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凡蒂諾 戰斗剛剛開始

呂釗

新掌門

“謝謝，謝謝大家！”選舉結果公布的那一刻，現場攝影記者的焦點迅速對準了國際足聯新任主席因凡蒂諾。面對撲面而來的如織閃光，這個光頭锃亮的瑞士人用右手不斷輕拍左胸，微笑著向鼓掌的與會代表致意。

這是瑞士當地時間2月26日在蘇黎世舉行的國際足聯特別大會，除了被暫停資格的印度尼西亞和科威特，其余207個成員協會代表悉數到場。大會的焦點自然是誰將掌舵未來的國際足聯。在最終的5位候選人中，亞足聯主席薩爾曼最被看好。然而，在第一輪投票中，歐足聯秘書長因凡蒂諾雖未達到首輪當選所需的三分之二多數，卻以微弱優勢領先。第二輪投票，因凡蒂諾以超過半數的115票勝出，就此成為國際足聯第九任主席。

獲勝后的因凡蒂諾高舉右手向大家致意。發表勝選感言時，他難掩激動的心情：“親愛的朋友們，我無法用語言表達我在這一刻的感受。我想說，這是一段漫長的旅程，一次特殊的旅程。在這期間，我遇到了很多奇妙的人，他們熱愛足球，每一天都和足球生活在一起。我感謝他們所做的一切。”

隨后，他再次強調了改革的必要性：“感謝大家對我的信任，我們要做的是恢復國際足聯的形象，讓國際足聯在世界上重新贏得尊重。國際足聯已經走過了令人痛心的一段時間，我們需要繼續實施改革，實現良好的治理，保持透明度。我們需要尊重，要通過努力工作致力于贏得尊重。我們要確保專注于足球這個精彩的游戲。我希望成為你們所有人的主席，所有209個成員的主席。我希望與大家攜手合作，開創一個可以把足球放在舞臺中心的新時代。”

得知因凡蒂諾當選，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在第一時間送上了祝賀：“在足球運動處于如此困境的時刻，我祝愿他能夠推動改革方案，并期待國際奧委會和國際足聯在未來可以實現更多有建設性的合作。”

英足總主席格雷格·戴克為因凡蒂諾叫好之余，也趁機嘲諷了前主席布拉特，“我認為因凡蒂諾很勤奮，他在歐足聯的出色工作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我相信他會確保國際足聯重新組織起一套合理的結構。我不認為他是一名政治家，而我們之前很多年都有一名政治家。我想，我們不再需要一名政治家了”。

布拉特本人也通過法新社公布了一封給因凡蒂諾的公開信。信中寫道：“我要祝賀因凡蒂諾，不過我也要告誡你，這個位置不好坐。你要時刻做好準備，看上去每個人都會支持你，對你說很多甜言蜜語，但你要知道，一旦成為了主席，你真正的朋友會越來越少。

我在這里服務了41年，FIFA主席也當了18年，面臨抉擇時千萬不要猶豫，旁人的建議和意見僅供參考。如果需要，我愿意提供幫助。”

最熟悉的陌生人

1970年3月23日，因凡蒂諾出生于瑞士的布里格，他的父母從意大利移民而來，在當地經營一家報亭，收入微薄，因而他課余時間不得不打掃火車，以貼補昂貴的學費。

因凡蒂諾對足球有著執著的熱愛，由于天資所限，他沒有一球成名的童話。從弗里堡大學法律專業畢業后，他成為一名律師，順利進入瑞士納沙泰爾大學的國際體育研究中心擔任秘書長，這是他人生的轉折點。在那里，他的主要工作是向來自非洲的年輕官員們教授法律知識。這些學員后來紛紛到各國足協任職，這對他競選時得到來自非洲的支持至關重要。

