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掌聲在濕潤的風中散去

高作苦

3月29日風雨大作

是你捎來雨水消息，在逼仄的嶺南

陰云密布，如你飄搖的內心

你是潮濕的，雨潤嶺南，陷阱嶄新

你扔下一條慌亂的街道，不止一條

你有無數條街道通向我，但你沒有

你情愿自己變成雨水，嘩啦啦鉆進大地懷抱

今天的你，陰晴圓缺的你

風雨大作的你，虎視眈眈的你

一遍遍洗涮這蒼茫的人間

要抖落其間的焰火、星辰和相擁而泣的人們

當掌聲在濕潤的風中散去

當掌聲在濕潤的風中散去

塵歸塵，土歸土，馬匹現身山路

離鄉的人，讓他走得更遠

沉睡的，索性一睡萬年

那些穿草鞋的，采來苦口良藥

人間中毒太深，需要慢慢拔火去躁

那些營私的、翻船的，走在

荒草叢生的歧路。那些深呼吸的

必將擁有春光明媚的一天

那些失而復得的，悲喜交集

那些抱頭痛哭的，失去了自己心愛的人

那些打旋的落葉，掀起了秋天的帷幕

她們與果實無緣，與收獲錯過

而我，情愿躺在秋收后的田野

把蒙塵的心靈捐出來，與迷路的雀鳥一道歸巢

潯江暮雨

潯江流逝，潯江邊上的你流逝

百里外的我也流逝，任誰都擋不住

雨水嘩嘩，雨水流淚

樹葉也在流淚，風旋轉著

送給我們漩渦，舊日子加速漏走

你是全新的你，我是全新的我

都在淋著雨，等待春天濕漉漉的雷聲

江水上漲，大地又增高一米

山川奔跑，跑累的山川模樣依舊

在菜園遙望黃花，我就要你的清香

夭折的閃電，聞弓墜落的大雁

必須掉落在你腳跟前

（以上選自《詩歌月刊》2021第9期）

沙灣一夢

綏山一夢，亭亭玉立的樓閣

椽角透出精巧的歷史感，更大的

蒼茫撲過來，水墨卷軸末端

押韻的風雪雷電依次綻放

沫水一夢，有煙波碎裂

細沙勝雪，如春風中少女纖巧的腳踝

你方唱罷三十年，江水緩緩歸來

奔涌歸奔涌，揮霍歸揮霍

美女峰一夢，愛情婉轉

在群峰之間剔除生死，躺下去

夕陽如泣，站起來，霞光滿天

有人在舍身崖下默誦，溶洞轟鳴

今夜，銅河號子推走離散的閑云

高亢歸高亢，深遠歸深遠

在細沙彎彎的胴體里，欲望也會

慢下來，時光圓潤，如卵石無聲無息

（選自《延河》2021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