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茶文化意象及其跨文化傳播

唐琛（西安建筑科技大學文學院，陜西西安7100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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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茶文化意象及其跨文化傳播

唐琛
（西安建筑科技大學文學院，陜西西安710055）

摘要：中國茶文化意象有著豐富的文化特質和蘊涵，而茶文化意象中的特質部分在對應轉換時難免存在意義的損耗。因此在傳播中國茶文化時應盡力保留文化意象的文化特質。本文通過實例分析和理論描述探討中國茶文化意象傳播的原則，以有效地進行中國茶文化的跨文化傳播。

關鍵詞：中國茶文化；茶文化意象；跨文化傳播

1　中國茶文化的內(nèi)涵

中國是茶的起源地，種茶、制茶和飲茶已有數(shù)千年的歷史。人們通過飲茶解渴、飲茶健身、飲茶提神等追求茶的實際功效發(fā)展到以茶表意、以茶寄情、以茶雅志、以茶行道等行為賦予它精神文化上的內(nèi)涵，中國的茶文化已經(jīng)形成了一個龐大的文化體系，內(nèi)容博大精深，類別繁多，蔚為壯觀，涵蓋諸多的文化事項，體現(xiàn)中華民族的思維方式、文化心理、價值取向、宗教禮儀、認知方式、民俗禮節(jié)、藝術和審美等等。

茶文化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廣義上是指整個茶葉發(fā)展歷程中有關物質和精神財富的總和，狹義上則專指其“精神財富”的部分。本文中分析的茶文化并非茶的植物學、化學、生物學等自然屬性，也非制茶工藝、經(jīng)濟價值、保健功效等技術層面的內(nèi)容，而是茶文化的價值體系，即茶在社會生活中形成的“規(guī)范的、精神的、人格的、主觀的”內(nèi)容，主要表現(xiàn)為茶文化事項，如茶道精神、茶德修為、飲茶禮俗、以及人在茶事活動中的行為模式、社會意識和價值觀念等。這些既有茶文化的物態(tài)文化和制度文化，也有行為文化和觀念文化等層面的內(nèi)容，包含著廣袤深邃的文化蘊涵，呈現(xiàn)出豐富多姿、繁復深入的茶文化意象。如“端茶”不僅是接人待物的禮節(jié)，也是“送客”的意象符號；另外，“三茶”并不僅僅是婚慶典禮上舉行的“一苦二甘三回味”三道茶儀式的簡稱，更是以茶“至性不移”的品質表達對愛情和婚姻的忠貞，以茶葉植株的枝繁葉茂表達對“多子多福”美好愿景的期盼。這些意象符號含有深邃的文化積淀，是文化寶藏中的珍品。茶文化具有時代性、地域性、民族性、社會性和傳承性，在茶文化對外傳播的今日，完全對等地傳遞茶文化意象是難以實現(xiàn)的，但隨著東西文化交流的日益頻繁，一種相互包容、互滲、交融和互補的文化交流格局逐漸形成，探討茶文化意象對茶文化的跨文化傳播有著積極的現(xiàn)實意義。

2　茶文化意象的概念

中國古代最早關于“意”和“象”的記載出自《周易·系辭上》，曰為：“觀物取象”、“立象以盡意”，但此中的“象”指的是卦象和占卜用的抽象符號，并不是可感知的物象。劉勰在《文心雕龍》里最早使用“意象”一詞，出于《神思》篇中“然后使玄解之宰，尋聲律而定墨；獨具匠心，窺意象而運斤”一句，“意象是指用具體生動的形象或畫面來表現(xiàn)人們在心理和感情方面的體會和經(jīng)驗”，該定義與英國《現(xiàn)代評論術語詞典》中的界定很接近，即任何由文學語言所引起的可感效應，任何感人的語言、暗喻和象征，任何形象，都可以被稱為“意象”。本文結合以上定義，認為茶文化意象是指蘊藏了深厚民族文化色彩、反映茶文化在漫長的歷史發(fā)展過程中沉淀下來的民族傳統(tǒng)和民族心理等特征的文化符號，具有獨特、系統(tǒng)的文化內(nèi)涵。茶文化意象可以表現(xiàn)為品茗行為的意境，飲茶人的心態(tài)和情感，或由茶事引出訓釋和經(jīng)驗等等。古代的文人墨客、風雅志士對茶精神內(nèi)涵的追求要遠遠大于其物質層面，如儒家以茶倡導仁和與中庸，道家以茶清修，佛家以茶悟禪等等，以茶為媒介的交流其實本質上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交際的方式，體現(xiàn)著參與者的生活品味、藝術審美、哲思境界和人格魅力等。

