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雍正王朝》的出品人,《正大綜藝》的監制,是1993年央視春晚最年輕也是首位競標上任的總導演。我國著名文化學者余秋雨先生對他的評價是“他本可以做一個很好的學者、編劇、作家、詩人或攝影家,卻出于時代需要,把這一切作為立身的基座,在電視領域大顯身手。于是,可以毫不夸張地說,沒有多少中國人完全未曾領受過他的文化輻射。”
他到底是怎樣的?本刊專訪帶你一探中國第二代導演張子揚的影像世界。
當“文青”張子揚遇到影像
濃眉、花白的大胡子、高大魁梧、銀邊眼鏡下是一雙笑起來如月牙般的眼睛,這讓記者一下子想起了雪鄉芬蘭那個一臉和氣的圣誕老人,除了同樣的親切感,另一個相似之處是,他也同樣來自雪鄉——哈爾濱。
1973年,15歲的張子揚應征入伍,背著行囊,跟隨部隊深入蘭州腹地。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當兵被看作是一種情懷。當時的“文青”張子揚,被安排到政治部電影隊做放映員。那個時候電影在國內初成氣候,就像現在最牛的新媒體,具有較高的文化地位。我國早期的動漫啟蒙也是從這一張張快速交替的幻燈影像上得到的靈感,張子揚有幸參與其中。“用彩色,用漆,或者用糯米紙貼在玻璃上用鉛筆畫素描”,他回憶當時的情景至今有些激動,專注的樣子像個孩子,“我們有三個鏡頭幻燈機是最高級的,用快動作‘喀喀喀三個連著按下去,有點動畫效果。”張子揚與影像的緣分便始于此。
1976年文革結束,1977年在鄧小平的主持下國家恢復高考,1978年張子揚復原回到家鄉哈爾濱,在《衛生健康報》做起了美術文字編輯。這段經歷對于張子揚而言,僅是人生履歷中短暫的一筆。不久后,他考到了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我上大學時23歲,是20個同學里面最小的,我們班最大的30歲。”盡管年齡參差不齊,并沒有阻斷同學之間的默契與吸引,一群熱愛藝術、懷揣著濃厚家國情懷的伙伴,一同度過了美好時光,其中有我們耳熟能詳的張辛欣、郭曉冬、查明哲、宮小東、王曉鷹、謝洪……現在,他們在各自領域大放光彩。
不辜負便是滿意的答卷
1984年,張子揚被分配到了中央電視臺,我們感嘆他的幸運,他則感慨他的不如意。影視制作要求快捷,難免粗糙,用他自己的話講“顯得挺沒文化的”。
當時的央視剛剛起步,并不像現在這般璀璨。既來之則安之,張子揚用中國女排精神激勵自己,“要干就干好,用心去做,會感覺愉快,也一定會成長。”
就靠著這股精神,他漸漸在央視取得了自己的成績。他是早期電視劇《牽手》的出品人,該劇被評為電視劇拐點;1993年春節聯歡晚會,張子揚成為了“央視”最年輕、首位通過競標上任的總導演,他用獨到的眼光挖掘出《超級游擊隊》、《賣大米》等經典之作,自此獲得了“小品雕塑師”的封號;后來,張子揚調至央視文藝中心國際部,引進多部國外優秀影視劇,最值得一提的是獲得金熊貓獎的英劇《唐頓莊園》,同一時期也有人稱他是“為韓劇開窗的人”,從《看了又看》、《澡堂老板家的男人們》到后來的《冬季戀歌》。在那個主旋律、宏大敘事輪番轟炸的年代,張子揚清醒地認識到這些普通人的平凡生活,恰恰可以彌補國人心中的空缺,韓劇的出現猶如一顆耀眼的新星,格外新鮮。
當提及對央視所做的貢獻時,張子揚十分誠懇:“我覺得是沒有辜負,沒有辜負平臺、時代、同事以及領導的信任和支持。”在他的央視履歷中還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曾領隊遠赴奧地利進行談判,讓1989年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在央視進行了首次直播;1994年,央視派出包括趙忠祥在內的豪華陣容遠赴一線進行采訪,將音樂會的盛況活靈活現地展現在中國觀眾面前。
