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約鐵道口

露西的十一歲生日就像一場噩夢——她被米蘭妮一伙盯上了。她們強迫她送她們禮物，還經(jīng)常對她拳打腳踢。露西的朋友安格斯想幫她。

在鐵路道口旁邊，安格斯坐在離露西一臂遠的地方，“我正在看一本書——”

露西哈哈大笑起來：“你——在看書？”

“不行嗎？”

“是什么書？”

“一本故事書，怎么了？”

“你從來不看書的。”

“我看啊，一直都看。”

“那是什么時候？”

“基本上都在晚上。我爸去上班以后。”

“故事書？”

安格斯不滿地說：“我以為你想知道我的辦法呢。”

看故事書——安格斯？露西盯著他：又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都是什么書呢？她特別想知道，不過她不想打亂安格斯的思路：“好了，接著說吧。”

“這個故事講的是——”安格斯開始了，“三個男孩合伙欺負另一個男孩——”

“我不是男孩。”

“我知道你不是，誰在乎這個？”

“我在乎，而且我以為你也在乎。”

“我只是想說——”露西看到他頭發(fā)下露出的臉變紅了。他轉(zhuǎn)過身，低頭看著膝蓋中間的地面，頭發(fā)像窗簾一樣遮住了臉。

為什么我就不能閉上這張大嘴巴，露西心想。但她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歡快地說：“接著說呀。”

安格斯急忙抬起頭，把“窗簾”拉開，“那個孩子被他們追著一直跑，到處躲藏。”

“然后呢？”

“他們還是不肯放過他，他不斷地設(shè)想如何擺脫他們，可是朋友不幫他，媽媽不聽他說，爸爸不在家，他沒法求助任何人，最后他決定不管他們對他做什么，他只能勇敢地面對，所以他跟這三個壞小子中最壯的那個打了一架。他的鼻子被打破了，不過他也打傷了那個壞小子。后來，壞小子們收斂了許多，再也不敢欺負這個男孩子了。”

安格斯朝露西看了一眼，期待著她的反應(yīng)。

“哼！”露西只哼了一聲。

安格斯說：“我講得不好，其實這本書非常好。如果你想看，我可以借給你。”

“不用了，謝謝。你的辦法就是讓我跟米蘭妮打一架？”

“我只是建議。”

“那就別建議了。安格斯，你的建議只會讓我自己招來一頓痛扁。米蘭妮、維吉和那個恐怖的薩利安會把我剁成小碎片的。看看她們是怎么對付克萊爾的吧。”

“如果她能起來反抗，她們就不會那么對她了。”

“她怎么反抗？她能做什么？”

“像故事里那個孩子那樣做。”

“你和這故事一樣蠢！故事根本不能等同于現(xiàn)實，你不知道嗎？首先，那幫壞小子不可能一個人跟他打架的，他們肯定會三個一起上。這樣的話，結(jié)果會怎樣？”安格斯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只腳踢著草地。露西注意到他穿著跑鞋，鞋尖濺的泥點已經(jīng)結(jié)成硬塊。

“如果有朋友幫忙的話，他就不會有事。”

“沒有人幫克萊爾，被米蘭妮盯上的人不會有人幫的。我的朋友們一個也不幫我。”

安格斯小聲說：“我想幫忙來著。”

“你那也叫幫忙？還有，誰說你是我的朋友了？”

“克萊爾也想幫忙來著。”

“克萊爾？”

“是啊，她當(dāng)時就站在墻的另一側(cè)，猶豫著要不要過去，‘別去，你去了露西會更麻煩的。’我聽見她這么說，不過，她錯了。”

露西不屑地說：“她是對的。”

“不，她是錯的。”安格斯突然冒出來的怒氣把露西嚇了一跳。“我一直在想，”他使勁踢著草地，甚至把一撮小草踢了起來，“我真該踢得她們屁股開花。”

看到他為自己這么義憤填膺的樣子，露西不禁覺得很高興。“沒用的，”她靜靜地說，“她們會跟亨特校長告狀，你只會惹麻煩上身。”

安格斯站起來，“我討厭米蘭妮，”他說，“她太壞了。”

他們頭頂?shù)木彾６．?dāng)當(dāng)響起來。五點四十四分從格洛斯特到斯溫登的火車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亻_過來。露西站起來，走到一旁。安格斯倚著閘門，雙手墊著下巴，看著火車駛過。

耳朵里回蕩的火車轟鳴消失后，露西說：“她們可能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不，她們會的。”安格斯說，沒有轉(zhuǎn)過來看露西，“下次，我會出來阻止的。”

“不，不要，”露西說，她心里泛起一陣恐慌，“你阻止不了米蘭妮，而且所有人都會取笑你，也會取笑我。”

安格斯沒有吭聲。

“你聽到了嗎，安格斯？”最后，他轉(zhuǎn)過身來，背靠著閘門，雙手插在口袋里：“嗯，聽到了。”他小聲嘟囔著，低著頭，露西覺得他在盯著自己的腳。

“我得走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