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CEO”卡蘭尼克：締造優步王國

吳文雯

在美國，人們說起卡蘭尼克時，人們總會聯想到“混蛋”一詞。卡蘭尼克38年跌宕起伏的人生與優步一樣，毀譽參半。卡蘭尼克曾經許多年沒有過收入，甚至回家“啃老”，按照其前女友的話來說，他是“史上最倒霉的成功創業者”。

中國領導人訪美期間，在西雅圖采訪的中國記者們在使用優步（Uber）打車時都注意到了一則中英文雙語通告：“歡迎習近平主席一行到訪”。雖然缺席了那張價值2.5萬億美元的中美互聯網大佬的合影，但即時用車軟件優步CEO特拉維斯·卡蘭尼克仍巧妙地運用自己擅長的方式跟中國的領導人打了個招呼。

遠在東海岸的紐約，優步卻面臨了一場“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挑戰。優步的競爭對手——來自中國的滴滴快的與美國公司利福特達成戰略合作。卡蘭尼克卻并沒將這車前別著紅胡子的利福特當作威脅，“是我們開創了這一行業，我們永遠是第一個。不同的競爭對手只會變得更像我們。”

如今，優步已覆蓋全球超過50多個國家的300多座城市。盡管這個全球霸主在入駐中國之初就面臨強勁的競爭對手，且遭遇了不小的政策風險，但是優步正試圖咽下中國市場這塊難啃的蛋糕，誓與勁敵在這片人口沃土中決一高下。優步強勢的擴張風格深受其創始人的影響。優步最早的投資者則以更貼近事實的話詮釋了卡蘭尼克的好斗性格：“既要當顛覆者，又要不讓人討厭，很難。”如今，進攻者卡蘭尼克的優步王國仍在開疆拓土，期待著攻占全球。

“一次戰斗的機會”

2008年，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在巴黎街頭兩個年輕人因打不到出租車在風中瑟瑟發抖。由于一直沒等到，他們當時便發誓一定要推出按個按鈕就能叫車的軟件，來解決這打不到車的問題。這兩人便是卡蘭尼克和他的朋友加雷特·坎普。

當時他們正在歐洲參加LeWeb年度科技大會，試圖尋找新的創業機會。此時的卡蘭尼克以2000萬美元出售了他的第二家公司Red Swoosh。坎普也在一年前以7500萬美元將網絡發現引擎StumbleUpon出售給eBay。

回到巴黎郊區他們一起租的公寓里，他們與其他企業家談論了開發隨時叫車服務應用的想法。參與討論的企業家們卻并不以為然，認為這個想法沒有特色。卡蘭尼克與坎普堅決不愿放棄這個想法。在回到舊金山后不久，卡蘭尼克就開始行動，而坎普購買了域名Uber Cab.com。

一年后，他們成立了一家名為“UberCab”的公司，這就是優步前身。

2010年夏天，卡蘭尼克在舊金山推出了優步打車服務軟件，最初做的是豪華叫車服務。用戶打開優步軟件，輸入目的地，在加長林肯、凱迪拉克等豪車中選擇想要的座駕，接下來就是享受戴著白手套的司機彬彬有禮的服務了。正如坎普常常說的，每個人都能像百萬富翁一樣乘車。當年8月，著名天使投資人克里斯·薩卡在Twitter上表達了他對該服務的喜愛：“關注 UberCab吧，讓羅賓·里奇也眼紅。”

做軟件出身的卡蘭尼克，使得優步一問世便有過人之處。它通過對影響交通的各種信息數據分析處理，能夠比較準確地預測存在打車需求的路段，從而讓司機去附近徘徊。優步的計費方式也比較特別，除了考慮時間、路程等因素外，還會考慮供需情況。例如12月31日新年前夜，打車費用會是前一天的5倍。

當年10月，優步迎來了來自政府監管層的挑戰，就在董事會任命卡蘭尼克為CEO的當天，舊金山市交通局和加州公共事業委員會向該公司聯合下達停止運營指令，理由是它沒有出租運營許可。結果第二天，優步就將“cab”一詞從名字中去掉了。在其他州，優步也遇到了各種各樣的監管麻煩。這種挫折正是卡拉尼克想要的：一次戰斗的機會。

對于來自政府的監管，卡蘭尼克更多時候表現出的是一副強硬姿態，用卡蘭尼克的話說就是“嘗試突破極限，把油門踩到底”。當然，卡蘭尼克并不想孤軍奮戰。面對壓制，他甚至發動了5萬人給監管者寫郵件，還親自發了3.7萬多條推特向當局施壓，監管層最終讓步。

