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PP的知識產權保護迷局

卡洛斯·普里莫·布拉加

巴西基金會商學院副教授，世界銀行經濟政策與債務項目前主任

TPP一旦獲得批準，將為更高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所產生的影響

提供一次天然的試驗機會。

TPP成員中的發展中國家是否會出現更多創新活動，并更好地利用外國技術？

抑或，TPP只是簡單地將美國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的缺陷“出口”給其他國家？

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定（TPP）通常被稱為特惠貿易協定新的“黃金標準”，它強調解除邊境內貿易限制，促進管理一致。就得到成員國的批準而言，TPP前方的路途將會變幻莫測。去年10月，在歷經五年談判之后，TPP終于在美國亞特蘭大簽署，然而截至目前，只有馬來西亞批準了該協議。此外，美國公眾對TPP好處的懷疑與日俱增，目前領先的下屆總統候選人都表達過對TPP的疑慮。所有這些都表明，在2016年總統競選之際，美國國會不太可能短期內就TPP作出決定。

事實上，關于TPP對成員國經濟的影響，支持者和反對者一直存在互相沖突的觀點。不過，在經濟福利方面，大多數標準模型都傾向于TPP會帶來積極影響（盡管很微小）。TPP中一項特別的創新就是知識產權（IPRs）保護。

貿易政策和知識產權保護之間的“權宜婚姻”的歷史要追溯至幾十年前。知識產權保護天生是領地性的——這項權利在國家層面授予和實施，而試圖在國家之間進行統一和協調的知識產權保護可回溯到19世紀。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隨著知識產品和外國直接投資在國際貿易中大量開展，創新者和模仿者之間的沖突開始加劇。

20世紀70年代，美國開始推動在關稅與貿易總協定（GATT）層面采納防偽碼。這個努力在多邊貿易談判東京回合（1973～1979年）的最后階段啟動，其驅動力是擁有商標的控股公司的游說。這些公司試圖限制國際貿易中假冒偽劣產品的流動，雖然他們沒有成功，但預示了創新領先國家的未來方向，尤其是美國。

1986年第八輪多邊貿易談判（烏拉圭回合）開始時，這項戰略有了改進，超出了防偽范疇，著眼于在一系列廣泛的知識產權法律文件中建立最低保護和實施的標準。它的吸引力在于把加強知識產權保護和更廣泛的貿易議程聯系起來，并為多邊貿易體系提供爭端解決機制。相反，大多數發展中國家優先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WIPO）作為討論知識產權保護的制度起點。然而，WIPO一貫缺乏有效的強制執行權，這常常被視為美國支持與貿易有關的解決方案的背后原因。因此，烏拉圭回合談判采納了《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TRIPS），為1995年世界貿易組織（WTO）的成立鋪平了道路。

自那以后，創新領先國家的工業集團繼續游說在貿易協定中加入知識產權保護章節，并把重點放在特惠貿易協定。于是，美國達成的新一代特惠貿易協定（從北美自由貿易協定開始）通常包含“TRIPS plus”條款。歐盟也遵循了相似的路徑。此外，知識產權保護條款也成為標準被納入美國和歐盟與其他國家簽署的雙邊投資協定。

在TPP談判中，美國注重延長版權保護期限，調整規則以有效拉長專利期、限制非專利藥進入TPP市場，以及為生物醫藥（從活生物體研發的藥物）制定附加規則，包括最低數據保護標準。

TPP協議的最終條款并沒有實現美國談判代表的所有需求。但仍有若干“TRIPS plus”措施得到采納。該協議中一些值得關注的規定包括：商標保護期限不低于10年（TRIPS的要求是7年）；最低版權保護期限至少70年（TRIPS最低標準是50年）并加強版權執法，以及要求TPP成員國同時是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互聯網條約的簽署國；要求用可強制實施的法律手段保護商業秘密（TRIPS并未指明這些手段）；保護在申請上市過程中未公開的實驗數據（農用化學品至少10年，藥品至少5到8年；TRIPS沒有這樣的要求）；明確保護新的生物制藥產品（包括生物制品）（TPP是首個規定此項的貿易條約）；如果專利局延遲授予專利權，則應調整專利期限補償延遲，這將促進TPP各國專利授予時間的統一。

值得指出的是，以上條款中的某些內容已經超出了現有美國雙邊協定中的“TRIPS plus”條款。簡而言之，TPP將提供更高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以及更好地反映現存的美國法律。

TPP一旦獲得批準，將為更高的知識產權保護標準所產生的影響提供一次天然的試驗機會。相比處于類似發展階段但保護標準較低的國家，身為TPP成員中的發展中國家是否會出現更多創新活動，并更好地利用外國技術？抑或，TPP只是簡單地將美國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的缺陷“出口”給其他國家？例如，美國知識產權保護體系強調訴訟，這從專利授權公司角色日益突出可以看出——這些公司更關注知識產權的授權與訴訟，而不是生產與創新。

對于各種推論的結果，只有時間才能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