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海波
(南京中醫藥大學 校長辦公室, 江蘇 南京 210023)
?
高校綜合改革
關于全面深化高等教育綜合改革的思考
程海波
(南京中醫藥大學 校長辦公室, 江蘇 南京 210023)
摘要:全面深化高等教育綜合改革,需要正確理解改革的外部要求和環境。目前而言,高校深化改革所需要的外部環境和政策資源已經做好了基礎鋪墊和必要準備,改革的著力點主要是對內部的體制機制進行全面、綜合改革。全面深化高等教育改革,除了問題意識和頂層設計方面要有效達成思想共識外,實際工作中還要理性處理全面深化改革的三個具體關系,即正向與負向制度之間的關系、改革的可操作性和可承受性之間的關系、“有所為”與“有所不為”的關系。
關鍵詞:高等教育綜合改革;頂層設計;生產力與生產關系
《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了“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的總要求,當前,高等教育領域深化綜合改革工作正如火如荼地開展著。既然是改革,并且有著“全面”的背景、“深化”的要求和“綜合”的方向,終歸是對現有體制機制的探索,對現有利益藩籬的突破,總會存在著一定的思想誤區、認識障礙和操作風險,對此做出一些思考和交流,集思廣益,利于改革進程的順利推進和改革目標的有效實現。
一、 正確理解全面深化改革的外部要求和環境
(一) 高校深化改革的現實環境
高等教育處于教育體系的頂端,是科技第一生產力和人才第一資源的重要結合點,在經濟社會發展和現代化建設中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在經歷了自1999年開始的規模擴張后,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的根本任務和最終目標都指向了提高教育質量這個永恒主題上來。《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把“全面提高高等教育質量”確定為“高等教育發展的核心任務”和“建設高等教育強國的基本要求”。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要“推動高等教育內涵式發展”,明確了我國今后一段時期高等教育發展的基本目標。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仍然把提高質量作為教育領域的重要任務。
我國經濟社會發展進入新常態后,一些既有的制度安排、思維模式已經很難應對新情況、解決新問題,一些制約發展的結構性矛盾經過積累和酵化后成為短板和薄弱環節,并且都是難啃的“硬骨頭”。在中央深改組第十八次會議上,習近平總書記再次強調了發展與改革的辯證關系,指出發展和改革高度融合,發展前進一步就需要改革前進一步,改革不斷前進也能為發展提供強勁動力。事實上,發展的重要抓手和途徑就是改革,要依靠改革來出實招、破難題、建機制。高校深化綜合改革也是如此。高校曾被視為計劃經濟的最后一個堡壘,現實情況正如有專家指出的那樣,與經濟領域大刀闊斧的改革相比,高等教育領域的簡政放權卻很有限,甚至與中小學教育的改革局面形成了強烈反差。現行的評估體系,仍只強調“高等教育普及率”“毛入學率”等外在量化指標和靜態發展性指標,對于“教育的法治化”“多樣化”等標志著“教育現代化發展程度”的內在結構性特征比較忽視,教育系統運行的體制機制依然沒有發生實質性的變化,在相當程度上充滿了壟斷性、等級性、排斥性和壓制性[1]。