3　中外茶文化意象的對比分析

茶文化意象內(nèi)容繁多，不勝枚舉，可基本分為物質文化層、制度文化層、行為文化層和觀念文化層四部分。首先，物質文化意象是茶文化的表層和基礎，包括茶的種植、采摘、加工、分類，以及茶具和茶書典籍等，文化意義較為穩(wěn)定。中西方茶文化物質意象的典型差異體現(xiàn)在茶樹品種，加工技術，茶葉形狀和茶具等方面。以茶具為例，中國茶具精致考究，一方面賞器是品茶活動中的重要環(huán)節(jié)，通過鑒賞美好的器物來培養(yǎng)飲茶人識物、品物、賞物、惜物的品質和能力；另一方面則是以茶具的精美程度，制作工藝和品類來表達對客人的尊重和待客誠意，也隱含著對客人身份的標識。西方茶文化的物質形態(tài)雖也為飲茶活動增添了樂趣、美感和意境，卻沒有如此多的蘊意和功能意圖。

第二是茶文化行為層面的意象，包括茶道、茶禮、茶俗及茶藝等。此類文化意象的內(nèi)涵和指代最為豐富，如中國茶道以天人合一、以和為貴、傳統(tǒng)與傳承為主旨，有很強的規(guī)范性和豐富的精神內(nèi)容；以茶相送、以茶行禮的禮俗在中國自古流傳，與誕生、結婚、喪葬、祭祀、敬親、睦鄰、交友等日常行為密切相關；來客倒茶、陪客飲茶、端茶送客是最常見的待客禮數(shù)，但西方茶文化中并不突出以茶為禮的行為規(guī)約，自然也就沒有這么多的茶禮節(jié)。

第三是茶文化制度層面的意象，這類意象多與社會政治、經(jīng)濟和宗教相關，如中國古代制定管理茶葉售賣的規(guī)章制度，設置與茶事相關的官職和官制，以及開辟貿(mào)易平臺“茶馬互市”和經(jīng)貿(mào)通道“茶馬古道”等等，一直都是歷代統(tǒng)治者的政治要務；在西方，茶貿(mào)易雖在經(jīng)濟領域做出了一定貢獻，但和政治掛鉤并非始終緊密。

最后是觀念文化層的茶文化意象。儒、釋、道三家在思想領域和哲學范疇中對中國的茶道精神、茶德修為、品鑒標準等方面影響較大，這三種思想體系對人們的價值觀念、文化心理、審美情趣、思維方式以及茶藝流程中的意境和韻味等皆有影響，即茶是儒，仁和而禮雅；茶是佛，空靈又至善；茶是道，尚自然而脫塵俗。在西方茶文化是社會生活中的普通事項，并未從意識形態(tài)和精神境界的高度對其深入解讀。

4　中國茶文化的跨文化傳播

自兩漢三國時起，飲茶已蔚為風尚，各地各族形成了自己的飲茶禮節(jié)和習俗，茶文化應運而生。至唐宋時期，茶文化進一步發(fā)展，逐步興盛，并通過僧侶使臣來訪、民間文化交流、派出使節(jié)以茶為禮饋贈他國權貴和茶葉對外貿(mào)易的形式向外廣泛傳播，促進了國際間的交流。今日，人們?nèi)耘f品茶聞香、啜飲甘韻，也因茶而思，以茶交流，品味其文化韻味。

4.1茶文化意象錯位分析

茶文化在中國的傳播會因地域差異、生活方式、社會階層、民族背景、歷史傳承等因素而不同，茶文化在國際上傳播，由于各國文化的產(chǎn)生背景、文化傳統(tǒng)、思維方式、文化心理、價值取向等因素不同而產(chǎn)生文化意象錯位的情況，即中國茶文化意象是中華民族所特有的，其他民族或者缺失，或者賦予了其不同甚至相反的含義。如在中國，喝茶不一定非要在下午，而在英國，下午茶的傳統(tǒng)幾乎無可撼動；中國人飲茶意在健身、養(yǎng)心、修德等，而西方人喝茶則多是為了休閑娛樂和會友闊談；中國的茶樓與酒肆、飯店等營業(yè)場所多有一些距離，甚至隱匿于僻靜之所，環(huán)境突出雅致、靜謐和恬淡，而在西方，真正意義上的茶店很少，茶可以從咖啡廳、酒吧、超市，甚至自動售貨機上買到，環(huán)境也并非為喝茶而營建；在中國，茶葉的沖泡對水溫要求頗高，涼茶被視為棄物，而在美國，因為生活節(jié)奏快，調制的冰茶成為老少皆宜的飲品；在中國，愛茶之人即使有特殊喜好，也不會只喝一種茶，而在土耳其，紅茶是國飲，其他茶品備受冷落。簡言之，文化意象錯位的具體情況表現(xiàn)為兩種：一是意象為中國茶文化所獨有，并在異域茶文化中沒有對應的意象；二是某種茶文化意象在中外文化中皆有，但在特定背景下，它們的文化意象并不完全重合，甚至相悖。

