贖罪

文◎寒情漠漠葉

?

贖罪

文◎寒情漠漠葉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和寶兒之間居然有著這么深的淵源，但看到房間里的一切擺設和當初我在的時候一樣，關于那些溫暖日子的記憶又撲面而來。

你需要幫助嗎？

我從大鐵門出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我被抓時候的那件與狼共舞的夾克，沒有人來接我，我也無處可去。

我在拐角處的一個雜貨店里，對賣東西的女人說：“買盒煙，謝謝。”

那個女人愣了一下，然后對我笑了，她的笑有些異樣。

我緩緩地走著，沒有方向。后面好像有人跟著我，回過頭看到了那個賣煙的女人。

我停了下來，她問：“你需要幫助嗎？”

誰會無緣無故地付出呢？

我不敢肯定這個女人話里的意思，這話會讓人想歪。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她，二十八九歲的樣子，瘦，衣服像是掛在身上，頭發(fā)干枯，臉色蒼白。但這個女人的眼神干凈，還有一種炙熱的懇求。

我有些茫然：“你能幫我什么？”

她急切地說：“什么都可以。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

我有點兒鄙夷，認為她一定是靠出賣自己生存的那種女人。

她說：“我不要你錢，我要給你幫助，相信我。”

這話說出來，讓我覺得她像個精神病，于是我更加加快了腳步，她小跑著跟在我身后不停地說：“你相信我，我沒有惡意，我只是個弱女子，我能怎么樣你呢？我只是希望能幫助你。”

原來世界上無端的給予比索取更讓人害怕，誰會無緣無故的付出呢？

我突然聽到后面嚎啕的哭聲：“你有家可以回嗎？為什么你不肯接受我的幫助呢？為什么你寧愿露宿街頭都不愿意和我在一起呢？我真的是那么讓人討厭嗎？”

我回過頭，她肩膀一抖一抖地哭，瘦小的身影像一只麻雀，我陡然地生出一絲心痛。

你不會太壞的

我跟那個女人回了家，她燒了熱水讓我洗澡，給了我一套新內衣。

我洗完澡出來，她已經做了一桌子好菜。菜上桌時，居然還有一瓶五糧液。

我不自然地對她笑：“我應該叫你什么？”

“叫我寶兒。”她對著我笑，帶著幾分羞澀。

晚上，寶兒像貓一樣鉆進我的被窩里，緊緊地抱住我，我突然覺得我和她并不陌生，她像是和我生活了很多年的妻子。

寶兒心甘情愿，興高采烈地伺候著我。我問她：“你為什么要養(yǎng)著我啊？別說你愛我。”寶兒說：“我想找到一個需要我的男人。”“可我曾經是個囚犯啊，你不怕嗎？”她笑得像個孩子：“你不會太壞的，因為你跟我買煙的時候，眼里沒有一點兒骯臟的東西，你還說了謝謝。”

我踏實地在寶兒這里住了下來，我對她說：“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寶兒搖搖頭：“只要你不離開我，對我來說就是好日子。”

一個女人受到過怎樣的傷害才會寂寞到去乞求要養(yǎng)一個男人？

我盡量溫柔地對她，因為我怕有一天我離開她時，她會受不了。我想總有一天我會離開寶兒的，因為我的那段過去，總是要了結的。

唯一的選擇是相依為命

我搜索著所有關于雅菲的消息，這個我曾經深愛的女人將我置于牢獄之中，只是因為一個男人。

想想我真的很愚鈍，對感情一直都不夠敏感，她曾經把那個陸坤的名字提了再提，我都沒有產生過一絲懷疑。

可就是這個陸坤改動了我的工程設計，致使施工過程中出現(xiàn)了事故，我被判入獄五年。五年里，雅菲沒有來看過我，我始終想不通為什么我那么愛的女人會對我那么殘忍。

網絡的力量是巨大的，關于雅菲的消息很多也很及時。我的設計公司不復存在，而這座城市里最有實力的設計公司就是陸坤和雅菲合開的坤雅。

我整日在電腦前，全神貫注地思索著如何擊敗坤雅，五年前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一切，我要還給他們。

我太過集中精神了，所以沒有注意到寶兒眼里的憂郁。

我簽下了一家公司，給他們設計圖紙，這家公司有很多機會和坤雅競爭。我的設計使得這家公司在競爭中取得了幾次小勝。

這一切，我都沒有告訴寶兒，接下來的日子，我遇到一些坎坷，公司拿我設計的方案去招標，但是坤雅拿出來的方案總和我的類似，卻又總是在我的基礎上更完善，更細致。

我覺得蹊蹺，直到有一天我提早回到寶兒的住處時，看到她在電腦前熟練地敲打著鍵盤。

那個晚上我沒有和寶兒一起睡，我第一次想知道她的過去。

關于過去，我們從來沒有向對方探詢過，我們像兩個一同迷失在森林里的路人，唯一的選擇是相依為命。

這恨還有些沒有由來

我花了整整一個星期做了個工程圖紙，所有細節(jié)都幾近完美。我相信這個計劃會讓我取得勝利的。

但是，我所在的公司再一次失敗，而坤雅公司現(xiàn)場拿出的圖紙正是我精心準備的。

我的設計只有一個人可以拿到，就是寶兒。

幾天后，我把公司給我的設計費都領了回來交給了寶兒。寶兒驚愕地推開：“我不要你的錢。我不是為了你的錢。”