當然,這種情形正在引起重視并開始解決。一個例子是,圍繞著《江蘇省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明確提出的“2020年率先實現教育現代化”這一目標要求,2013年,江蘇省人民政府印發了《江蘇教育現代化指標體系》,該指標體系由8個一級指標、16個二級指標、46個檢測點組成,這些檢測點的內涵和目標值涵蓋了教育的普及度、公平度、質量度、開放度、保障度、統籌度、貢獻度和滿意度八大方面,明確了政府、社會和學校在教育現代化過程中的義務、責任和地位,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教育發展指標的內涵。
時至今日,高等教育的發展環境已經發生了深刻的變化,高等教育的價值正在從“提供高端學歷文憑”發展到“提供滿足學生需要的教育”,大學的本質從“培養什么樣的人才”轉變為“提供需要的教育”。以信息技術為代表的科技發展,正在推動教育范式的根本性變革,學習的途徑方法和內涵、人的交往方式、教育的時間空間、知識與信息資源等等都在被重新連接和定義[2]。高校和教師如果認識不了、適應不了、引領不了這種變化,自然就會在教育、服務和管理學生的過程中變得無所適從,以陳舊的觀念和知識應付學生終將受到社會和學生的拋棄。事實上,這種遲鈍感充斥在高校內部,成為深化改革達成思想共識的障礙和改革動力不足的原因之一。
(二) 高校深化改革的動力問題
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是完善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全面深化改革成為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各個領域的主題詞,高校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事實上,進入到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時代以來,高校也一直不缺乏改革,并總是吸引著輿論的高度關注,但改革的力度、措施和成效一直與社會的期待甚至高校自身的愿望都有相當大的距離,特別是人才培養質量的問題一直飽受社會各界的質疑。高校深化改革的動力究竟是來源于政府和社會的壓力,還是自身發展的內生驅動,抑或是兩者兼而有之并在不同階段表現出不同的特征,確實是一個現實的問題,它直接影響到改革的相對徹底性和改革方案的有效性。
與政府、社會對高校從自身進行改革充滿的期望相比,在高校內部,長期以來,管理者和教師們往往更多地關注高等教育的外部治理,將高等教育改革與發展面臨的現實困難和矛盾簡單地歸因和歸咎于外部因素特別是政府的管理。在處理大學與政府、大學與社會、大學與市場的關系上,高校往往更多地強調自身作為一種學術社會組織的特殊性,甚至很多時候,一談到高校的改革,社會對大學的期待就是去行政化,大學對社會的期待就是簡政放權、擴大辦學自主權,而對于政府放權后自身如何有效管理缺乏思想共識和制度準備。然而,最近一段時期以來,有關高校改革的一些“試點”“意見”“治理”等方面的政策隱含著政府將給予高校更多、更大自主權的政策話語,這些信息越來越明確地告訴我們,在一陣密集的政策供給之后,政府將會很快把改革的接力棒和主動權交到高校手中。這也就是說,我國高等教育的改革將從國家層面的宏觀改革走向高校層面的中觀改革,從高校的外部治理走向高校的內部治理[3]。
事實上,正如有學者所指出的那樣,在現有環境下,中國大學內部的問題也并不比外部的好多少,甚至還要嚴重得多,國家高等教育治理遠非“去行政化”和“擴大辦學自主權”那么簡單,建立符合現代高等教育發展規律和要求的國家高等教育治理體系刻不容緩,國家依法治理高教勢在必行[4]。相比較于以往“管理”強調的一元單向的行為方式和具體的執行,“治理”強調利益相關方的多元性,尊重各利益相關方的權力,利益相關方的權力作用是雙向的、相互的,不是單向的,具有宏觀性[5]。因此,我們要深刻認識到,與既往高校自身主動尋求的改革相比,高校這一次深化改革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進行的:高等教育所面臨的發展環境已經發生了深刻的但尚未統一認識到的變化,深化改革所需要的外部環境和政策資源已經做好了基礎鋪墊和必要準備,深化改革的著力點就是在正確處理與外部關系、充分利用外部資源的前提下,主要對內部的體制機制進行全面、綜合改革。從內部進行、從自我進行,應該是這一次高校深化改革的使命、意義和路徑所在。
