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川
·張川
秦漢時期因為經濟繁榮、文化發達,促進了樂器的發展,隨后的魏晉、南北朝大動蕩,使多民族交融的同時,也催生了多種類樂器的出現。這為隋唐至宋元明的樂器大發展奠定了基礎。隋唐時期的樂器多有改進與創新,隨之而來的是樂器理論與音樂思想的發展。
秦朝;魏晉;南北朝;隋唐;宋代;元代;明代;古代文獻;樂器
秦漢時期是我國大一統的時期,經濟繁榮、政治穩定,文化也日益發達,對樂器的發展有很大的促進作用;魏晉、南北朝是我國又一個大動蕩時期,各民族在這一時期交流逐漸頻繁,文化相互影響,樂器的新種類亦不斷出現。隋唐至宋、元、明代,我國樂器又有了很大的發展。本文主要以古文獻為基礎,論及各時代我國樂器的種類,以及古人對樂器的研究。
本節以《史記》《漢書》《后漢書》等資料為研究依據。由于很多樂器早已經出現,除了一些較為重要的樂器外,我們主要介紹一些新出現的樂器,如笛、羌笛、洞簫、琵琶、箜篌等。
(一)絲類樂器
1.筑
酒酣,高祖擊筑。(《史記·高祖本紀第八》)
吹笛擊筑。(《西京雜記》)
2.琴、瑟
元帝多才藝,善史書,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分刌節度,窮極幼妙。(《漢書·元帝紀第九》)
辰韓,……俗喜歌舞飲酒鼓瑟。(《后漢書·東夷列傳第七十五》)
能談雅琴,知《清角》之操。(《后漢書·儒林列傳第六十九上》)
慶安世年十五為成帝侍郎,善鼓琴。(《西京雜記》)
3.枇杷(琵琶)
秦漢時期所謂的琵琶,是指多種彈弦樂器,不管是長柄的還是短柄的,圓形的還是木面的等等彈弦樂器都可以稱為琵琶。該時期的琵和琶是分開的兩種樂器,后漢劉熙指出:“枇杷,本處于胡,中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枇,引手卻曰杷,像其鼓時,因以為名也。”①劉熙:《釋名·卷第六》,北京:商務印書館(出版年月不詳)。《風俗通義》記載為:“此近世樂家所作,不知誰也。以手枇杷,因以為名。長三尺五寸,法天地人與五行,四弦象四時。”②應劭:《風俗通義》(吳樹平校釋),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第245頁。
秦漢時期,我國曾出現過兩種琵琶。早在秦始皇修長城之際,人們就發明了一種類似鼗鼓的彈弦樂器,也稱為琵琶。約公元前105年,人們又制作了一種樂器也叫琵琶,它是參考箏、筑等樂器而成的,《琵琶賦》里也有相關記載:“漢遣烏孫公主嫁昆彌,念其行道思慕,故使工人裁琴、筑,為馬上之樂。欲從方俗語,故名曰琵琶,取其易傳于外國也。”③沈約:《宋書·卷十九·樂志一》,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556頁。這說明該種琵琶是由烏孫公主帶到西域地區使用的一種樂器。
(二)金類樂器
鐘
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鉅。(《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第五十七》)
出入傳呼,撞鐘鼓,如漢家儀。(《漢書·西域傳第六十六下》)
(三)革類樂器
鼓
金鼓迭起。(《史記·司馬相如列傳第五十七》)
出入傳呼,撞鐘鼓,如漢家儀。(《漢書·西域傳第六十六下》)
八年,拜超為將兵長史,假鼓吹、(幢)、麾。(《后漢書·班梁列傳第三十七》)
(四)竹類樂器
1.洞簫
元帝多才藝,善史書,鼓琴瑟,吹洞簫,自度曲,被歌聲,分刌節度,窮極幼妙。(《漢書·元帝紀第九》)
2.笛、箜篌
箜篌取其空中。(《風俗通義》)
吹笛擊筑。(《西京雜記》)
(五)匏類樂器
笙
前史稱恒帝好音樂,善琴笙。(《后漢書·孝恒帝紀第七》)
秦漢時期,有關樂器思想的研究,主要有董仲舒、京房等人。董仲舒認為音樂與政治治理有著密切的聯系,他認為:“王者未作樂之時,乃用先王之樂宜于世者,而以深入教化于民”,其又進一步指出:“王者不作虛樂。……應其治時,制禮作樂以成之。”①班固:《漢書》第八冊,卷五十六《董仲舒傳》,上海: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2499頁。漢武帝也持相同的看法,其在詔書中指出:“蓋聞導民以禮,風之以樂,今禮壞樂崩,朕甚閔焉。”②班固:《漢書》第一冊,卷六《武帝紀第六》,上海: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55頁。音樂有助于社會教化的效果,如:“樂者,圣人之所樂也,而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易,故先王著其教焉”;“王者未作樂之時,因先王之樂以教化百姓,說樂其俗,然后改作,以章功德”③班固:《漢書》第四冊,卷二十二《禮樂志第二》,上海: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036、1038頁。。
