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海一樣離群索居

阿華

魚目混珠

這一刻我走在島上。海浪并不是

唯一纏人的東西

“會不會是假的？有人說

魚目和珍珠很像……”

挑選珍珠的客人，來自北京

她對過手的每一粒珍珠，都表示懷疑

我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在太多的

虛榮和理智中，我有著和她一樣的茫然

……魚目混珠。哦，多么羞愧

即使在海邊生活多年，我還是不能

分清一些游魚的身份

我分不清它們當(dāng)中，哪些是善良的

哪些戴著善良的假面具

當(dāng)潮汐涌起，海邊的一所大酒店

容納了我們所有的困惑和疲憊

我推動的杯盤，在暮色中劈啪作響

卻不慎將一根魚刺，置于深喉

一種難以表述的痛苦，在替我

說出生活本身的灰心和嘆息

蝴蝶為什么飛不過蒼海

……蓬松的時光里，一只蝴蝶歇息在

纜繩之上

蝴蝶為什么飛不過蒼海？

“我不愛遠(yuǎn)方的合歡，自然也不愛

遠(yuǎn)方合歡的水性楊花”

它的每一次對白，都是答非所問

這樣說到蝴蝶，好像帶著敵意

但我們在碼頭散步時，卻看到一只

粉色的蝴蝶，正歇息在纜繩之上

像一粒璀璨的漁火，靜靜地安坐于

夜色下的梅石灣

蝴蝶為什么飛不過蒼海？

一定是不想飛了。因為海那邊

已經(jīng)沒有了想要等的人

寬恕之心

……夜色中，大海最明亮的部分

似乎收起了它全部光芒

水面之下：一個暗淡的國家

恍惚，宿命，也帶著神秘

“一只腳踩扁了紫羅蘭，它卻把香味

留在了腳上……”

不，不是說紫羅蘭。是說海浪帶走了

海草的兒女，海草卻選擇了原諒

一種事物對另一種事物，說到了

寬恕，不僅僅是為了更好地活下去

當(dāng)礁石上新生牡蠣的歡笑

和海葵衰老的低吟，交織在一起

請仔細(xì)聽聽，一根漂浮的海草

那欲說還休的孤獨

島嶼的美學(xué)

我最早對島嶼的感知來自

科塔薩爾《正午的島嶼》

但我知道，我想了解的并不是

地理意義上的島嶼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

尋找一座島嶼……”

有時它以海市蜃樓的形象出現(xiàn)

有時它更像一座廟宇，是孤單形象的

一種外延

我熱愛任何意義上的島嶼，但也會犯

一些偏執(zhí)的錯誤

就像此刻，站在孤獨的雞鳴島上

向更遠(yuǎn)的內(nèi)陸眺望

我堅定地相信，只有我腳下的

這片島嶼，才能容納我所有的悲喜

在海邊……

在海邊，我和你說出了生活的真相

——除了爭吵，更多的是冷戰(zhàn)

哪里還能找到貪歡的笑顏

“如果我沉默，所有的海水都在

我緊閉的眼眶里……”

我和你說到了愛情

“這虛無主義的浪花，這理想主義的鹽田”

所有的愛大都如此？從眼睛開始

到心結(jié)束？

我和你說到了悲欣交集的內(nèi)心

“受傷的水鳥，不停地啄著木船巨大的骨架”

……雨滴入海，潮聲沉悶

那么多的風(fēng)，都死于內(nèi)心的絕望

在海邊，所有的波浪都到了

開花的年齡，但我心里的春天

還是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