二、有效達成全面深化改革途徑的思想共識
廣大師生和社會各界普遍關注的是,深化綜合改革究竟要改什么、怎么改?縱覽各類高校在推進深化改革的過程中所堅持的指導思想,基本上都是相對一致的思路,也就是堅持問題意識,強化頂層設計,以破解制約學校科學發展的重點領域和薄弱環節為突破口,以推進現代大學制度建設、完善管理體制和運行機制為著力點,全面深入地推動全校事業的綜合改革。不難看出,問題意識和頂層設計是其中的關鍵,但對于一所具體的高校而言,問題的內涵、本質、性質、輕重、緩急等都是不一樣的,需要做出“準確”的分析和判斷;頂層的“頂”在哪里,設計的重點是什么,基層的改革責任和創新空間又在哪里,需要做出“正確”的理解和設計。為此我們需要達成起碼兩個方面的思想共識:一是準確的問題導向;二是正確的頂層設計。
(一) 準確的問題意識
在高等教育發展提高的過程中,改革與創新一直伴隨其中,在有限的政策空間里,改革的探索不斷進行。綜合的要求是指改革不能是局部的、片段的,而應當是全局的、整體的,這就要求我們在深化綜合改革的過程中首先要深入思考阻礙高等教育質量提升的根本問題和問題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改革的內容和方式是基于現有問題的解決,改革要有問題意識,并以問題驅動改革。如果問題尋找、分析、判斷得不準確、不透徹、不全面,就會偏離改革的方向和目標。從改革的主要領域看,其涉及人才培養體制、考試招生制度、教育管理體制、辦學體制、教師管理體制機制、經費保障機制、國際交流合作等方面;從改革的思想觀念看,涉及教育思想、教育理念、教育內容、教育方法、教育評價、教育管理等方面;從改革的制度體系看,涉及學術研究、教育模式、資源調配、教師管理、干部管理等方面。對照上述內容,高校在不同的領域和層次存在著各種各樣的問題,改革工作確實千頭萬緒。
事實上,我們在梳理、厘清這些面上問題的基礎上,按照一定的邏輯結構,能夠分析、判斷出各方面問題之間的內在聯系;不斷向上一層次、向更深層面追溯問題存在的根本原因,就會找到制約當前高等教育發展的最本質的、最核心的問題所在。這個邏輯結構或者說邏輯起點是什么?如果我們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視角來探析,可能會有一些所得。而從這樣的視角看,所有高校的問題幾乎又是一致的,只是困難和矛盾的內涵及其表現程度不一樣而已,但是改革的關鍵著力點似乎能得以統一。如此,改革能在一定程度上標本兼治。
馬克思主義理論認為,生產力與生產關系是社會生產的兩個方面,二者的有機統一構成生產方式。在生產方式中,生產力是內容,生產關系是形式;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生產關系對生產力有反作用。生產關系一定要適合生產力發展的狀況,這是人類社會發展的普遍規律,生產力的發展是生產關系變化的原因和新舊生產關系更替的依據;是否能夠推動生產力發展,是評判生產關系先進或落后的根本標準。高等教育概莫能外,高等教育質量的提升歸根結底是一種被解放、被發展了的生產力,從這個意義上講,遵循和運用社會基本矛盾運動的規律,通過變革高等教育生產關系,解放和發展高等教育生產力,是高等教育改革發展的必由之路。
