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培君
烈日當頭,王二叔鋤完一壟地,已熱得渾身是汗。田地邊上就是池塘,王二叔把鋤頭一扔,縱身跳了下去。池塘的水溫正好,王二叔愜意地一邊戲水,一邊招呼周圍的人下水。
突然,王二叔尖叫一聲,急忙跑上岸坐在地上,“哎喲”聲不斷。聽到他的叫聲,大伙圍過來問他怎么了?王二叔指著腿上的血點說,有個什么東西咬了他一口,要不是他猛地甩開,這會兒能不能爬上岸來還說不定。
王二叔的腿上排列著兩排細孔,正往外冒血。眾人有的猜是鱸魚咬的,有的猜是老鱉咬的。王二叔仔細看了看說:“不是鱸魚和老鱉,我感覺像水蛇,異常兇狠。”大伙一聽驚呆了,這還了得,大伙經常在這個池塘里洗澡,這太危險了!王二叔說,這事他得去找老馬討說法,老馬至少應該賠償醫療費和誤工費。
原來,這個池塘是老馬承包的養魚塘。
大伙又說,老馬是個見了棺材都不落淚的人,想從他身上揩下點油來,比登天還難。王二叔說:“我知道他摳門還不講理,可是我也不能白吃啞巴虧吧?我這一被咬,還不知道有毒沒毒,也不知道要休養多少天呢!請大伙跟著我去做個證,他不想承認也得承認。”
王二叔處理好傷口后,約了大伙來到老馬家。王二叔說明了來意,不料話剛說完,老馬就倒打一耙,說他的魚昨天夜里少了好多,一定是王二叔偷的,他偷魚被咬是老天爺有眼,活該倒霉!大伙一起證明,王二叔是剛才被咬的,不是昨天夜里被咬的。老馬卻一點也不含糊,質問大伙:“你們看見蛇咬他了嗎?那條蛇是什么蛇,什么顏色,重幾斤幾兩?我與你們無冤無仇,憑什么幫著他訛我?”大伙見老馬不講理,只好來到村委會找村主任。村主任一聽池塘里有水蛇,非常重視,趕緊派人把老馬叫來,問是不是有這么一回事?在村主任面前,老馬多少有些敬畏,不說有也不說沒有。村主任見他吞吞吐吐,急忙打開了大喇叭,對全村人廣播:“村民們請注意,現在懷疑老馬的魚塘里有水蛇,大人孩子都不要再到那個池塘里去洗澡,免得被水蛇咬傷。”
接下來是商談賠償事宜,大伙不便在場,自覺退出了村委會。沒想到趁著王二叔沒注意,老馬竟然偷偷跑了。王二叔讓村主任再喊老馬,可是村主任卻笑著說:“戲都演完了,還喊他干什么?”王二叔一臉不明白,問道:“誰演戲了?喊他回來給錢賠償啊?”村主任說:“就算他給你錢,也不能叫賠償,應該叫演出費。”王二叔生氣了,吼道:“怎么你老說演出,我怎么是演出了?”村主任回答,從一開始他就看出,是老馬與王二叔合伙演戲,什么水蛇都是瞎編的,目的是怕有人借洗澡的機會偷魚。接著村主任自信地說:“就你們那點小九九,能瞞得了我?我在大喇叭上喊話,也是為了避免有人偷魚,配合你們演戲。”王二叔說:“你不管就算,我自己去找他。”
王二叔再次來到老馬家,老馬堅決不承認,兩個人爭得不可開交,又引來了好多人圍觀。老馬覺得這么吵下去不是辦法,就想了個主意說:“你說池塘里有水蛇,我說沒有,咱們兩個誰也說服不了誰。這樣吧,在你被咬的地方,我進去待兩個小時,如果也被咬了,那就是有,我該怎么賠償就怎么賠償;如果沒有被咬,那就是沒有,你自認倒霉。”王二叔沒有辦法,只好接受老馬的意見。王二叔請來幾個村民當見證人,大伙一起跟著老馬來到了池塘邊。
老馬下到水里,站在王二叔指定的地方,一動不動地站著。這一下村主任納悶了:他倆這又是唱的哪一出?見好就收行了,再往下演還有什么意思?難道真有水蛇?若是真有,老馬又怎么敢下水?
轉眼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老馬還是沒有被咬,幾個證人沉不住氣了,說還有好多活兒等著,就想離開。王二叔請求大伙再等會兒,有大伙證明老馬還耍賴,要是沒有證人在場,被蛇咬了他都敢說是自己撓的。老馬也在水里喊,請大伙堅持到底,誰堅持到底,到秋天送給誰兩條魚!大伙一聽奇怪了,按說老馬是不希望有人留在現場的,可他為什么寧可送魚也要留住人?看來池塘里絕對沒有水蛇,是王二叔想訛老馬。
這樣又過了半個小時,老馬還是沒有被蛇咬。大伙都議論紛紛,別說是沒有水蛇,就算是有,也是老馬喂熟的,怎么會咬老馬?王二叔上當了。正說著,忽聽老馬“哎喲”一聲,沒命般地往岸上跑。上了岸,大伙圍上來一看,老馬腿上的咬痕,與王二叔的一模一樣。
在大伙的見證下,老馬只好按之前的約定給王二叔賠償。從那以后,因為怕被水蛇咬,再也沒人敢下這池塘洗澡了。
立秋了,魚肥了,老馬家的魚塘豐收了。說來也怪,老馬家往年都是想盡了辦法,幾步一個警示牌再加上大喇叭經常喊話,可仍然有兒童在他的魚塘里溺亡,唯獨今年沒有!
只見老馬抓了魚,打了酒,與王二叔喝得可歡了。
(發稿編輯/周婷婷 插圖/盧仲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