卡蘭尼克很激進，在談判桌上十分強硬。他曾在Twitter上與競爭對手利福特的老板約翰·齊默打嘴仗，甚至爆了粗口。如果與市政官員談判不順利，卡蘭尼克也容易發火，暗示他們是腐敗官員。卡蘭尼克將這種情況稱為依然存在的“有原則對抗”。

此后，投入到該公司的資金源源不斷，2011年2月Benchmark投資了1000萬美元，優步的估值也達到了6000萬美元。

經過五年發展，優步的營業額以年均20%的速度增長，而且先后得到了貝萊德、富達投資集團、谷歌風投等國際著名投資機構的五輪注資，公司最新市值達到500億美元。按照《福布斯》估價，卡蘭尼克至少持有優步公司10%的股份，其身價達到了50億美元。繼優步被《今日美國》評為“年度最佳科技公司”之后，在《財富》雜志推出的2014年“全球40位40歲以下的商界精英”排行榜上，卡蘭尼克一舉拔得頭名。

與百度的萬里姻緣

對于想要“攻占所有”的優步來說，進軍龐大的中國市場無疑是其國際化征程中極為關鍵的一步。

2014年7月14日，優步正式宣布進軍北京。優步的中國合伙人在半年后浮出水面——他與李彥宏的“牽手”促成了優步與百度的迅速聯姻。

事實上，卡蘭尼克與李彥宏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親密接觸”頗有點戲劇化。2014年夏日的一個傍晚，因為優步估值的再次躥高，卡蘭尼克心情愉悅。在敲定了后續一周的行程安排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電腦屏幕上最近反復打開的一幅中國地圖上。幾分鐘之后，卡蘭尼克決定直接給李彥宏寫一封e-mail，大概意思是優步很渴望開拓國際市場。而此時的李彥宏，正好準備動身去美國。于是，李彥宏來到了優步位于美國舊金山的總部。

“與全球領先科技企業百度達成戰略合作，可讓優步與用戶、與合作司機更加緊密地連接。”碰面時卡蘭尼克興奮地告訴李彥宏，之所以如此期待與百度合作，主要是出于對李彥宏本人及百度技術的信心和崇拜。與此同時，首次參觀優步后的李彥宏則坦言：“我有了第一手的感覺，優步是一個什么樣的公司，卡蘭尼克是一個什么樣的創始人，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開始討論百度和優步戰略層面的合作。”

2014年12月17日，在百度大廈里，卡蘭尼克與李彥宏共同簽署了中國百度與美國硅谷新興創業公司優步的戰略合作及投資協議。

頗為有趣的是，在優步與百度簽訂合作的現場竟成了卡蘭尼克對李彥宏的“模仿秀”——兩人穿著同樣的圓領毛衣、同樣的西式襯衫……甚至卡蘭尼克的很多動作都跟李彥宏神似。有記者調侃道：“卡蘭尼克，你這是有多崇拜李彥宏？”

展示強大資本聯姻力量的同時，優步在市場營銷上也運足了功夫。除了給司機提供具有誘惑力的雙倍甚至三倍以上的補貼外，優步不斷刮起降價風潮。另外，優步進入中國后增加了綁定支付寶的支付方式。與此同時，優步還把國外市場發展的特色服務引入中國，如在杭州推出搖櫓船業務、在北京的胡同里推出三輪車和人力車業務，以及正在全國不少城市推開直升機業務，甚至考慮未來提供快遞和外賣服務。

當優步意氣風發地走到中國這片巨大舞臺的時候，卻遇到了中國市場的強勁對手。

中國還有自己的Ebay和亞馬遜：淘寶網和當當網，也有很多Facebook和YouTube“克隆”兄弟。同樣，滴滴、快的已然成為國內打車市場巨頭。而他們背后支持者是亞洲技術巨頭阿里巴巴、騰訊及日本軟銀。

初入中國就發起凌厲攻勢的優步引起了他們的高度警覺。滴滴、快的專門針對優步立刻推出了號稱“一號快車”業務以及“滴滴快送”服務。此外，一嗨租車、神州專車等也推出各種服務應對優步的進入。

除了盡力應對激烈的行業競爭同時，優步在中國還面臨著政策風險。在風險投資家比爾·柯爾利看來，優步似乎將走一條與亞馬遜相似的道路，堅持不懈保持低價，并以短期利益為代價繼續拓展。而卡蘭尼克并不會因此有絲毫的恐慌。卡蘭尼克稱，未來一年，優步將在中國進駐100個新城市。