高等教育是高層次的教育生產活動,遵循非物質生產規律。因此,當高等教育的“生產關系”成為高等教育“生產力”發展的桎梏時,只有變革“生產關系”,建立效率更高的“生產方式”,才能夠解放和發展生產力,實現高等教育質量的提高和可持續發展目標。對照勞動者、勞動工具和勞動對象這一“生產力三要素”,高等教育生產力是由以下三種因素構成的:屬于人力資本的管理者和生產者,屬于非人力資本的物力資本、制度資本和信息資本以及人力資本投資者和教學科研任務。變革中國高等教育“生產關系”,就是要改變所有權代理者對經營和經營者的管理方式,以及經營者開展經營活動所根據的結構和機制[6],實際變革的就是“生產方式”。高等教育生產關系變革,關鍵在管理體制,核心在利益紐帶,重點在運行機制。高等教育的所有制關系,體現于教育行政的實現形式。高等學校實現內部和諧并最終實現教育質量的根本提升,主要取決于師生員工占有和支配生產資料的方式和水平,同時,要建立“和而不同”的新型人際關系和科學合理的分配體制。
當前,高等教育生產關系已經不適應生產力的發展,深化改革首當其沖的就是要變革高等教育“生產關系”。如前述分析的那樣,區分于與政府、社會的外部關系,這一次著重改革和完善內部的生產關系。作為勞動者的人是生產力中最活躍的因素,需要掌握一定的勞動工具包括物力、制度和信息,發揮對勞動對象的作用。也就是說,當前現有的組織結構和制度體系已經深深地制約了高等教育事業的發展,這是“生產方式”的內容。但現有的改革方案似乎更多指向“勞動對象”這一生產力自身范疇的東西,將學科體系和專業內涵建設、本科和研究生人才培養方案作為重點,而我們知道,當前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于落后的生產關系。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之間不是直接發生關聯和作用的,還存在著生產方式這一中介。資源配置可以看作一種生產方式,組織結構也可以看作一種生產方式。一般地講,資源配置涉及資本資源、人力資源和自然資源的合理配置,組織結構涉及分工和專業化。也許前者更偏重技術關系,后者更偏重社會關系,但它們都處于制度變遷范疇[7]。
由此可以認為,學術組織體系、行政組織體系這兩個機構體系和資源分配體系、學術評價體系兩個制度體系應當首先是高等教育改革的重點問題。具體一點,機構改革應當嘗試推進以“大部制”“學部制”為代表的組織體系改革,行政機構臃腫、效率低下,很多事情多頭管理最終卻是無人管理,協同化、扁平化應該是總的原則;學部制或者學術機構整合應當在厘清學科建設內涵的基礎上加強學科之間補充、交叉、支撐的協同作用,以避免教學研究力量分散、資源嚴重浪費。制度體系改革應當建立教學科研資源統籌配置和競爭獲得相結合的分配機制,以改變資源分配不公、使用效率低下、科研組織體系落后的現狀;同時,基于不同崗位、不同類別教師的勞動特點,建立教師分類多元評價的制度體系。
(二) 正確的頂層設計
高校一直以來也并不缺乏改革的理想與思想,也有不少單項改革的舉措,但多數是局部的、微觀的改革,這次改革要立足綜合,整體、全面、系統地推進,頂層設計,歸根結底是為了解決落實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的問題。從既往的局部和微觀改革的經驗來看,改革因系統性缺失而致“制度沖突”和“制度真空”,改革因無整體性推進而致相互矛盾,改革因缺乏相互協作而致改革理性不足[8],導致深化改革的風險加大,而避免這些風險,需要在凝聚改革共識的基礎上,系統開展、整體推進、加強協作。
從整個社會范圍來看,改革已經到了深水區和攻堅階段,剩下的都是難啃的、不想啃的“骨頭”,都是局部范圍改革不能實現的目標;從高等教育領域來看,盡管已經進行了多次局部范圍內的改革,這仍然被認為是計劃經濟的最后一個堡壘。因此,只有從頂層進行規劃、安排和設計,才能落實改革的目標和任務,這已經成為深化改革實施過程中的情感期待,政府、社會和高校都期望通過這樣的改革相對徹底地解決既往改革中不能完成的命題,力求取得實質性進展。這其中起碼有三個問題值得思考:頂層的“頂”在哪里,頂層設計的重點是什么,基層的責任和創新空間又在哪里?
