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翔吧，羽毛球

文/張雨荷 圖/sleeping

飛翔吧，羽毛球

文/張雨荷 圖/sleeping

一

“哇，贏啦！”當最后一顆球在空中劃出完美弧線，輕盈地落在對手右發(fā)球區(qū)的一剎那，原本安靜得只能聽見羽毛球拍揮動聲響的球館，像火山一樣猛烈地爆發(fā)了。

安教練翻過護欄，大跨步地跑到場地中央，一把攬住顧昊和羅沛松，激動地說：“太棒了，你們倆真是好樣的，待會兒我請你們?nèi)コ源蟛停煤脩c祝一下。吃完這一頓，你們可又要全身心地備戰(zhàn)6月份的全國青少年羽毛球錦標賽了喲，咱們爭取進入前三。”

“教練，你的要求可真低啊，我們可是沖著冠軍去的，對吧，昊哥！”羅沛松自信滿滿地朝著顧昊使了一個眼色，卻被顧昊的淺笑一帶而過。

“少貧嘴，別以為這次贏了就可以得意忘形了。”安教練扭過頭來說。

“哎呀，我不說就是啦！吃什么，我可餓壞了。”

“你真行，就知道吃，先去領(lǐng)獎，一會兒讓你吃個夠！”安教練說完，寵愛地摸了摸羅沛松的頭發(fā)。

頒獎時刻到來，顧昊和羅沛松在眾人矚目之下跳上了領(lǐng)獎臺，接受了頒獎。顧昊低頭看了看獎牌，這是他們倆經(jīng)過三年努力才獲得的金牌，為了這塊金牌，他們不知奮斗了多少個白天和黑夜，想到這兒，顧昊又看了看羅沛松，不禁問道：“你的夢想還要堅持嗎？你還想成為林丹嗎？”

“想啊，當然想！”羅沛松用牙咬著獎牌含糊不清地說道，“不過現(xiàn)在不行，因為我要和你成為下一對蔡赟傅海峰，成為男子雙打之王，成為最佳拍檔！”說完，羅沛松立刻給了顧昊一個意料之外的擁抱。

二

經(jīng)過一周的休息，羅沛松和顧昊整裝上陣，可是這一次，顧昊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每一次揮拍，都顯得特別消極。趁著休息，羅沛松將毛巾遞給顧昊，擔心地問道：“昊哥，你沒事吧！為什么最近老是不在狀態(tài)呢？”

顧昊輕描淡寫地說：“沒事，可能有點累了。”

羅沛松如釋重負地掄過顧昊的肩膀，“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要是你有事我可怎么辦才好啊。”羅沛松搶過顧昊手里的毛巾，快速地將顧昊的汗水擦干凈，隨即把羽毛球拍慎重地放到顧昊的手里，“昊哥，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最強拍檔，我們是要成為男子雙打之王的組合，我先去練球了，你休息好了就快點過來吧。”

直到顧昊點頭，羅沛松才放心地跑到球場揮起拍來。他用力揮動球拍，接著一個扣殺將羽毛球死死地釘在了發(fā)球區(qū)，“棒！”他握緊拳頭竊喜，轉(zhuǎn)身喊道：“昊哥，我終于成功了，快來快來，我的絕招練成了，我要和你廝殺。”

“好！我這就來。”看到羅沛松如此激動，顧昊只好勉強地拿起球拍，朝球場走去。

三

“顧昊，跑動起來，站在原地做什么？”

“顧昊，保持你的舉拍姿勢呀！你在網(wǎng)前做什么？”安教練恨鐵不成鋼地看著顧昊。

顧昊是他一手帶大的優(yōu)秀選手，雖然他內(nèi)向少語，可對于羽毛球那真是充滿了熱情，無論刮風下雨，顧昊每天放學都會第一時間趕到練習場，自從和羅沛松搭檔以后，兩人更是干勁十足，力爭成為羽毛球男子雙打之王，可現(xiàn)在顧昊這個狀態(tài)，令安教練著急萬分。