在樂律方面,京房利用“三分損益法”創造了“京房六十律”,他以六十律代表一年366天,“以六十律分期之日。黃鐘自冬至始,及冬至而復,陰陽寒燠風雨之占生焉”,④范曄:《后漢書》卷九十《志第一律歷上》,長沙:岳麓書社,2009年版,第1035頁。但事實上,現實生活中還沒有一件樂器能演奏出具有六十律的能力。此外,《史記·律書》中記載有“三分損益法”“十二律”與“五音”三者之間的關系:“九九八十一以為宮。三分去一,五十四以為徵。三分益一,七十二以為商。三分去一,四十八以為羽。三分益一,六十四以為角。黃鐘長八寸十分一,宮。大呂長七寸五分三分二。太簇長七寸十分二,商。夾鐘長六寸七分三分一。姑洗長六寸十分四,角。仲呂長五寸九分三分二。賓長五寸六分三分二。林鐘長五寸十分四,徵。夷則長五寸三分二。南呂長四寸十分八,羽。無射長四寸四分三分二。應鐘長四寸二分三分二。”⑤司馬遷:《史記》卷二十五《律書第三》,上海: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1149頁。班固:《漢書》第六冊,卷三十《藝文志第十》,上海:中華書局,1962年版,第1711頁。
秦漢時期,我國大一統的局面形成不久,經濟文化相對繁榮,音樂文獻也日益豐富,首先是司馬遷的《史記》,其書中的《樂書》《律書》第一次對音樂進行了專門記載和論述,成為后世的典范。隨后的《漢書》《后漢書》中的《藝文志》進一步發揚了《史記》中有關音樂方面的記載。此外還有:“《樂記》二十三篇、《王禹記》二十四篇、《雅歌詩》四篇、《雅琴趙氏》七篇、《雅琴師氏》八篇、《雅琴龍氏》九十九篇,凡《樂》六家,百六十五篇。”⑥
魏晉南北朝時期是我國又一個社會大動蕩時期,各民族之間的音樂交流日益頻繁,如少數民族地區林邑的樂器情況為:“林邑,……樂有琴、笛、琵琶、五弦,頗與中國同。每擊鼓以警眾,吹蠡以即戎。”⑦李延壽:《北史》第十冊,卷九十五《林邑傳》,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3158頁。反映到樂器方面則出現了許多新式的樂器類型,主要有曲項琵琶、角、方響、鑼、鈸、簧、箏等。
1.曲項琵琶
該類琵琶在敦煌北魏壁畫和云岡石窟里都有畫像,《隋書·音樂志》所載的《天竺樂》里有相關說明,約在公元四世紀傳入中原地區,最遲至六世紀曲項琵琶又傳入南方,公元551年侯景將害梁簡文帝,使人“賚酒肴、曲項琵琶,與帝飲”。⑧姚思廉:《梁書》第一冊,卷四《簡文帝本紀》,上海: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108頁。
2.角
書記所不載。或云出羌胡,以驚中國馬。或云出吳越。(《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3.方響
陳旸《樂書》載有:“方響之制,蓋出于梁之銅磬,形長九寸,廣二寸,上圓下方,其數十六,重行編之而不設業倚于虡。……后世或以鐵為之,教坊燕樂用焉,非古制也,非可施之公庭用之,民間可也。”①陳旸:《樂書》卷一百三十四,《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00頁。對此樂器從來源到形制以及用途作了說明。
4.鑼
公元六世紀時在后魏出現。“后魏孝文帝討淮漢,收其聲,伎江左所傳中原。……打沙鑼,其聲大抵初頗紓緩而轉躁急,蓋其音源出西域而被之土木。”②陳旸:《樂書》卷一百二十五,《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547頁。說明了鑼在后魏時出現,最初則來源于西域地區。
5.鈸
公元四世紀由印度傳入,《隋書·音樂志》記載的《天竺樂》里就有銅鈸。在六世紀時,鈸就已經很流行了,“洛下以兩拔(鈸)相擊,謠言曰:銅拔打鐵拔,元家世將末”③李百藥:《北齊書》第一冊,卷一《帝紀第一神武上》,上海:中華書局1972年版,第14頁。。
6.簧
用竹為簧,郡聚鼓之,以為音節。(《魏書·卷一百一·列傳第八十九獠》)
7.箏
秦聲也。(《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8.镈
如鐘而大。(《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9.錞
錞于也,圓如錐頭,大上小下。(《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10.鐲
鉦也,形如小鐘,軍行鳴之。(《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11.鐃
如鈴而無舌,有柄,執而鳴之。(《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12.鐸