首先,對于“頂層”是什么樣的一個層次,需要做出清晰、合理的界定。中央政府代表的是國家層面的頂層,省市政府代表的是省城(市域)內的相對頂層,從這個角度講,高校已經算是基層甚至是個體了,但對于這所學校的全體師生來講,在學校這個局部范圍內的頂層就是校級層面所做出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調性的部署和安排。理解這一“頂層”的內涵,高校就會在實踐中去主動改革、敢闖先試,而不是一味等待所謂上級的部署。實際上,政府和社會除了提供寬松的政策環境和資源優勢外,基本上沒有可能提供更多的切合一所高校的具體和細節的安排。如果存在這種安排,實際上又變成改革名義下的新的計劃了,也就抹殺了基層改革創新的現實空間。當然,這是政府、社會與高校之間的外部關系,不在我們此意之中。作為中央政府、省級政府、具體高校,都可以在一個相對整體中做出頂層設計,但是其中的內涵是不一樣的。事實上,高校的類型和發展水平、發展定位乃至其區位優勢、行業特色、資源優勢等都是非常不同的,改革的主體應當是高校自身,在政府充分放權已經逐步進行的情況下,對于高校而言,中央和省級政府做出的頂層設計是本單位應當充分考慮和利用的外部環境。在此過程中,針對高校內部的改革創新應當是重點,高校應當充分利用外部環境和政策資源提升自身辦學活力,從而最終提高教育質量。從這個意義上講,高校要有“頂層”的自我擔當,從而使得“要我改革”變為“我要改革”。
其次,高校頂層設計的重點和內容是什么?在初步解決了改革的思路和動力問題后,改革方案頂層設計的重點和內容是什么,與我們前述的問題意識相互關聯。高校對于當前深化改革實施方案的設計,還有一種傾向,就是在行政部門既有工作職責或者學校領導分工范圍的基礎上進行設計,這就使得方案具有先天的不足,因為組織機構本身就是改革的對象和內容。這里有一個典型的個案值得借鑒。公開資料顯示,南京師范大學在制定深化改革方案進行校內征求意見的過程中曾對此有過深刻的研討:有同志認為,目前以改革領域來確定總體方案框架,缺乏亮點,缺乏明確的頂層設計,條塊分割嚴重,結構不是很合理,面面俱到,想做的事情范圍太廣,內容精煉不夠,在6~7年時間內整體推進、全面突破難度很大,需要進一步濃縮精煉,分層分類,確定哪些要重點解決,哪些必須要突破,并應該總結出響亮的改革口號;有同志認為,總體方案應以問題為導向,應以重點解決制約學校發展的幾個關鍵問題來確定框架,或以人事制度、治理機構、激勵評價機制、資源配置、條件保障機制五個方面來架構,或以人才培養、人事制度、國際化、條件保障、內部治理等另外五個方面來架構*參見: http://fgc.njnu.edu.cn/zcyj/gghb.html.。南京師范大學最終公布的方案是:根據學校整體改革意見,將改革管理體制機制,優化學校治理結構;改革人才培養機制,提高人才培養質量;改革干部人事制度,健全獎懲與績效激勵機制;改革學科建設與科研管理機制,提升科學研究水平與社會服務能力;改革考核評價機制,建立目標管理及綜合考核評價制度;改革條件保障機制,優化資源配置方式①。這一具體的例子說明,對于改革要改什么和怎么改,存在著不同的認識。從南京師范大學的實際看,沒有面面俱到,最終改革的方案立足于生產力與生產關系中的相關要素,優化高等教育的生產方式,重構高等教育的生產關系,最終推動高等教育生產力的發展。
最后,高校基層的改革責任和創新空間又在哪里?在學校范圍內,校級層面的改革方案是頂層設計,各學院、各單位、各部門不僅是學校方案的執行者,同樣也應當針對本單位工作的實際承擔細化改革的責任,學校方案的設計特別應當給學院這個二級主體留有充分的創新空間,也就是要善于留有一些顯現的問題讓學院去解決。既往改革中,校院二級管理是職、權、利的逐步下放,學校習慣于將發展目標逐步分解到學院,學院也習慣于按照學校的規章辦事,自身沒有主動性甚至為了減少矛盾也不渴求主動性,這和長期以來高校辦學的一個重要思路也就是“學校辦學院”有關,學院作為辦學主體的積極性、主動性沒有被充分激發、調動起來。因此,學校的頂層設計要注意留有一些“懸而未決”的問題給學院來解決,要注重明確破題并由學院解題的頂層制度設計,將傳統的學校考核管理的壓力變成自身主動謀求發展的動力,最終達成“學院辦學校”的局面。
三、 理性處理全面深化改革的幾個具體關系
全面深化綜合改革需要正確處理一些關系,比如重點改革領域和一般改革領域的關系,局部改革和整體改革的關系,長遠目標和當前利益的關系,改革、發展和穩定的關系等。在實際工作中,我們還需要理性處理幾個具體關系。
(一) 正向與負向制度之間的關系
政治學者俞可平認為,執政能力與制度設計密切相關:政須出一門,同時,權力須受到制衡并形成封閉的環。如果一件事有好多部門管理,那么效率肯定低。正像一個魚塘,有幾條魚死亡,那可能是魚本身的問題;若有成片的魚死亡,那必定是魚塘的水有問題了。有人認為討論制度問題就是貶低我們自己,其實并非這樣。說制度有問題不是說我們的基本制度有問題,而是指那些具體的權力監督與制約制度出了問題[9]。圍繞著建立現代大學制度、推進高等教育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這一高等教育深化改革的基本任務,高校必須按照既定深化改革方案的原則、任務和要求形成一系列的制度成果。