混蛋CEO？

優步激進張揚的風格，實際上代表了其創始人特拉維斯·卡蘭尼克的風格。在美國，人們說起卡蘭尼克時，人們總會聯想到“混蛋”一詞。卡蘭尼克38年跌宕起伏的人生與優步一樣，毀譽參半。卡蘭尼克曾經許多年沒有過收入，甚至回家“啃老”，按照其前女友的話來說，他是“史上最倒霉的成功創業者”。

這個六年級就會編程的加利福尼亞大學輟學生，曾擁有世界上首個P2P文件下載資源搜索引擎——Scour.com網站，然而失敗的苦澀接踵而至，不久后，網站被好萊塢29家公司起訴侵犯版權，最終破產。

至少有一半是出于報復，2001年卡蘭尼克的第二次創業就直逼那29家公司——他要讓當年那些起訴Scour.com并最終導致它破產的好萊塢公司都來購買他的服務。在遭遇資金鏈斷裂的巨大挫折之后，2007年，“復仇者”卡蘭尼克已經讓當年原告中的大部分成為了客戶。

創業之路有太多的波折，有合伙人企圖帶著開發團隊跳槽到索尼。公司的資金鏈也出現問題，大股東要求撤資……在那段艱苦的日子里，卡蘭尼克不給自己開工資，搬回母親家里“啃老”，參加拉斯維加斯消費電子展，窮得睡在租來的汽車里，在附近賭場的衛生間里像流浪漢一樣洗澡。

6年之后，他終于以2300萬美元的價格把公司賣給了Akamai。在此之前，他已經很久沒有過收入。他曾在接受采訪時說道，“想象一下，我連續6年每天都會被人拒絕幾百次。”為了獎勵自己，卡蘭尼克用了整整一年時間，周游世界，花天酒地，直到厭倦。

創辦優步之后，他在每一個城市發動戰爭。出租車司機們的抗議是家常便飯，禁令收到手軟，卡蘭尼克則是一個“戰神”，而且越挫越勇。

在優步迎來五周歲生日之際，卡蘭尼克在慶生會上有一段將近半小時的致辭。The Verge 的記者形容卡蘭尼克的演講就像是一段總統競選演說。

“我意識到一些人形容我是個混蛋。我愿意承認自己不完美，也承認優步這家公司不完美。和每個人一樣，我和優步都做過一些錯事。但是在優步，我們都愿意努力地從錯誤中學習和成長。”

如同他承認的那樣，優步在過去五年中犯了一些錯誤。但是這些瑕疵卻仍然沒有剝奪它“世界上目前最值錢的創業公司”這個榮譽頭銜。卡蘭尼克稱，他和優步非常艱難地改變了一些事情，包括舊的觀念，舊的習慣，甚至是舊的法規和政府管理方式。而這些改變，讓人們的生活變得更加美好了。

盡管此時，卡蘭尼克已經證明了自己和優步都不是混蛋，也帶給很多人積極的影響，但是他還想證明更多。他描繪了一下他腦中的烏托邦——一因為有了優步而在未來變得“智慧”的城市。在優步不斷擴張顛覆的背后，卡蘭尼克也有獨特的辦法來讓自己保持冷靜，用以迅速處理各種突如其來的事件。

“我用兩張表格讓我的工作變得簡單——其中一張列著我每天必須解決的瘋狂有趣的問題，另一張寫著我需要發明，”卡蘭尼克的兩張表格就是他的工作重心，“在運營一家大公司時，它可以簡化我的工作。我試著每天都按照這些列表來做事，這很有趣。”

相比他棱角分明的個性，卡蘭尼克對公司的態度有時幾乎是溫情脈脈的。有次在被問到是否會將優步出售給更大的公司如谷歌時，他似乎真的很震驚。他表示：“這如同問一個有很好的妻子，并且婚姻很幸福的人，‘你下一個妻子會是怎樣的？，我也一樣，會說‘你說什么！。”

如今，對自己的定位不僅僅是一款打車應用，而是“為乘客提供一種高端和更私人的出行方案”的優步，雖然所到之處頻遭打壓與封堵，在向著傳統規則不斷發起凌厲逆襲的同時，也勇敢地挑戰著政府監管的敏感神經。特拉維斯·卡蘭尼克這位歷經失敗的創業者，正在試圖打通整個汽車銷售服務產業鏈。（編輯/可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