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美麗而又凄楚的花園——讀張維清詩

■斯 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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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美麗而又凄楚的花園——讀張維清詩

■斯 民

在和張維清短短幾年的接觸中，他先后給我發來了400多首詩請我“指教”。他的詩產量很高，有些詩也很有質量和重量，于是我便開始了對他認真閱讀，獲知了他更多的精神歷程。他寫詩、攻書法、玩音樂，是一個興趣廣泛且充滿詩意的鄉土詩人。

張維清的詩似乎是通俗易懂的，然而，要真正詮釋他詩中煥發出的那種對一切富有生命力物象的感悟，似乎又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且因為身份和經歷的緣故，使這種“不容易”憑添了一些曲隱的特性。他的詩流淌著美麗而又凄切的情韻、意蘊、神韻，讓每一個閱讀者都可以注入自己生命的感受，然后再去染成各自的顏色。詩的哲學意味和美學意味就這樣誕生了。

一

篇幅短小，語句清新，是張維清詩歌鮮明的外部特征。他的詩少則十幾句，多則幾十行，惜墨如金，每一首詩都很精短；同時，語句純樸、曉暢清朗，從不設置諸如晦澀之類的閱讀障礙，使人易讀、易懂、易記。他的詩好像綠草中一朵朵鮮艷的小花、海灘上一個個美麗的海星那般芬芳、醒目、惹人喜愛。如《小村的月光》：

下凡的月光給小村

換一件朦朦的婚紗

還是灑落一地的碎銀

滿地是白花花的水

但不見喧嘩的聲音

滿地是素雅的薄霜

但嘗不到寒冷

這些眼花繚亂的形容詞

我不知能拾到那片月光

聽到故鄉的心跳

我也想變成一枚月光

睡在慈祥般母親的小村

漂泊的靈魂靠上了溫暖的港灣

小村是舞臺

月光作布景

青蛙打鼓蛐蛐撫琴

我在這夜色里

歌唱

張維清的詩刊登于《長江叢刊》2015年8月 中旬

“下凡的月光”是“一地碎銀”，是“白花花的水”，在山鄉的小村，詩人讓“月光作布景”，聽“青蛙打鼓”、“蛐蛐撫琴”，美妙的意象，美妙的情思，在這首小詩中潺潺流淌，讓我們讀后久久難以忘懷。

二

托物言志，人性關懷，是張維清詩歌的內核。詩人大多數詩是哲學與文學水乳交融的結晶。毫無疑問，它不可避免地同時具有哲理與詩的烙印特征，因此，他的詩在具有詩意美的同時，又具有哲理美，而哲理美脫胎于哲學，具有顯微鏡的功能，往往能讓我們心靈受到震撼，思想受到啟迪。

母親的節日形同虛設

沒哪個孝順的子女從南方回

從北方回讓母親坐在高堂

子女雙膝跪下叩個頭拜個壽

讓鮮花組成一個幸福的句號

讓圓桌組成一個感嘆號

讓鞭炮送上一聲祝福

母親也不需兒女從千里趕回

只聽到一個平安的電話

只聽到土地給她裁出一件花衣裳

只聽到母雞下蛋咯噠咯噠……

報幾聲平安她就滿足了

——引自《母親節的詠嘆》

這首詩借景抒情，寓理于情，塑造了一位鄉下母親在“母親節”善良而又純凈、樸實而又真實的心境，同時，也提醒兒女們要懂得感恩，在“母親節”，不要忘了“送上一聲祝福”，“報幾聲平安”。

三

意象鮮活，韻味濃郁，是張維清詩歌飛翔的翅膀。他的詩具有詩情美，詩意美，思想美的特質。詩人常常把對意象的感觸與其所歌詠的物象進行反復糅和，精心雕琢成一件藝術品。于是，他的詩就有了意蘊和神韻，就像空中飄飛的一個個精美的風箏，給人以無限的遐想。詩人借《夏雨》這個意象，深情地歌吟：

如一顆顆珍珠

落在大地的玉盤上

如一口口繡花針

在一聲聲呼喚中

轟然倒下

它們都是被天神灑下的仙雨

在天空下裸奔

來到地球村

匯聚在低洼處

去尋夢中的大江大河大海

它們的聲音如歌如泣

織成一根根銀色的絲線

縫補地平線上的憂傷

一個個水泡長在水面上

曇花一現無影無蹤

端不起水珠的葉片

沿著下垂的綠尖

嗖嗖地流

地心的速度比時間還快

測著季節的高度

海綿的黃土

吸飽泡腫

歡快的水流

飄搖的樹枝

不羈的風雨

合奏一曲奔放的交響樂

張維清將《夏雨》植入意象的沃土，引入詩思，給人以深遠的哲思和啟迪，而且詩的韻味很濃，感染力較強，收到了意象書寫所生發的美麗的藝術效果。

四

清純平靜、真誠樸質是張維清詩歌的精神祈求。他的詩為當代混沌無助的社會生活，增添了一絲絲、一點點亮色，詩人是把詩歌當做精神家園來經營的，因而，他的詩歌不管流過多少歷史和現實文化的河流，最終還是要回到他的精神家園。他的詩歌始終有一種回歸意識，這種精神家園意識是詩人的本能，也是詩歌古老的追求。例如《初春》：

一片片饑餓的白雪在山上

等著春光

作一次晚餐

細雨洗滌后的葉子

經不住春光一吻

羞澀地泄露自己的春光

尖筍長起來

比春天還快

從下到上脫去一件件鎧甲

梅花雪花不屬于你

屬于你的是桃花油菜花

桃花在天上流一滴血

染紅了春天

油菜花露出金牙

笑看紅塵

紫燕如書家

在天空的宣紙上

狂草一幅字畫

張維清把思想融化在情感的流動中，以舒緩、深沉的抒情來感動讀者。但他的抒情又有點與眾不同，那就是他不管怎樣歌吟，筆下似乎總有點精神上的潔癖，他要把詩歌這個精神家園打掃得干干凈凈，然后將靈與肉放進去。

五

張維清的詩歌博采眾長，最值得稱道的還是他對現代詩歌的個性理解。他的詩歌注重當代人面對生存境遇和精神缺失時的細微感受和精神拷問。這反映出他豐富的人生閱歷和與眾不同的思考、觀察社會的角度和方法。

張維清的美學追求，不僅表現在詩的情思和意境之中，同時也表現在對詩歌形式美的構建。他向中國古典文學學習，向西方詩歌學習，在詩的語言、格式、旋律、意象的運用等方面對形式美做了有益嘗試。乃至詩行的排列無不隨之情感的高低起伏、輕重緩急都恰到妙處之境。他的詩時而參差錯落，時而長句鋪排，詩境的自由跳躍，結構的多重立體交錯構造，持速的靈光閃爍，物與物之間的隱喻、轉化等等，已經超出了普遍意義和表現手法的范疇。

張維清的詩歌所表現出來的奇妙的想象力和藝術感染力，并非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是他長期積累、厚積薄發的結果。美中不足的是，有些詩歌的語言尚欠打磨。

總之，張維清的詩是一座樸實而又美麗的花園。它彌漫著溫馨、愛意，以及霧靄般揮之不去的疼痛與憂傷，流淌著人性美妙的光芒，值得我們認真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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