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昌忠
《新體育》的辦刊思路雖以文字為主,但始終把“圖文并茂”作為重點,努力發揮圖片的包裝、服務、補缺和獨特表達等功能。我們每期要選用100多張圖片,尤其重視封面和中插的質量和影響力。攝影部是編輯部的一個重要部門,人多時可達七八個編輯記者,國家女排隊員梁艷退役后,就在這里工作過。
那時候,封面圖片被大家稱為雜志的“臉蛋工程”,擺在很重要的位置,講求“從封面到全面”的編輯思路,即以封面帶動整本雜志的圖片質量,彰顯每張圖片的鮮活形象,講好中國體育的故事。當時,《新體育》是國家體委的機關刊物,封面圖片和設計一直強調主旋律和正面宣傳,題材主要是重大事件、重要人物、重要運動項目特別是奧運項目,而且要有現場感。為了與英文版的《中國體育》有所區別,很長一段時間,《新體育》封面圖片的選擇偏重于中國體壇的世界冠軍。
如果說封面更注重內容的話,那么中插則側重于藝術表現形式,有很強的觀賞性,題材也更廣泛,有時一期有兩個中插。
編輯部開稿目會時,攝影部要提出封面和中插的選題方案,經過討論確定后,提前做準備工作,有時要提前一兩個月。
很長一段時間,《新體育》的圖片比較正統,這與作為一本主流體育刊物的性質有關。不過,上世紀80年代以后的《新體育》圖片將繼承傳統與改革創新相結合,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其實,多年來,像對內文的要求一樣,《新體育》的圖片一直在尋求“新”字。早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攝影部記者陳雷生就曾七上高山、八下深海,拍攝中國運動員征服雪山、潛入水底的真實場面,不少圖片都是獨家精品。即使大家同拍一個冠軍人物,《新體育》也要求圖片,尤其是封面圖片不僅要拍出現場氣氛,更要拍出人物的性格特點和個性氣質,為此大家下了不少功夫。

采訪1996年亞特蘭大奧運會前,我曾8次去乒乓球隊看比賽訓練,近距離接觸重點隊員劉國梁等,還向當時的主教練蔡振華了解情況。蔡指導說,劉國梁善用腦子打球,心里總琢磨乒乓球的那些事兒。我在場下觀察時也發現劉國梁打球一板一眼,很認真,即使打了好球,也不張揚,還在找漏洞。于是,從奧運會的預賽到決賽,我一直在尋找拍攝角度和表現形式來反映他這個特點。最后,我沒有把重點放在他攻球時動感強烈的場景上,而是放在他發球的那一瞬間,因為這時最能表現他的沉穩智慧,也體現乒乓球項目動中有靜的特點。決賽時,我提前選好一個正面角度,細心捕捉,終于拍到這個用于1996年第10期《新體育》封面的瞬間。
不少讀者對當年《新體育》的中插印象深刻,尤其是獨幅人物圖片。那時,一年當中怎么也得有兩三期的中插是獨幅照片。由于《新體育》是騎馬釘裝訂,便于取下張貼和收藏,因而很受讀者歡迎。當然,獨幅圖片對拍攝的要求也很高,從選題表現到用光構圖,都強調藝術品味。
記得《新體育》有一期的中插是國際象棋大師謝軍的獨幅照片,那是我抓拍的。體育攝影中,最容易拍的場景其實最難拍,棋類項目就是如此,運動員表情比較平靜,難以反映人的內心。拍謝軍之前,我除了觀察她的比賽表現外,還從教練葉江川那里了解她的個性。謝軍話不多,但善于思考,鉆勁韌勁十足。我抓住這一個性,在她面對64個黑白格,較量古印度防御之法時,采用特別特的局部特寫,通過她眼、嘴和手的相互聯系,突顯有代表性的神態。這個中插照片受到讀者的好評,謝軍看了也高興地說,她很喜歡。

不少人認為,好的圖片有賴于好的攝影設備和大量膠片。我覺得,體育競技中最經典的瞬間只有一個。用現代高科技的攝影器材固然為抓到“這一個”提供了方便,但更重要的還是要靠人的主動性、創造性,這也是《新體育》一貫提倡的精神和傳統。記得亞特蘭大奧運會上,攝影膠片由柯達公司免費供應,不少記者會用掉500-1000個膠卷。在體操賽場上,一些攝影記者拍一名選手的一套動作就要用一卷膠片(36張)。但我和同事們還是喜歡有選擇地精拍,更何況《新體育》的攝影器材一直不是最好的,很長一段時間用的是手動相機。
在1979年第四屆全運會上,我去拍體操比賽,使用的手動相機只有85毫米的鏡頭,拍攝位置離運動員30多米遠,體育館的燈光不足,膠片的感光度也不夠。光圈開大了,焦距就會變短,許多技術上的矛盾交織著。怎么辦?只有發揮自己的主動性。為了拍好吳佳妮平衡木上的高難動作,我早早來到賽場,在理想的背景前搶占理想的位置,又細心找到相機各種效能的最佳結合點,然后仔細尋找吳佳妮動作中的最亮點。就在吳佳妮在平衡木上做“倒插虎”動作,身體成反U字型,臉部就要進入受光面時,我按動了快門,只拍了一張,就抓到了吳佳妮全套動作中最精彩的一瞬。這張照片后被用做《新體育》1983年第一期的中插,還被評為那屆全運會優秀體育攝影作品一等獎。
我堅信,認識決定高度。我想,《新體育》能有66年的悠久歷史和800期的輝煌成果,也得益于這個道理。
(作者系原《新體育》雜志社編委、攝影部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