價值,值得我們深入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