在成為國際足聯主席之前，因凡蒂諾的上一個任職是歐足聯秘書長。拜歐冠抽簽直播所賜，很多球迷記住了這個幽默中帶點狡黠微笑的濃眉光頭“抽簽哥”，卻對他真正的工作內容所知甚少。語言才能是因凡蒂諾在2000年進入歐足聯任職的重要砝碼，亦是此后進階成為秘書長以及主持抽簽儀式的重要原因。意大利語是他的母語，法語和德語的雙語教學是弗里堡大學的特色之一，加上國際通用的英語，除了這四種語言外，他還會說西班牙語和阿拉伯語。不論邀請的嘉賓來自哪國，記者使用何種語言提問，他都可以談笑風生，從容對答，這為他平添了不少印象分。

在為歐足聯工作的這些年里，因凡蒂諾亦是普拉蒂尼的重要盟友，在歐洲杯擴軍、引入財政公平政策、為各國足協爭取經濟利益、發展各級別歐洲賽事等議題上，他都堅定地支持著法國人普拉蒂尼，包括支持普拉蒂尼參選國際足聯主席的決定。當普拉蒂尼深陷貪腐丑聞被“禁足”后，作為

歐洲利益的下一任代言人，因凡蒂諾的參選得到了來自歐足聯的廣泛認可。對共事多年的工作伙伴，普拉蒂尼贊賞有加：“我們一起工作了9年，我信任他，他是個工作狂。這樣雄心勃勃的人是應當參選國際足聯主席的。”

盡管最終的選舉共有5位候選人，但媒體心知肚明，除去兩位熱門，其他幾位不過是陪太子讀書罷了。在歐足聯和非洲各國足協的大力支持下，因凡蒂諾與獲得亞足聯和拉美各國支持的薩爾曼形成分庭抗禮之勢。薩爾曼不斷強調自己長期擔任國際足聯副主席和亞足聯主席的經驗，因凡蒂諾卻將游說重點放在了“利益均沾”上，其中最具吸引力的一點是他承諾將國際足聯50%的收入返還給各會員，而不是目前的18%。這意味著在頭一個四年的任職周期內，每一個足協將得到360萬英鎊的資金，用于所轄范圍足球運動的普及與發展。世界杯也有可能從2026年起擴軍至40隊，讓更多弱小國家和地區也有機會參與其中。

投票開始前1個小時，因凡蒂諾在臺上進行了最后15分鐘的個人陳述：“如果國際足聯收入50億美元，但其中12億美元卻無法投入到足球運動中，正常嗎？國際足聯的錢就是你們的錢。”這段慷慨陳詞贏得滿堂喝彩。經過漫長的兩輪投票及人工驗票，因凡蒂諾最終勝出，獲得了將許諾落于實處的機會。英國《衛報》撰文稱，目前的跡象看來，因凡蒂諾用美好許諾勾勒出了改革藍圖，“雖然這并不能保證我們一定會迎來一個美好時代，不過至少他的出現給予我們在希望和懷疑間選擇的自由”。

藍圖變現 任重道遠

在因凡蒂諾當選前稍早幾小時，這屆特別大會首先以179票贊成、22票反對通過了國際足聯改革方案，內容包括縮短新主席最長連任期限至3屆共12年，成立新的國際足聯理事會取代當前執委會的職能，公開主席、秘書長和理事會成員的薪金等等。德國《明鏡周刊》將這一方案點評為“FIFA暫時活下來了”。評論指出，推出改革計劃以及選擇因凡蒂諾擔任主席，都是國際足聯確實希望克服自身面臨信任危機的表現。執掌FIFA是因凡蒂諾的機會，也是國際足聯的機會。出眾的語言才能、良好的游說能力為他贏得了多數選票，也有利于接下來展開艱巨的工作。如何善后腐敗丑聞，如何執行改革方案，這兩個議題將對國際足聯的未來產生巨大影響。

勝選后的記者會上，因凡蒂諾表示，希望到2020年，也就是他第一個任期結束時，國際足聯和各成員協會已經采取切實措施，促進全世界足球運動的大發展，希望草根足球學院扎根非洲，希望中國、印度等亞洲國家的足球水平得到提升。

