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志
(長春師范大學 漢語言文學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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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象征主義視角看《干旱的九月》的意象
張承志
(長春師范大學 漢語言文學學院,吉林 長春 130032)
[摘要]??思{的短篇小說《干旱的九月》大篇幅地運用象征主義手法,借助“九月的符號”、“塵土和月光”以及“米妮小姐的紗裙”等意象全面烘托悲劇色彩,其作品的影響力極其深遠。本文基于象征主義分析小說《干旱的九月》的意象,主要從“九月的符號”、“塵土和月光”、“米妮小姐的紗裙”等意象入手,對作品中悲劇性的象征主義進行闡釋和說明。
[關鍵詞]《干旱的九月》;意象;象征主義
威廉·福克納是20世紀舉足輕重的作家,其小說創作多次獲得文學獎,在世界文學創作中有著不凡的成就。其悲劇性的短篇小說《干旱的九月》主要是對荒誕、殘暴以及瘋狂和謀殺事件的描述,通過潛在形式的象征手法對人性中的惡加以揭露,進而全面體現性、暴力以及種族和性別沖突等主題。本文基于象征主義角度分析小說《干旱的九月》的意象。
一、九月的符號
“干旱的九月”是小說的題目,也是故事發生的時間。小說的起始段便將故事的背景定位于南方九月令人壓抑的高溫天氣,和小鎮居民由此產生的躁動情緒[1]。焦灼的自然環境的描述在某種程度上是對故事中小鎮中人狂躁心態的描述,人們似乎只有通過暴力才能徹底平復內心的煩躁。小說對久旱過后傍晚的描述非常細膩。各種流言就好似一團烈火,將人們心中泄憤的欲望點燃。但是就其結果而言,這種流言產生的悲劇后果被無情地轉嫁于無辜的黑人身上,僅僅是為了女主人公一絲絲的平衡感和快感。
九月作為秋季中一個昏暗的月份,是整個故事的發生背景,將生命之源的枯竭以及死亡衰敗表現得淋漓盡致。小說是對人生和人性悲劇的反映,是對悲劇色彩的全面烘托。干旱的九月是人生進入低谷的象征,在致命謠言的伴隨下,其人生悲劇結局往往是不可避免的。為了掩蓋已逝的青春韶華,為了讓人們,尤其是男人們覺得她還年輕,明妮小姐竟荒唐地讓她同齡好友的孩子叫她“表姐”而不是“阿姨、姑姑”等類似的稱呼。[2]小說中的人物“生活在一片由大家共享、不可信賴的感知迷霧中,通過感官獲取的信息被欲望和信念的棱鏡所扭曲,它使記憶也產生傾斜。人物都根據自己的偏好觀察和記憶,說服自己相信一切”[3]。從某種意義來說,《干旱的九月》既是描寫人性與女性的小說,又是作者夢想構建“雙性和諧”的文化觀念的小說。這部小說充分地詮釋了女性在小說中不可忽視的作用。福克納利用含蓄、委婉、生動等積極修辭手段來表達對女性的生存體驗、生理經驗、生命意義與人生價值的認同,以此來表達對女性符號角色——九月的認同。
二、月光與塵土
小說第三章描述了血腥謀殺,對環境的描寫逐漸增多,烘托了死氣沉沉的夜晚的氣氛。小說對環境的描寫,營造出一種暗無天日的低沉氛圍,整個街道彌漫著濃霧般的風沙塵土,整個街道漂浮的風沙似乎預示一場不同尋常事情的發生。
小說對麥克萊頓對黑人梅耶斯施暴過程的敘述,極大地借助于兩個多月“干旱無雨”煩躁天氣的因素,營造出一種濃濃的悲劇色彩。黑人被殺死之后,街道兩邊的風沙和塵土將汽車的蹤影瞬間吞沒。這一象征性的描述直面烘托了塵土彌漫了一切——這場謀殺悲劇發生了。
塵土這一意象在小說第三章中出現多次,每次出現總是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小說第三節一開始的“兩輪圓月”在暗示我們:由于“沙塵”的籠罩,真相已經被扭曲了,而此時上帝正如同滿天的月光和星光一樣冷靜地審視著這個凡塵俗世上發生的一切。[4]
小說中月亮這一意象的出現極為頻繁。月亮給人一種唯美安靜的感覺,在很大程度上是冷靜和理性的代表。一般而言,福克納的悲觀主義情緒不是很強烈。但是就其小說本身而言,悲劇性的結局是其必然結果,月亮作為意象正暗示了這一點。福克納依舊相信人類的那種堅定的勇氣、那種執著的希望,這在某種程度上是對人類自尊以及榮譽的捍衛[5]。塵土無處不在,象征著罪惡,就像種族歧視一樣彌漫在南方的每個角落。南北內戰結束幾十年后,種族歧視仍深深根植于每個人的心中,并最終導致舊南方走向衰落。
小說中灰塵不僅是貪婪和瘋狂的象征,又是墮落和腐敗的象征。而月亮作為一個發光的元素體,既是人性中憐憫和仁慈的象征,又是對平凡和可憐人類的襯托[6]。小說中那殘忍的殺戮過后,一切都是那么安靜。月亮高高掛起,是對灰塵的諷刺,是對暴力和殘忍世界的批判,又是對美好、光明的向往和期待。
三、南方淑女神話——米妮小姐的紗裙
在小說第二章,米妮小姐慘淡出現。小說采用追憶的方式概述了米妮小姐的一生[7]。米妮小姐有著豐滿的形象,又有著鮮明的特點。米妮小姐面臨著未婚的巨大壓力,容貌毫無特色,很難吸引男人們的眼光[8]。