但是,縱觀目前大學的一些制度,以“正向”激勵的多,以“負向”約束的少;或者說,執行“正向”激勵的多,執行“負向”約束的少。任何“只進不出”“只上不下”的“單向度”政策,只能使競爭喪失其本源意義,進而造成大學發展的動力不足、活力不再[10]。長期以來,我們為了維持穩定,慣用的改革方法是“做加法”“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很少觸及既得利益階層,利用改革的增量進行改革,而對存量部分鮮有觸動。事實上,深化改革不僅僅是做加法,還要堅定地做減法,不盤活存量的改革,最終依然是一潭死水,造成更大程度的不公平。因此,基本制度、總體制度要堅持“正向”的指引、導向作用,實施制度、評價制度要包含“負向”的約束、懲戒作用,有效制定正向和負向兩個方面的制度,有利于激勵形成更先進的、有效益的生產力,也有利于建立健康的、有序的退出機制,形成公平競爭的制度環境。
(二) 改革的可操作性和可承受性之間的關系
“全面”說明了改革的深刻背景,“深化”說明了改革的水平要求,“綜合”說明了改革的現實方向,這些背景、要求和方向就注定了這一次深化改革的涉及面是廣闊的,力度是空前的,處于高等教育利益格局中的各方都充滿了期待。如果最終改革方案沒有契合廣大師生乃至社會的心理預期,則沒有體現出上述背景、要求和方向。處理好這個問題,需要將改革方案的可操作性和可承受性之間的關系協調好,要注意克服改革動力不足、動機不強、動態不夠的問題,防止出現既往改革過程中出現的靜止的、孤立的、片段的思維,重點抓好學術和行政組織架構、人的評價和資源配置等重點改革任務,相互支撐、彼此呼應、協同推進,否則改革因此而草草收場的風險依然存在。
可操作性強調了改革方案可以進一步落實和細化的可行性,要將改革的時間表、路線圖清晰地予以展示,特別是具體的規章制度的廢改立工作一定要予以強化落實,真正體現依法治校、依法治教。同時,改革過程中要注重各項制度之間的統籌,讓機構設置與職責、人員聘用與評價、資源配置與整合等各類單項的制度之間形成制度合力。可承受性強調了利益相關方對改革方案的接受程度,既然是改革,自然有人支持、有人反對,我們要清楚是哪些人在支持、哪些人在反對,支持什么、反對什么,“兼聽則明,偏信則暗”,在改革方案征求意見的過程中既要廣開言路,也要堅定方向,將改革方案與學校事業發展目標和高等教育規律充分結合起來,與學校發展所處在的歷史地位、發展階段和發展水平充分結合起來,與學校事業對經濟社會發展的推動和外部環境的要求充分結合起來,從而增強各方接受改革方案的理性。
(三) “有所為”與“有所不為”之間的關系
2014年5月4日,習近平同志在北京大學考察期間,對發展具有中國特色、世界水平的現代教育作了進一步闡釋,他指出:“辦好中國的世界一流大學,必須有中國特色。”同時,他提出:“我們要認真吸收世界上先進的辦學治學經驗,更要遵循教育規律,扎根中國大地辦大學”[11]。2015年11月,國務院印發了《統籌推進世界一流大學和一流學科建設總體方案》,方案強調了“中國特色,世界一流”的核心要求。相對于世界范圍內的“中國特色”,立足中國所辦的大學,可以有著鮮明的“行業特色”“區域特色”,有效支撐和引領經濟社會各項事業的發展進步。這就決定了一所大學的辦學模式和方式要緊密地聯系學校、行業、地方和國家的實際,堅持“有所為,有所不為”,這就決定了在一所具體的大學里總會有重點學科和一般學科、核心學科和支撐學科、優勢學科和普通學科的區分。
就實際情況而言,對于絕大部分高校而言,發展的資源總是相對有限的,辦學定位、辦學目標和辦學思路總是與一個學校的歷史辦學業績和現實發展空間緊密聯系的,從而將有限的特別是優質的發展資源向學校發展的重點、優先、關鍵領域和崗位傾斜,這是學校發展的戰略和策略。深化改革在創造公平競爭的制度體系和發展環境的同時,也要根據學校發展的辦學定位、目標和思路著重處理好“關鍵少數”的問題,在各種“綜合評價”中保持發展的定力,如此,才能有效促進教育的規模、質量、結構和效益之間協調發展。
參考文獻
[1]閆耘芃,羅瑞垚.學者稱中國高教改革力度遠遜于其他領域[EB/OL].(2015-12-22)[2016-02-23]. http://china.caixin.com/2015-12-22/100891175.html.
[2]戚業國.在挑戰變化中全面深化高等教育改革[J].中國高等教育,2014(5):53.
[3]羅志敏.告別碎片化、表象化,高校改革:好政策要執行到位[N].光明日報,2014-05-13(013).
[4]張傳燧.治理、文化、質量:高等教育深化改革的三大主題[J].大學教育科學,2015(1):15-19.
[5]張興華,王玲.從“管理”到“治理”:深化高教綜合改革的重大課題——訪中國高等教育學會會長瞿振元教授[J].山東高等教育,2015(5):5-11.