如果是第一種情況，茶文化的傳播策略就應該是充分發(fā)揮傳播主體的主觀能動性，盡量在異域文化中尋找與其相當?shù)奈幕庀螅蚴潜M可能為對方提供文化背景，通過闡釋與說明彌補茶文化意象損失，也可以運用多模態(tài)的傳播技巧進行詳盡的過程演示，將茶文化意象的文化意義傳遞給對方。以廣東潮汕的工夫茶為例，異國文化的人很可能將“工夫”誤讀為“功夫”，因此應先詳細介紹這種茶藝的歷史溯源、茶葉茶具和沏泡技法等，再展示完整流程的茶道技藝和真實的品飲場景，讓其形成記憶深刻的感性認識，引導其深入理解工夫茶的茶道形式、茶俗風情、巡茶藝術和精神內(nèi)涵。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中外茶文化中的文化意象有可能看似相近實則相遠，這將成為茶文化傳播中的障礙。某些茶文化意象在中外文化體系中兼有，但表達的內(nèi)涵不同，如簡單套用或對應就很可能產(chǎn)生誤讀和曲解。例如，中國人喜歡的紅茶味是茶味與果、木混合的植物香氣，自然且耐回味，而澳大利亞人喜在紅茶中加糖、甜酒、檸檬和牛奶等，創(chuàng)造濃郁的調制香味。另外，澳大利亞語中的“用茶”一詞其實是“請人吃晚飯”的意思，雖然能體現(xiàn)出澳大利亞人將喝茶與吃晚餐同等重視，但此詞與喝茶事宜無關，也會誤導理解。再如，中國人喝紅茶通常不加糖，如果實在要加也會很謹慎，適度增加甜香以減少苦澀酸味，而在埃及，喝紅茶時放糖量大概占到一杯茶的三分之二，口味上茶淡糖重，口感上甜膩厚重。因此，應該在傳播茶文化時提高跨文化交際的敏感度，敏銳地發(fā)現(xiàn)這些異同，從對方熟悉的文化意象入手詳細闡釋并對比分析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茶文化意象，找出疊合度較高的對應意象，實現(xiàn)跨文化傳播中國茶文化的目的。

4.2中國茶文化跨文化傳播的原則及方法

為實現(xiàn)茶文化有效傳播的目的，對中國茶文化意象的傳播可參考文化意象傳播的基本原則，即連貫原則、忠實原則、明確原則和地道原則。第一，連貫原則是指在茶文化的跨文化交流中始終要保持中外茶文化意象的邏輯連貫，在外國文化中表達中國茶文化意象時要兼顧可讀性和可接受性，如介紹“明前茶”、“雨后茶”，如果只用拼音的方式介紹茶名（Mingqian tea,Yuhou tea）難與其文化含義產(chǎn)生必然連貫，如果加上對采摘時節(jié)的介紹會補充缺失的信息，增強可接受度。第二，忠實原則包括忠實再現(xiàn)茶文化相關表述和術語的概念意義、內(nèi)涵意義、結構意義、語用意義和文化意義。如把英國紅茶“black tea”直譯成“黑茶”就沒有忠實原文化的意象，還會與中國的茶類相混淆，引起誤讀，而翻譯成“紅茶”則貼合中國文化的接受度。第三，明確原則是指傳播文化時應提供充分的信息。如介紹中國以茶待客的禮節(jié)，應明確解釋中國茶文化意象的意義和所指，確保傳播對象對茶文化意象生成明確的理解，如“奉茶”含有迎客的意義而“端茶”表示送客的意思，介紹此類茶禮用語時應加上解釋性的短語增強信息傳達效果。第四，地道原則是指盡可能使用地道的表述，令傳播行為更符合傳播對象的表達習慣。

5　結語

在跨文化的情境中傳播中國茶文化時依據(jù)以上原則處理好文化意象錯位的兩種情況，就可能系統(tǒng)再現(xiàn)中國茶文化意象的內(nèi)涵意義，促使傳播對象對中國茶文化的認識，既能讓傳播對象準確地把握和理解文化意象，又能提升傳播對象對茶文化的認同感和審美接受度，豐富傳播對象的文化體系，實現(xiàn)中國茶文化的國際傳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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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唐琛（1977-），女，江蘇南京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美文學、英美文化、外語教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