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克斯·韋伯“官僚制”理論在中國組織形態演進中的體現

摘 要：馬克斯·韋伯的理性官僚制作為一種理想的組織模型，其應用對資本主義的興起與繁榮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但事實上，韋伯“官僚制”思想的體現并不僅僅局限在資本主義世界里。本文即是對韋伯的組織形式研究在我國組織形態演進中的體現進行論述，以印證如韋伯所說：資本主義的發展離不開它，而社會主義科層化程度更高，更需要它。

關鍵詞：馬克斯·韋伯 ；官僚制 ；中國公務員制度

馬克斯·韋伯對組織形式的研究，是從一個基本問題開始的，即人們為什么會服從命令，會按照他們被告知的那樣去行事？于是便產生了合法統治與權威類型的問題，并根據權威合法化的方式對不同類型的組織進行了區分。由此可見，韋伯對社會結構以及制度的理解是從人的社會行為入手的。依從這樣的思路，韋伯將支配人們社會行為的權威進行分類，并將其概括為超凡魅力型、傳統型以及理性及法理型，與之相對應的組織類型依次是神秘化的組織、傳統的組織以及合理化-合法化的組織。

按照馬克思韋伯對這三種組織類型的描述和分析，我們不難發現，這三種類型的組織形式在中國的組織形態歷史演進過程中，均有所體現。

一、神秘化的組織——農民起義與巫術應急

馬克斯·韋伯認為這種組織形態行使權威的方式是基于領導者個人的人格，它以對個人的崇拜、迷信為基礎。典型的“神秘化的組織”是以宗教或政治形式出現的小規模的革命運動。在我國這樣的例證有很多，在此我們僅以我國歷史上的農民起義運動及巫術應急為例：

中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的農民起義發生在秦末，代表事件是以陳勝吳廣領導的“大澤鄉起義”。陳勝吳廣發動起義的策略主要可歸納為兩點：一是借助了人們對公子扶蘇和項燕將軍的愛戴和崇拜，利用當時扶蘇與項燕生死未卜，消息傳播閉塞的情況，假借扶蘇與項燕之名發起號召，招攬人馬；二是利用了人們的迷信心理，他們用丹砂在絲綢上寫到“陳勝王”，置人所罾魚腹中，夜篝火，狐鳴呼曰：“大楚興，陳勝王。”以這兩個事件為起義運動進行輿論造勢，誘導人們認為他們所發起的起義運動乃是天命不可違。

無獨有偶，太平天國運動作為十九世紀中葉中國最大的農民起義運動也采用了類似的手法。洪秀全在發起太平天國運動前夕，便開始向人們宣傳他所理解的基督教教義，并將其稱之為“拜上帝教”，自稱自己是上帝的二兒子，金田起義之后便建號太平天國，自稱天王，定都南京稱天京。其目的都是為了將自己、將起義運動包裹上一層神秘的外衣，讓人們崇拜，信奉，以此建立起自己的權威和架構組織。

除此之外，基于對個人魅力的崇拜和迷信發展而來的組織還有原始社會的巫術應急組織。由于巫術應急帶來的效果有兩方面，一方面是客觀的，即巫術的“法術”真的為人們解決了危機，另一方面是主觀的，即它通過應急活動聚集先民并把先民整合起來，壯大了應急力量，也就是具有組織社會的功能。由此巫師就會在先民心中建立起一種超凡魅力型的權威。

同時，如同韋伯所指出的那樣，在這一類型的組織中，由于領導者的權威僅僅是靠領導者個人的人格，組織成員對命令的服從是基于領導者個人的感召力和鼓動力，因此，這種組織內的基礎并不穩固，常出現“人存政舉，人亡政息”的現象。以上所列舉的兩起起義運動均是伴隨著領導者的死亡而告終，在太平天國運動中則表現的得尤為顯著。

二、傳統的組織——世襲制與封建制

馬克斯·韋伯認為在傳統組織中，命令和權威的基礎的先例和慣例。領袖由于其在組織中所繼承的得來的地位擁有了權威，但權威的內容則是根據習慣來確定的。同時，韋伯指出，在傳統的權威制度下，存在著兩種組織形式，一種是“世襲制”，另一種是“封建制”，在中國這兩種制度都曾存在。

中國的“世襲制”的確立始于夏王朝，禹帝之子啟改禪讓制為世襲制，變公天下為家天下。自此以后，王位世襲制成為了中國政治體制的核心。到了商朝末年，鑒于夏朝王位世襲制中也存在“父死子繼”和“兄終弟及”的區別，就確立了“嫡長子繼承制”。

自秦王朝完成統一，中國告別了奴隸社會，進入到封建大一統時期。秦始皇創立帝制及以三公九卿為核心的中央官制。正如韋伯所說，在采取“封建制”的組織中，官員則擁有自己的收入來源，并對領袖保持著一種傳統上的忠誠關系。在以“三公九卿制”為核心的中央官秩中，官的等級稱職，以“石”數區分，而另以斛計算各級的俸祿米谷。在忠誠關系上，無論是三公還是九卿，均由皇帝任免調動，一律不得世襲。