“那你是為什么呢？為了陸坤嗎？”

寶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不是為了陸坤，我只是怕你成功了就會離開我。我是個不漂亮不聰明的女人，像你這樣的男人只有在落魄的時候才可能愿意跟我在一起。”

她在我懷里很用力地哭，我的微笑里有一些冷。

一切如我預料的一樣，坤雅公司的設計出現(xiàn)紕漏，導致施工中出現(xiàn)了人員傷亡事故。

陸坤和雅菲雙雙被抓。我從寶兒那里離開時，只拿了自己從監(jiān)獄里帶出來的那些東西。

寶兒驚恐地抓住我：“你不要離開我啊。”

我冷笑：“你還要繼續(xù)裝可憐演戲嗎？你是陸坤以前的女朋友，我找人查過了，你為了他出賣我，但是你不知道那圖紙是我故意讓你給他的。如果不是這樣，我會一輩子都對你好的。”

我離開的時候，寶兒在身后用盡了氣力去喊，但我什么也不想聽，這輩子我最恨的事就是出賣。

我去了一次監(jiān)獄，坐在鐵欄外面對雅菲說：“你當初沒有看過我，但是我現(xiàn)在來看你，我想知道，你到底為什么要出賣我。”

雅菲冷冷地說：“本來我和陸坤就是一對，因為慪氣去了酒吧，沒想到在那里認識了你，更沒想到你在我的酒里下了迷藥，我的第一次給了你，其實是你迷奸了我，如果不是因為迷奸的官司不好贏，我早就去告你了。我一直在你身邊，為的就是要讓你進監(jiān)獄。”

我仔細回想了我和雅菲初識的過程，我對她是一見鐘情，她那天確實喝醉了，我和她發(fā)生了關系，我沒想到那是她的第一次，我也沒有想過不負責任，我一直對她都很好的。

更重要的是，我并沒有下迷藥。那天她喝多了，很興奮，是她主動要和我親熱的。

心有些疼，當年，我一直認為雅菲和我一樣，深愛著彼此，但沒想到，她一直是恨我的。這恨還有些沒有由來。

淵源

我和這座城市里大多單身男人一樣，緊張而空虛地生活著。我總是夢到寶兒，夢到她楚楚可憐地看著我說：“別離開我。”每次醒來，心都無比疼痛。

如果不是那天在街上碰到寶兒，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氣再回去找她。我走到她面前，卻不知道說什么好，沉吟了許久才問：“你好嗎？”

“我很好。”

接下來又是沉默，然后她說：“我要走了。”

我的心空出一個大洞，她沒有挽留我，沒有問我好不好，沒有問我需不需要幫助。

我想離開這座城市，離開之前我想去看看寶兒，這個女人給了我空氣一樣的愛情，輕的薄的幾乎看不到，但是離開了人卻會枯萎。

依舊是那簡單的房子，我敲開了房門，寶兒抱著一個一歲多的孩子開了門，我瞪大了眼睛，這個孩子活脫脫就是我小時候的翻版。

我驚喜地抱過孩子，卻發(fā)現(xiàn)孩子的一條腿比另一條細很多。

“對不起。”寶兒說，“因為是私生子，所以很多防疫針沒及時打。”

“為什么你不告訴我你有了孩子？”

“我有很多事想告訴你，可是你不肯聽。”

寶兒說：“我之所以把你的圖紙告訴陸坤一方面是贖罪，一方面就是想留住你。陸坤曾經是我的男朋友，為了他，我放棄上大學的機會供他上學，但是當他畢業(yè)后看到雅菲，一切就變了。我恨雅菲，恨她搶走了我深愛的男人，她和陸坤慪氣我跟著她。在酒吧里，我看到你和她一起喝酒，她喝多了，你扶她去廁所，是我在你們的酒里放了迷藥。我天真地認為你們兩個上了床，我就可以和陸坤在一起，但是沒想到一切會變得那么復雜，而陸坤還是無法繼續(xù)和我在一起。

“我知道是雅菲和陸坤害你入獄的，而一切由我而起，我在這里干了五年的小營生就是為了等你出來好向你贖罪。但和你在一起后，我發(fā)現(xiàn)我愛上了你，真的很愛。可越是愛就越怕，當我看到你上網找坤雅的信息的時候，我就擔心你有一天會離開我。我不想讓你報復他們，我想避免一切變得更糟糕更復雜。所以我把你的設計告訴陸坤，我想你沒有錢沒有勝利就會和我安心在一起，但沒想到我還是被你利用了，我沒有力量阻止你的報復。”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我和寶兒之間居然有著這么深的淵源，但看到房間里的一切擺設和當初我在的時候一樣，關于那些溫暖日子的記憶又撲面而來。

我說：“你需要我?guī)椭鷨幔俊?/p>

寶兒含著淚看著我，用力地點了點頭。

編輯/王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