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到”大師

盧玲

1921年，李叔同到浙江第一師范學校任圖畫、音樂兩科教席，由于他的才情和魅力，此兩科備受學生歡迎，選修的學生為各科之最。有些學生甚至常常逃課來聽李叔同的課，一時鬧得須由校長出面調停，劉質平就是這些崇拜李叔同的學生之一。

李叔同的音樂課別具特色，所授歌曲多選自外國曲調填詞，所授琴曲也多選外國名曲另配伴奏譜，作曲知識就這樣在中西結合的過程中潛移默化地傳遞給了學生。就是在這樣的課堂上，劉質平一發不可收地愛上了音樂。

那年冬天，劉質平獨自在琴房反復彈琴揣摩，練習作曲，終于寫下了處女作。懷著難以抑制的喜悅，他當下便拿著譜子到李叔同的宿舍尋求指點。李叔同接過曲譜審視良久不語，最后說了一句：“今晚8時35分去音樂教室，我有話當面講。”

晚上，銀裝素裹的校園內雪花漫天飛舞，寒氣逼人，劉質平提前五分鐘趕到了教室門口。只見音樂教室內一片漆黑，他一邊裹緊了衣服，一邊搓著手靜靜地等待老師的到來。在雪中等待，一分一秒都顯得尤為漫長，五分鐘過去了，十分鐘過去了，老師的身影仍舊沒有出現。這時一個同學恰巧路過，問及原因，劉質平如實相告。同學拍拍他的肩膀說：“這種天氣，雪下得這么大，老師怕是來不了了，走吧，走吧，傻等什么，再等下去人都要凍僵了！”劉質平用手搓了搓早已沒有知覺的耳朵說：“沒事，我再等等。”同學見狀便獨自離去。“再堅持一會，再堅持一會……”劉質平不斷地告誡自己。

幾分鐘后，音樂教室內的燈突然亮了起來，李叔同手持懷表從音樂教室里走了出來，打量著周身披雪、全身哆嗦的劉質平，欣慰地說：“相約無誤，知你已在室外久等，今日先回吧。”

次日，李叔同約見劉質平說：“昨日看了你譜寫的曲子，我很是欣喜，你有非同一般的音樂潛質。但你要知道，光有潛質是不夠的，藝術的道路很是曲折，一路走下去還需要有優秀品格的支撐。昨晚的一曲之約說明你是一個很講信譽很有誠意之人。”劉質平聽罷欣喜若狂。

原來，這是老師在考驗學生的守信和認真。劉質平過了此關，此后李叔同也對他垂顧有加——每周單獨輔導兩次，還介紹他到美籍鋼琴家鮑乃德夫人處學琴。1918年，劉質平學成回國，終成一代音樂家和教育家。

（彭根成 摘自《山東青年》2016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