至于下一任秘書長的人選，因凡蒂諾表示將不會來自歐洲，這個神秘人選最遲將于5月份在墨西哥城的下一次國際足聯會議前到位。

當然，更換一位主席并不代表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南德意志報》提醒新任掌門，FIFA留下的爛攤子依然問題多多，光是一個個解決就足夠他焦頭爛額的了，首當其沖便是2006年德國世界杯的賄選疑云未散。作為德語媒體，他們亟待這一事件得到圓滿收尾。此外，他們還提醒公眾保持清醒的頭腦和批判的眼光：“不只是出生地的相近（指因凡蒂諾和布拉特各自的家鄉相距僅10公里），因凡蒂諾‘雨露均沾的許諾也極像當年初登王位的布拉特。我們需要密切觀察他的許諾能不能實現，而不是僅憑他說得好聽，便陶醉其中。”

國際足聯對謹慎樂觀的公眾與持續質疑的媒體做出回應，于3月17日公開了前主席布拉特與前秘書長瓦爾克的薪金，這些不宣之密終于大白于天下。布拉特在2015年度總共從FIFA領取了332萬歐元的薪水，這一數字比起另一大體育組織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的225萬歐元高出了不少。瓦爾克的薪水是194萬歐元。因凡蒂諾表示，自己的薪水將比布拉特時代下降不少，更不會高于未來的新任秘書長。看來，不但新成立的理事會會分化新主席的權力，薪水的下調也將進一步減小當權者對于高位的眷戀。但最終效果如何，目前評價還為時過早。

《法蘭克福匯報》認為，不論是構建新的內部經濟秩序，還是改進現有的游戲規則，因凡蒂諾未來將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他需要證明自己不是布拉特或普拉蒂尼的傀儡，以及說話算話。贏得主席選舉不是結束，他的戰斗剛剛開始。

分一杯羹？

3月18日，國際足聯在官方網站上宣布，萬達集團成為FIFA新的合作伙伴。在未來4屆世界杯中，擁有國際足聯最高贊助權的萬達集團將與國際足聯展開深度合作。因凡蒂諾表示很高興與萬達集團達成合作協議，“萬達集團有多年參與足球的經驗和熱情，并一直支持足球運動的發展。作為國際足聯主席，我將為我們的成員協會在足球運動發展上提供更強有力的支持。隨著萬達集團的簽約，我相信中國的足球運動發展也將得到更好地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在選舉投票前的個人陳述環節中，因凡蒂諾已經說到國際足聯要在助推中國等國家的足球發展中扮演角色，可見日益成長的中國足球市場已經得到世界足壇重視。中國足球能不能在因凡蒂諾掌印期間分得些許福利呢？萬達與FIFA的“聯姻”不禁讓人遐想中國未來舉辦世界杯的可能。

然而，這樣的美好憧憬目前只是一廂情愿，世界杯擴軍也好，舉辦也好，都不應是中國足球重返世界杯的唯一期待。畢竟但凡有新主席上位，都一定會打世界杯擴軍的旗號，且屢試不爽，阿維蘭熱1982年如是，布拉特1998年亦如是。

西方世界里，有關政治學的入門知識便是政客的話不可全信。中國足球未來重返世界杯，歸根結底要提高總體競技實力。萬達集團與國際足聯的這項合作更大可能還是惠及中國本土的設施建設與青訓培養，利用國際足聯的資源和經驗，為中國尋找到一個可持續的正確的發展方向。如同萬達老板王健林所說，中國政府正大力推動足球運動的發展，萬達集團將用實際行動來支持這一舉措。

這次合作更重要的是在后布拉特時代，中國足球至少再度和國際足聯在利益上連了線。不論在哪個戰場，都得先不掉隊，再談追趕。想在國際足聯有話語權，光燒錢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