“顧昊，你到底怎么回事？”一顆球剛從網(wǎng)下穿過，安教練就發(fā)火了。

“安教練，這顆球……”羅沛松想替顧昊辯解，卻被安教練的話給堵了回來。

“這不是你的球，你別說話：說吧，顧昊，你究竟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不想打球了！”顧昊將羽毛球拍高高舉起，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他這一舉動驚呆了安教練和羅沛松，羅沛松一步跨到顧昊身邊，“你……你說什么，你是發(fā)燒了說胡話嗎？”

“我沒有說胡話。”顧昊篤定地看著羅沛松，“我不想打羽毛球了。”

“可是我們說好的要成為男子雙打之王啊！你不練球了，我一個人怎樣成為雙打之王呢？”

“對不起。”顧昊低下了頭，卻沒想到安教練沖了上來，撿起了球拍，遞到他的面前。

“對不起？你知道你丟掉羽毛球拍意味著什么嗎？你知道你的搭檔會有多傷心嗎？你知道沛松為了趕上你，為了和你成為搭檔有多努力嗎？你一句對不起會毀掉他所有努力和堅持，還有你的爸媽……”安教練說著，握著羽毛球拍的手一直在顫抖。

“別提他們！”顧昊似乎已經(jīng)在下決心了，他的眼中含著淚，可他還是選擇了逃避，“沛松，我……”顧昊欲言又止，隨即轉(zhuǎn)身飛奔出球場，就在顧昊消失在球場的那一瞬間，羅沛松的眼淚奪眶而出，“安教練，我該怎么辦啊？”

“沛松，別擔心，顧昊會回來的。”安教練安慰著羅沛松，心里似乎有了答案，“自己好好練習，我一定會把顧昊找回來的。”

四

此時的顧昊用盡全身力氣，不停地奔跑，他只想逃離，只想忘記，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內(nèi)心壓抑了許久的怨氣戰(zhàn)勝了理智，現(xiàn)在他的腦袋里全是父母互相指責，冷眼相對的場景，母親撕掉了家里所有的合照，帶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可最讓顧昊心痛難過的是父母遞到他面前的小冊子，上面清晰地印刷著三個大字——離婚證。

安教練放下電話的時候，一切關(guān)于顧昊的謎底都水落石出。

“顧昊！”這熟悉的聲音，再加上輕落在顧昊后腦勺上的溫暖手掌，顧昊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倒在安教練的懷里放聲起來，這是他們成為師徒以來，安教練第一次將顧昊看作一個內(nèi)心脆弱、需要關(guān)愛的孩子，而不是球場上的鋼鐵戰(zhàn)士。

“顧昊，你先冷靜一下，男兒有淚不輕彈。”安教練憋了許久之后，淡淡地說出了這短短的一句話。因為他知道，再多的言語也無法讓一個傷心難過的男孩迅速回到原本該有的狀態(tài)。就這樣師徒倆在球場外的綠化帶待了一整晚。

五

距離錦標賽開賽的時間越來越近了，然而在早早來到球場的羅沛松身上絲毫看不出大賽將至的緊迫感。

安教練也并沒有提醒羅沛松的意思，只是靜靜地在教練席坐著，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沛松！”那是顧昊的聲音，羅沛松瞬間像打了雞血一樣，已經(jīng)快要石化的身體突然之間沸騰起來，瞬間充滿了戰(zhàn)斗力。

“好兄弟，你可讓我擔心死了，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管我了呢，我就知道你不是那鐵石心腸的人，來吧，這是你的球拍，我都替你好好保管著呢，免得你說我不夠哥們兒。”羅沛松將放在一旁用膠帶綁好的球拍遞到了顧昊面前，顧昊似乎有點猶豫，但還是接過了球拍，然后三步并作兩步跑到安教練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大聲地喊道：“隊員顧昊，請求歸隊，望教練允許。”安教練陰雨的臉上終于轉(zhuǎn)晴了，“快去吧，臭小子，時間可不多了，接下來就看你們的了。”

“我們還是那最默契的拍檔，最強的男子雙打組合！”顧昊跑到場上與羅沛松齊聲吼到。這一吼，整個球館的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們這里。

