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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空城”暴露均衡發展短板

平時的時候人滿為患,春節的時候人少癱瘓。這也反映了城鄉發展的差距。
由于外來人口沒能夠真正融入大城市,一到春節,他們便如“候鳥”一般大遷徙,回到千里之外的家鄉。大街小巷沒有招攬生意的吆喝聲、馬路上沒有此起彼伏的喇叭聲、停車場不用爭搶車位、乘公交如同坐“專車”……中國多個城市由此出現了普遍的“空城”現象。
在人口大流動時代,大城市成為不少異鄉客、農民工向往和聚集的“淘金勝地”。表面看這是創業取向、人員流向問題,實際上暴露出城鄉之間、區域之間社會資源分布的嚴重失衡,導致農村長期“空心”和城市短暫“空城”這一特有尷尬現狀。
記得有一位專家曾宣稱,中國是一個國家四個世界,北京、上海等都是現代化的大都市,高樓大廈林立。但很多農村地區的發展水平跟非洲差不多,有時甚至比非洲還要落后。許多發達國家的鄉村是可以寄托鄉愁的地方,是讓人流連忘返的地方,是周六、周日駕車去了就不想回的地方。但如果你到中國的農村去看一看,會發現大部分的鄉村呈現出雜亂無章、破破爛爛、沒有生機,有時甚至是污水橫流的景象。這也是為什么城市居民不愿下鄉,而農村居民大都爭相逃離鄉村的主要原因。
我國是一個發展不平衡的大國,有著巨大的城鄉差距、地區差距與工農差距。國際勞工組織的數據顯示,世界絕大多數國家的城鄉人均收入比都小于1.6,只有三個國家超過了2,中國名列其中。有些專家認為,從總體上看我國農村居民的消費水平比城市居民的消費水平整整落后10年。目前城鄉差距的表現是多方面的,不僅有收入水平之間的差距,更有教育、醫療、社會保障等多方面的差距。如何縮小巨大的城鄉差距與地區差距,是當前我國經濟生活中存在的突出矛盾之一。
為什么我國的城鄉差距如此之大?這里既有歷史原因和資源稟賦的限制,也有城鄉體制分割與發展機會不平等原因。在城鄉關系上,我國長期存在“重城輕鄉”的觀念,通過剪刀差等政策換取城市和工業的發展。我國城鎮人口不到50%,但社會在固定資產投資方面卻占了87%,尤其是不少投資都投向了大都市,中小城市及農村獲得的資源很有限。
從發展理論來看,一個國家或者地區的發展,一般要經歷城鄉收入差距由低水平均衡到收入差距拉大、再到縮小的一個過程,呈倒“U”形。美國也是在經歷了70多年的發展過程后,工農收入才趨向均衡。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經歷了一個先縮小后擴大、再縮小再擴大的過程。近10多年來,國家非常重視“三農”發展,隨著國家財力的增長與對“三農”傾斜的政策力度逐年加大,不少地方的農村面貌已得到改善。但由于歷史上欠賬太多,居高不下的城鄉非均衡還在慣性持續,城鄉差距和地區差距沒有明顯緩解,農村基礎設施落后、臟亂差的局面還很普遍。
這幾年的投入在很大程度上帶有還賬性質,政府財政對農業及農村的支持總量仍是低水平的,還屬于杯水車薪。改變巨大的城鄉差距任務十分艱巨。
回望過去三十年,中國快速工業化副產品,使得鄉村轉型處于被動。鄉村的平靜被打破的太快、太徹底,農民的身份愈來愈趨向于模糊狀態,以至于形成在新身份上大肆尋找新出路的行為,所以導致鄉村人口遷徙的大混亂,從而造成鄉村淪陷問題的層出不窮。
在新生代的身上體現出的不僅是身份的認同危機,還有文化的斷裂。2010年1月31日,國務院發布的2010年中央一號文件《關于加大統籌城鄉發展力度進一步夯實農業農村發展基礎的若干意見》中,首次使用了“新生代農民工”的提法。但有些新生代認為,“我沒種過田,我生活在城市,為什么他們還叫我農民工?”