三、合理化-合法化組織——中國現代公務員制度

馬克斯·韋伯認為，在合理合法化的組織中，權威的基礎是組織內部的各種規則，是由于人們對權威的服從有了依法建立的等級體系。領導者與被領導者在法律地位上是平等的，各自都要受到組織規則的約束。在韋伯對他所認為的“理想的官僚制”應具備的特征總結中我們可以看到，我國現代公務員制度對這些特征是有所體現的：

（一）合理的分工。韋伯指出，在實行官僚制的組織中，要將組織中的全部工作分成若干大的方面，然后再將每個大的方面的工作分為若干小的方面，直至將每個小的方面的工作分工至每個職位所承擔的義務。我國《公務員法》第十四條規定：“國家實行公務員職位分類制度。”我國公務員的職位類別按照公務員職位的性質、特點和管理需要，劃分為行政執法類、專業技術類和綜合管理類。

（二）層級節制的權力體系。韋伯指出官僚組織是一個等級實體，具有等級與權利相一致的特征，形成一個由最高層級的組織指揮控制下一層級的組織直至最基層的組織。我國《公務員法》構建了職務與級別制度，職務有領導與非領導之分。在領導職務方面有分為十個層級，由高到低依次為：國家級正（副）職、省部級正（副）職、廳局級正（副）職、縣處級正（副）職、鄉科級正職。非領導職務的級別分為：巡視員、副巡視員、調研員、副調研員、主任科員、副主任科員、科員、辦事員。

（三）依照規程辦事的運作機制。韋伯指出，官僚制組織通常要制定一套規則和程序來規范組織及成員的管理行為，以保證整個組織管理工作的一致性和明確性。在我國的公務員制度中，從公務員的招錄、考核、職位升降、獎勵、培訓、交流與回避、工資福利到職務任免、紀律與獎懲、辭職與辭退、申訴與控告各個環節的流程都是在《公務員法》中有明文規定的。

（四）形式正規的決策文書。韋伯認為，在實行官僚制的組織中，一切重要的決定和命令都應形成正式文件下達，并且記錄在案。在此我們僅以公務員制度中公務員任職前公示制度為例。在公務員正式任職前，組織要通過一定的方式，在一定范圍和期限內進行公布，以聽取群眾的反映和意見，然后再正式實施對公務員的任職的制度。

（五）組織管理的非人格化。韋伯認為，在實行官僚制的組織中，管理工作是以法律、法規、條例和正式文件等來規范人的行為的，公事和私事之間是有一種極為明確的界限。在我國公務員制度對公務員工作紀律要求方面，明文規定公務員不得濫用職權，侵害公民、法人或者其他組織的合法權益。公務員在行使職權的過程中，既不得肆意僭越公共管理權限，也不得濫用行政自由裁量權。在廉政紀律方面，也嚴禁公務員利用職務之便為自己或者他人謀取私利。

（六）適應工作需要的專業培訓機制。韋伯指出，官僚制組織必須為其成員提供各種必須的專業培訓，從根本上提高組織的工作效率。這一點在我國現代公務員制度要求有計劃、有組織的對公務員進行政治理論、文化知識、科學技術、操作技能等方面的培養和訓練。

（七）合理合法的人事行政制度。在這一問題上，韋伯用了較多的篇幅予以闡述，總結而言可歸納為十條特點。這十條特點在我國公務員制度中均有所體現，具體表現在：在任用上，我國公務員任用的依據主要是個人資格條件以及工作性質的要求，選拔方式主要是通過競爭性考試；在勞動關系上，雙方是建立在自由契約的基礎之上，國家機關有權辭退不稱職的公務員，公務員也可以依照法律規定，辭去公務員的職務；在工資待遇上，公務員根據其職務等級享有基本工資待遇和社會福利保障；在職位升降和獎懲上，也主要是依據其工作能力、業績以及貢獻；在職位交接上，公務員的職位是不能夠私自轉讓或指定他人非法繼承的，只能是由組織進行安排；在公務員紀律要求上，我國《公務員法》從政治紀律、工作紀律、廉政紀律和道德紀律等四個方面做出了明確規定。

必須要承認的是，雖然在我國現代公務員制度的建設中滿足了韋伯所設想的“官僚制”的諸多特征，但我國公務員制度所架構起來的“官僚制”與韋伯所設想的“官僚制”仍舊是不能完全等同的。韋伯所設想的“官僚制”是理想型的，是純粹的，然而現實中的組織往往是多種形態的混合。就像我國的公務員制度，它雖具備了韋伯對“官僚制”所總結出的諸多特征，但這些特征卻具備的不夠徹底，因此它并未像韋伯所設想的“官僚制”那樣能夠最大限度的發揮效率。

最后應當指出的是，盡管韋伯的“官僚制”理論是一種近乎烏托邦式的純粹的、抽象的、標準的組織形態，同時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著一些局限。但必須要肯定的是，韋伯的組織理論為我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參照系，這對于我們分析組織尤其是正式組織提供了許多很好的指導原則。因此，其生命力和影響也將會是持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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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田星雨（1994-），女，籍貫：陜西商洛，北京郵電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本科生，研究方向：公共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