米妮小姐的生活是孤獨、空虛的。積攢下的一件件的薄紗裙服,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她對美好愛情的渴望。米妮小姐每逢后半晌都會將一件新衣服穿上,并在鬧市中徘徊,鮮艷的衣服象征她渴望尋求一份美好的愛情。米妮小姐心情的低落和灰暗表現在臉上,其言行給人一種枯槁、憔悴的感覺。對愛情的向往以及被眾人關注的渴望,無時無刻不在暗示著她太需要發泄了。她散布黑人強奸她的謊言并想以此再次吸引世人的眼球,實乃年華逝去女人的一大人生悲劇[9]。
米妮小姐訂做新紗裙,是為了消磨時間,進而度過一個又一個空虛的下午。華麗紗裙是舊南方優雅貴族生活的象征,其相對明亮的顏色和米妮小姐憔悴的面容有著鮮明的對比。米妮小姐展現自己往日的魅力,主要是對往日輝煌的留戀[10]。然而,南方淑女形象的體現,同樣存在一定的對立性。在對一些情節的暗示與比較下,更是極大地諷刺了南方淑女這個典型的形象。比如,小說中的理發師是唯一替黑人威廉·莫耶斯說好話的人,最后也一起暴打了這個被冤枉的黑人,因為黑人在反抗的時候無意間打到了理發師,而這個理發師無法想象也無法容忍自己被一個黑人打了。從中可以看出,種族主義——舊南方的罪惡之源,像無所不在的塵土一樣根植于每個南方人的心中。
作者設計了一個極其平常的黃昏傍晚作為故事發生的背景,一個可笑而又幼稚的謊言就這樣以潛在形式的爆發了。米妮小姐身穿粉紅色的新巴黎紗裙,向世人訴說著那淑女的美好時光[11]。小說中黑人常常象征著獸性的載體,一切歧視和鄙夷無形地壓在黑人的胸口,成為黑人無法擺脫的品牌標志。米妮小姐散布黑人強奸她的謊言,無形之中將黑人的生命消散在這昏沉的九月、這悲劇的黃昏中。
在麥克萊對黑人施暴的過程中,故事中對女主人公不自然的坐姿以及彼此的冷漠態度加以描述,為黑暗社會悲劇性事件發生埋下了微妙的伏筆,在某種程度上也將黑暗社會中潛在的人性美表露出來,對極大悲劇的無奈描述、對黑人以及婦女的不關心就這樣銷聲匿跡于這昏暗的九月。
小說對米妮小姐等婦人們的描述,重點烘托婦人們那種咄咄逼人的言語。她們眼睛冒出的異樣光澤,是對別人隱私的極大好奇。當米妮小姐瀕臨精神崩潰邊緣的時候,婦人們依舊對那件謊言的來龍去脈抱著十分的好奇。這種好奇心促使她們成為了“冷漠自私的看客”,進而將整個南方種族社會的悲劇性和骯臟病態的小鎮加以無情的批判。
四、種族的歧視
小說從頭到尾對黑人有著極大的歧視,對黑人的歧視往往超脫法律上的束縛。當血腥慘案再度出現時,黑人逐漸意識到其種族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白人對黑人無一絲的同情可言。白人女性的話語充滿尖酸刻薄,其鄙夷的態度在某種程度上直接認定黑色的皮膚就是其犯罪的最主要證據,黑人永遠是邪惡的,黑人永遠要受到人們的壓迫和歧視。
總而言之,小說中塵土、月亮、紗裙等意象,在某種程度上是罪惡的象征,是種族歧視的象征,是南方衰落以及人性扭曲的象征。小說中一景一物無不是悲劇的化身,這種悲劇性的結局就這樣深深地烙疼了世人們悲憫的心。??思{大量運用了象征主義的敘述方法,通過“干旱的九月”、“塵土”和“紗裙”等意象來深刻揭示小說的主題——舊南方的衰落。種族歧視的思想深植于南方社會,孕育了扭曲的南方人——捏造自己被黑人強奸的謠言的米妮小姐和那些秘密殺害黑人以泄私憤的白人男性。南方若要重拾往日的輝煌,就必須要鏟除種族歧視。世界需要消除種族歧視,才能更加和諧。福克納小說的審美追求比較自覺,其作品的藝術想象幾乎是內心獨白和情感的真實流露。??思{的文學創作突破了單純的個體經驗的敘述,蘊含了其苦難和屈辱的生活經歷。正如荷蘭教授艾爾魯斯·蟻布思所說:“我們可以發現在那些經歷了苦難和屈辱的過去的國家中,文學在一段時間的普遍沉默和壓抑的回憶之后都顯示出了卓越的品質。創傷性的歷史需要文學的加工,文學與創傷性歷史不是敵人,而是可信賴的伙伴?!盵12]
五、結語
福克納短篇小說《干旱的九月》具有象征意義的敘述寫法,借助“干旱的九月”、“塵土和月光”以及“米妮小姐的紗裙”等意象,揭露南方的衰落,鄙夷種族歧視,直面烘托舊南方的悲劇性社會。這種既深刻又富有內涵的主題構建,使《干旱的九月》更加觸目驚心,多了一絲對苦澀人性的尋味。??思{詮釋了在那個無法把握人生命運以及信仰的年代里,人類渴望永恒的和諧與幸福和無力把握永恒的和諧與幸福的困惑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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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I207.4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5-7602(2016)03-0150-03
[作者簡介]張承志(1979- ),男,碩士研究生,從事中國近現代文學研究。
[收稿日期]2015-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