當鄉村逐漸被推向外面的世界,鄉村生活勢必會受到外面更多元生活方式的沖擊甚至顛覆。
近些年,比農村變化更大的是人們的價值觀念。這也引發了年輕一代和老一代之間的觀念沖突。最重要的體現就是婚戀方面。年輕一代主張婚戀自由,在戀愛結婚方面自己做主。而老一代傾向于干預。尤其是90后,婚戀方面較為開放,未婚同居、未婚先孕甚至未婚先育現象并不罕見。這在父輩的眼里是很難接受的。不過這幾年,父輩的意見在婚戀中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小。在與子女的沖突中,父母往往是妥協的一方。所謂“女大不由娘”,在農村,年輕人有著父輩無可匹敵的自主權。
除了自主性,在離婚方面也是越來越開放。以前,誰家要是離婚一定會羞得抬不起頭來,女人要是離婚再嫁就會很難?,F在,農村離婚率雖然比不上城市那么高,可人們也更注重婚姻的質量,委曲求全的人愈來愈少。在兩性關系中,女性的地位不斷呈上升趨勢。以前是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一家之主是男的,時下,幾乎是反過來了,女性的話語權逐步提高。
在生活方面,年輕人與父輩有著截然不同的消費觀。年輕人更注重品質生活,追求時髦,透支消費和超前消費現象并不罕見。尤其是農村通了網絡以后,網上購物已是稀松平常。一旦發現有自己喜歡的東西就買。于是很多老人與自己的孩子甚至兒媳發生沖突,畢竟老一輩大都比較節儉,在消費方面講求實用。
重新審視時下的鄉村不難發現,很多是城鎮化進程中的問題——新生代農民工的問題。
國務院總理李克強1月22日主持召開國務院常務會議,部署深入推進以人為核心的新型城鎮化,更大釋放內需潛力。會議指出,城鎮化是中國發展最大的潛力所在。
制度層面的努力自不待言。從去年10月國務院通過《居住證暫行條例(草案)》,從法治層面最大限度釋放民眾的活力,到探索進城落戶農民對土地承包權、宅基地使用權和集體收益分配權的依法自愿有償退出機制;從試點城市棚戶區改造,到全國范圍內加快城鎮棚戶區和危房改造,提高棚改貨幣化安置比例??梢哉f,這些政策措施的實施,都是基于“人的城市化”這一基本命題。其后續效應將持續顯現。
而在行政力量的有序推進上,總理的措辭也越來越嚴厲。其中固然有“改革等不得”的因素,卻也反映出地方性阻力乃至反彈之強烈。還是在前年,社科院測算出一個農民工進城的成本,大意是我國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的人均公共成本約為13萬元。假設公共成本是由政府來出錢,每年解決2500萬人的城鎮化,政府每年一次性投入約6500億元。
這顯然過于片面,并沒有考量農民工自身的付出。國家發改委官員早就指出,“農民工進城的成本,財政投入并不大?!敝皇牵@樣的“科學”測算,顯然迎合了部分地方政府的某種思慮。因此,在一些地方,盡管城鎮化口號喊得山響,而實際的“門戶開放”卻有限,廣大農民工依然處于進城無門的境地。據《人民日報》不久前一篇報道披露,“有形的限制條件,無形的經濟負擔,潛在的成長代價”,都是農民工進城難的鎖鏈。
也因此,此番國務院常務會議李克強的口氣越來越嚴厲,亦在情理之中。
而在提及棚戶區改造時,總理甚至要求相關部門通過衛星遙感等方式進行排查。
城鎮化從來都不單純是一個經濟問題,而是有著強烈社會伴生性的問題。與城鎮化相對應的,不僅有每年以億萬計的城鄉社會流動,更有一個國家長遠發展的預期目標,任何延宕,乃至扭曲,都是在錯失歷史機遇。
眼下,中國經濟正在進入一個轉型升級的調整期。聽懂總理的喊話,實現積極的社會流動,關乎內需的釋放,更關乎社會的公平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