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卡提布老師在校園里嚇了我一跳。他問我:“你有沒有把你的詩寄給出版社?”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出版社?我根本不懂那是什么。卡提布老師解釋說,作家都會把他們寫的故事和詩寄到出版社,讓作品能夠公諸大眾。他甚至給了我一個出版商的名字和地址,要我把我寫的詩寄去,特別是我在課堂上朗誦的那兩首。他是認真的,我是個詩人了!
給出版商的信我重寫了三次,每次都太長了。卡提布老師說我應該簡明扼要,但是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用簡單幾個字來完整地形容我寫詩的原因。
我的信總算寫好了。我在信里說,我隨信附上十七首給老師看過的詩,我的年紀也許還小,但請出版商不要忘了,許多詩人都是從年輕時就開始寫詩的──就像倭馬亞王朝最偉大的詩人加勞爾一樣。我也提到了叔叔,他是街坊鄰居里最優秀的詩人。然后,我解釋雖然形容樹木飛走似乎有些夸張,但老師說,詩要是不夸張,就成了說教。我還在信里說,這所有的詩都是我自己創作的,絕對沒有抄襲。這點他可以查證,我母親不識字,我父親雖然熱愛詩歌,但他從來沒有寫過詩。
我希望出版商會讀我的詩。媽媽不懂什么是出版社,爸爸解釋給她聽,不過他還是對我說,我貼在信封上的郵票真是浪費錢,難道我以為那些出版商會閑著沒事給一個面包師的兒子回信嗎?
我已經兩天沒睡好了。我整個晚上都躺在床上想出版商的事。他會怎么想呢?也許我應該說我已經十七歲了,或者我應該把我的詩工工整整地重抄在比較昂貴的紙張上。他如果知道我是個面包師的兒子,會怎么想呢?
昨天我在想,也許我應該親自去拜訪出版商。我該說些什么呢?也許應該這么說:“我碰巧經過這附近,想來和出版商談談。”那警衛會問我:“請問您怎么稱呼?”噢,天啊!如果我看起來成熟一點兒,有條體面些的長褲就好了。穿這條舊長褲根本不能做什么。不過至少我的詩寫得確實不錯。
我在想出版商都長什么樣子。他閱讀我的作品時,會不會大笑呢?《一袋面粉的夢想》那首詩一定會讓他大吃一驚。我在信中告訴他,我一開始是把那首詩潦草地記在舊報紙的一角,因為面包店里沒有好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