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夜的詩（組詩）

荔枝樹下

荔枝樹下

大醉

你自詡貴妃

去了一趟唐朝

那些荔枝樹偷偷去了馬嵬坡

一夜悲情

果實落盡

重又把自己種進泥土

拉 薩

風云的變幻慢了下來

一個無神論者在神的土地上

我緘默

不敢妄言

遺失了肉體只有魂靈

我獨自一人坐在布達拉宮廣場

控制著那難以控制的……又獨自一人

回到拉薩社會主義學院

拉薩在雨中

閃電在雷聲里

像一首詩不被允許的部分

我心中還有另一個拉薩

神在祈禱

閃電和鷹御風而翔

紙教堂

我喜歡這三個字勝過：

我愛你

宣傳部

檢察院

涌泉寺祈求

讓孩子們呼吸無毒的空氣

喝干凈水

神啊 讓世人掏出自己的心腸

洗一洗

讓后面的人吃從前的食物

用從前的月光

從前的秤砣

睡的踏實些吧

你允許世界遼闊 舉目無親

你不允許的詩人和麥粒也已萬念俱灰

在新疆

在新疆 有太陽的地方

就有十二木卡姆 就有眼淚變成大地的葡萄

唱吧！

在新疆 有篝火的夜晚

就有生之美好 就有身體的閃電啪啪作響

唱吧：兩只小山羊爬山的吶

兩個小姑娘招手的吶

在新疆 有你的地方

就有詩人 就有相逢的天真

唱吧：我想過去呀心跳的吶

我不過去吧心想的吶

在新疆 鷹蕩著秋千的地方

就是暮色中被雨淋濕的喀拉峻草原

唱吧：我想留下呀狗咬的吶

我不留下吧我心癢的吶

在新疆 有村莊和墓地

就有人相信愛情 寫出這兩個字我的心就軟了

唱吧：多情少婦傍晚時分戴著花

真是要了我的命

在新疆 在那遙遠的地方……

哥特蘭島

她沒想什么

哥特蘭島的海灘上 她享受著美

和寧靜對生命的尊重

與撫慰……和思想里的自由

相對一笑

并和那些對知識分子持不信任態度的海鷗交換了叫聲

糾 正

我一邊責備他們

怎么可以把斯特勞斯跳成這個樣子

一邊糾正自己

對這個時代和廣場的過分要求

時間繼續向前

我站下來回憶

第一個和我跳斯特勞斯的人

很細的腰

很羞……我 還記得！

我已經允許自己忘記

那些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只有遺忘的人生可以繼續！此刻

我需要經過這條路回家1945年

老斯特勞斯需要自我流放

到瑞士：音樂是不會死亡的！

一個時代需要經過它必然的霧霾

他們街邊的舞步需要一盞戴著口罩的路燈

有一刻 我流下了路燈的眼淚：

沒有幸福的臉

只有帶著傷口滾動的露珠

廢品收購站

親愛的垃圾堆

和我們誕生在垃圾堆上的遠大理想

親愛的破銅爛鐵 牙膏皮 塑料布 硬紙盒

每周一次路過廢品收購站的拖拉機 轟隆隆的

鉆進漫長的隧道后多么嗆人

尖厲的哭聲與猛烈的咳嗽

緊緊挨靠在一起

我看見黑暗看不見眼淚

親愛的廢品收購站

我們心中的紅太陽

最親愛的人民幣

1972年的兩塊三角七：一本紅色日歷 半斤四級瘦豬肉 一盒玫瑰牌香粉

三張半窗戶紙 一根小提琴E弦

——親愛的 你和我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