[6]王建民. 變革中國高等教育“生產關系”:理性思考與戰略選擇[J]. 高等教育研究,2006,27(12):32-39.
[7]陳勇勤.馬克思“生產力—生產方式—生產關系原理”的疑問和修正[J]. 南京社會科學,2008(1):1-8.
[8]伍宸. 高等教育全面深化改革風險分析及控制[J].現代教育管理,2015(4):17-20.
[9]俞可平. 我們違背了哪些政治學公理[EB/OL].(2015-12-07)[2016-02-23].http://opinion.caixin.com/2015-12-07/100882641.html.
[10]于媚.制度正反“雙向”,確保大學良性發展[N].光明日報,2014-06-10(013).
[11]習近平.青年要自覺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在北京大學師生座談會上的講話[N].人民日報,2014-05-05(002).
(責任編輯東彥)
doi:10.13316/j.cnki.jhem.20160614.003
收稿日期:2016-03-21
基金項目: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2013SJB880065);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4GLB005);省局共建項目開放課題重點項目(SJGJ003)
作者簡介:程海波,副教授,醫學博士,南京中醫藥大學副校長,從事高等教育管理研究。
中圖分類號:G64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3-8381(2016)04-0012-07
Reflection on the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CHENGHaibo
(President’s Office, 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Nanjing 210023, China)
Abstract:To deepen the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we should understand the external requirement and environment correctly. Currently, the external environment and policy resources which are needed in deepening the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have been done with the basic and necessary preparation. The focus should be mainly on the complete and comprehensive reform of internal system and mechanisms. Effective ways to reach a consensus of comprehensive and deeper reform include: preparation of problem awareness and proper top-level design, and sensibly tackling the three relationships about the comprehensive reform in actual work, namely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sitive and negative systems, between operability and affordability in reform and between “dos” and “do-nots”.
Key words:comprehensive reform of higher education; top-level design; productive force and relationship of production
專題主持/別敦榮
主持人簡介: 別敦榮,教授、博導,廈門大學教育發展研究中心主任,教育研究院副院長,從事高等教育管理、大學戰略規劃、高校教學與評估研究。
網絡出版時間: 2016-06-14
網絡出版地址: http://www.cnki.net/kcms/detail/32.1774.G4.20160614.1604.00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