“看吧！只要我們在場上，就是全場的焦點。”羅沛松習慣性地將手搭在了顧昊肩膀上充滿自信地說道。

“快練習吧，我們落下的功課可是有點多喲！”顧昊將羅沛松搭在肩上的手放下，走向了發(fā)球區(qū)，開始了熱身。

六

“安教練，我老是覺得昊哥這次回來以后狀態(tài)還是不佳，接球時總是心不在焉，這是怎么回事啊？”羅沛松在午間休息時將這幾天的疑惑告訴了安教練。

“沛松，他的爸媽離婚了，這對他的打擊很大，他們各自顧各自的，很少關(guān)心他，他能再次回到球場已經(jīng)是不易了。”安教練似乎還有話沒說出的樣子，“你去休息吧，下午還有高強度訓練呢。”

“哦。”羅沛松好像察覺到了什么，淡淡地回答著。

這天下午，羅沛松缺席了訓練，大家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然而第二天，羅沛松又如往常一樣準時出現(xiàn)在了訓練場上。“沛松，你昨天下午消失到哪里去了，害得我一個人都沒法練球。”顧昊有點氣憤地質(zhì)問著羅沛松，“你知不知道，距離大賽不到五天了，你還想著去玩，你還想不想拿冠軍了，你還想不想成為羽毛球史上最強的男子雙打之王了？”

“昊哥，別生氣，我今天會加倍練習，將昨天的訓練內(nèi)容補上，你就消消火，消消火。”

“時間不多，抓緊練習，沒時間陪你嬉皮笑臉了。”顧昊拉上羅沛松向球場上走去。

七

大賽如期而至，經(jīng)過小組賽與淘汰賽的選拔，昊松組合終于站在了決賽的賽場上。

“這一路走來著實不易啊，你們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爭取拿下這個冠軍。”比賽開始前安教練來到兩位愛徒的面前，語重心長地說，“加油吧！孩子們。”

羅沛松很清楚這個冠軍對自己、對顧昊意味著什么，他也在認真觀察這一路上顧昊的狀態(tài)，他發(fā)現(xiàn)一個小細節(jié)，每次比賽開始前和比賽結(jié)束后，顧昊都會在場上停留幾分鐘，并用眼睛掃視著觀眾席，生怕錯過了某個細節(jié)，他知道顧昊是在觀眾席上尋找著自己的父母，自從父母離異以后，他們就再也沒有同時出現(xiàn)在顧昊比賽的觀眾席上了，這不免讓他心中有一絲遺憾。

“昊哥，該我們上場了，今天我可是給你準備了一份大大的驚喜哦。”羅沛松嘴角略帶一絲神秘的微笑說道，“不過要等比賽結(jié)束后才能告訴你。”他知道顧昊好奇心很強，一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所以他先將話說出口堵住顧昊的嘴巴。

“你小子啊！”顧昊用球拍輕輕地拍了一下羅沛松。

激動人心的決賽終于開始了，雙方打得是難解難分，你一拍，我一扣，寸土不讓，比分也是遲遲沒有拉開。

一晃眼大比分來到了1比1，小分上對手還領(lǐng)先著1球，這是對手的賽點，顧昊和羅沛松此時都相當緊張，滿頭的大汗，體力也快要跟不上了。安教練在場邊也是握緊了拳頭。

整個球場安靜得只能聽到球場上隊員的呼吸聲，可就在這時，面對著顧昊與羅沛松的觀眾席上突然站起了兩位觀眾，他們手中拉著橫幅，口中大聲地呼喊著“顧昊加油，兒子加油。”

“是爸爸媽媽，他們怎么會出現(xiàn)在比賽的現(xiàn)場，自從他們離異以后就再也沒有一起觀看過我的比賽了，難道……”此時顧昊恍然大悟，他瞟了一眼羅沛松，羅沛松也心領(lǐng)神會地送了一個眼神。

原來就在安教練為顧昊的競技狀態(tài)擔憂時，羅沛松偷偷地跑去見了顧昊的爸爸媽媽，并和他們達成協(xié)定，如果顧昊能成功闖入決賽，他們就一起到現(xiàn)場去觀賽。

爸爸媽媽的意外出現(xiàn)將顧昊久違的小宇宙激活了，羅沛松見顧昊如此表現(xiàn)也興奮了起來，所謂一而勝，再而衰，三而竭，他們咬著牙，一口氣將最后的三個球順利拿下。

當主持人宣布“恭喜顧昊羅沛松，獲得全國青少年羽毛球錦標賽冠軍”時，他們露出了最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