造詣是修養的集合體
作為第二代導演,張子揚接觸了不少虔誠的老藝術家,在他看來,那是一生的幸運。比如藝術家賀昭,十幾年前,春晚小品正在緊鑼密鼓的排練,為了成全節目《超生游擊隊》,她提出自己角色的出現并不利于作品的呈現,后來,賀昭以自己的退出成全了作品的經典。像這樣的不計較、不糾結的老藝術家還有很多,張子揚將他們稱為“高人”,把他們當作楷模,他說,他們的身心造詣確實為人師表。
在業內,張子揚也同樣是標桿性人物,他是中戲、中傳等名校客座教授、碩博導師,他的作品大多被貼上了“國際性”的標簽。他做了許多國際的電視節。
張子揚喜歡不斷的學習與思考。這一習慣大概從少年時期養成的,文革時期,張子揚“利用”圖書管理員的身份翻閱大量書籍。他無時無刻不在思考:有次在醫院,深夜查房的護士,發現他依然精神抖擻,“我又研究了一個問題,看電影頻道的幾個戲,七八十年的電影,講話很傻,但里面講的故事挺個性化的……”記者腦海中想象著那晚的畫面,敬佩和辛酸膠著在一起。
外行看熱鬧 內行看門道
當面對不同的藝術類型時,一位優秀的導演首先得是個內行人。這一點張子揚并沒有讓人失望,他愛好極廣。受父輩的影響,60年代蒙童時期的張子揚初涉集郵,和一般的集郵愛好者不同,他將集郵當作一種紀念和人文關懷,集郵之于他是“珍貴的人生記憶和時代印記。”他將郵票和郵品比作“文化索引”,從最初的收集郵票到癡迷畫手繪封,再到設計紀念封、明信片、郵折……他的朋友李蘭頌寫道:“他饒有興致自行設計首日封和明信片,這是他藝術人生最用心思的一大快事。他的人事檔案,即他的履歷,幾乎因為他設計首日封和明信片而顯露無遺。”
另外,張子揚常寫一些個人行蹤、旅次雜記、哲思偶得、審美佳句,有時直抒胸臆,干脆賦詩一首。說起來,他也是位詩人,洛夫為他的詩集《朝圣者日記》作了序,“詩中的張子揚直如青衫少年,柔情似水,內外落差甚大。在張子揚的詩中鼓蕩著令人透不過氣的激蕩,更有一種藏得很深的纏綿。”
他去過許多國家,見過許多風景,遠方的風土人情在他的詩作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記,另一些,定格在他的相機里,1989年,張子揚的攝影作品在中國美術館進行了展覽。余秋雨先生講得沒錯,他的確是個雜家。
規矩不能破 養心最重要
電視工作的快節奏、高壓力,時常讓人喘不過氣,即使千錘百煉如張子揚,也同樣躲不過,每隔幾年他就要到醫院“報到”一次,“原來累病了不懂,現在注意多了。”
吃了幾次虧之后,張子揚的健康意識越來越強了,每年他會定期體檢一次,過去許多不良的生活習慣,也在努力做著改變。他還專門請了老中醫調理身子,吃中藥的禁忌很多,他僅被叮囑了一條——忌生氣。之后,他每因工作的事情不快時便說:“你們破壞我規矩了,醫生說不能生氣。”大家都樂了。過去,張子揚常常為電視臺收視率、廣告份額而糾結,一年前,他來到央視發展研究中心,開展電視產業相關調研工作,面對全球媒體的發展狀態,張子揚看得更遠了,心態更加平和了,他說:“這一年中我學習到的最好的東西叫養生。”
張導說:“一切始于心,養生最主要的就是養心。”他說年輕人要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學到老才能活到老,擁有甄別新生事物的能力,才能適應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最后,他在簽名冊上鄭重地寫下了一行字——“生命有無限的潛能與奧妙,養生大世界,宇宙大生命”。有人贊嘆:“您寫的太好了!”“這不是你昨天打電話告訴我的嗎?”一下子又笑倒一片。
木心說:“一個年輕人要成長,需要兩樣東西,或極痛苦極幸福的一次戀情,還有和老人聊天。”我十分認同,至少,這次對話,之于我是十分有意義的。(編輯 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