鐸,大鈴也。(《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13.節
不知誰所造。(《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14.敔
狀如伏虎,方二尺四寸,背上有二十七鉏鋙。(《宋書·卷第十九·志第九樂一》)
15.通
又立為四器,名之為通。一曰玄英通,二曰青陽通,三曰朱明通,四曰白藏通。(《隋書·卷十三·志第八音樂上》)
16.笛
此種樂器雖已出現,但梁武帝用來校音的笛卻有十二種之多:黃鐘笛、大呂笛、太簇笛、夾鐘笛、姑洗笛、中呂笛、蕤賓笛、林鐘笛、夷則笛、南呂笛、無射笛、應鐘笛。(《隋書·卷十三·志第八音樂上》)
這個時期,對樂律發明有貢獻者主要是錢樂之、沈重、何承天、荀昴等人,其中錢樂之和沈重的三百六十律,實質仍是京房六十律一樣的沒有多大意義。何承天根據“三分損益法”創造了一種“新律”,對京房六十律表示了公開的否定,“何承天立法制議云:上下相生,三分損益其一,蓋是古人簡易之法,猶如古歷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之一,后人改制,皆不同焉;而京房不悟,謬為六十”。④魏征等:《隋書》第二冊,卷十六志第十一《音樂》,上海: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389頁。而荀昴最重要的貢獻是糾正前人所作的樂律,重新進行了更正,例如:“至泰始十年,光祿大夫荀勖奏造新度,更鑄律呂。”⑤房玄齡等:《晉書》第二冊,卷十六志第六《律歷上》,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480頁。又如:“泰始九年,光祿大夫荀勖以杜夔所制律呂,校太樂、總章、鼓吹八音,與律呂乖錯,乃制古尺,作新律呂,以調聲韻。……荀勖又作新律笛十二枚,以調律呂,正雅樂,正會殿庭作之。……勖既以新律造二舞,次更修正鐘磬。”⑥房玄齡等:《晉書》第三冊,卷二十二志第十二《樂上》,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692頁。反映了荀勖通過制作新式樂器等方式對前人樂律進行修正。
音樂思想與樂器的關系方面,《宋書》指出音樂與樂器之間的關系十分重要,樂器是音樂的器具表現:“夫樂,有器有文,有情有官。鐘、鼓、干、戚,樂之器也;屈、伸、舒、疾,樂之文也。”①沈約:《宋書》卷十一《志第一律歷上》,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06頁該時期嵇康是其中的重要代表,嵇康的一生與魏晉時期的政治斗爭是分不開的,其思想主張虛無、清淡,反映到其音樂思想方面也是這樣,“樂之為體,以心為主。故無聲之樂,民之父母也”②吉聯抗譯注:《嵇康·聲無哀樂論》,上海:音樂出版社,1980年版,第50頁。。
此外,孟嘉也對樂器表達了自己的觀點:“又問:‘聽妓,絲不如竹,竹不如肉,何謂也?'嘉答曰:‘漸進使之然'。”③房玄齡等:《晉書》第八冊,卷九十八列傳第六十八《恒溫》,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第2581頁。孟嘉認為絲類樂器不如竹類樂器,竹類樂器不如人歌聲的原因在于,逐漸接近大自然的緣故,竹類樂器比起絲類樂器人為的因素更少。長孫紹遠在創造樂器方面很有才能,史書中記載有:“初,紹遠為太常,廣召工人,創造樂器,土、木、絲、竹,各得其宜。……紹遠所奏樂,以八為數。”④令狐德棻等:《周書》第二冊,卷二十六列傳第十八《長孫紹遠》,上海:中華書局,1971年版,第430頁。劉邵認為音樂能夠移風易俗,因此制作樂器并著有相關成果:“劉邵字孔才,……又以為宜制禮作樂,以移風俗,著《樂論》十四篇,事成未上。”⑤陳壽:《三國志》第三冊,卷二十一《魏書·二十一王衛二劉傅傳第二十一》,上海:中華書局,1959年版,第617頁。楊蔭瀏著:《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上),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1年版,第213頁。
秦漢魏晉南北朝是我國第一個從大一統到分裂的歷史時期,也是各民族文化交流的重要階段。反映到樂器方面則出現了一些新式樂器,這些樂器多是中原地區與少數民族地區相互融合的產物,或是直接從少數民族的樂器引入到中原地區的結果。在樂器思想和樂律等方面,出現了董仲舒、京房、錢樂之、荀勖、孟嘉、嵇康等音樂家。此外在史料方面,二十四史中以《史記》為代表的十五史在此時期出現,其中《漢書》《后漢書》《晉書》《宋書》《南齊書》《魏書》等史書中含有《樂志》《禮樂志》《音樂志》等重要的史料,成為我們研究該時期樂器發展和研究概況的重要資料。
魏晉南北朝以后,迎來了我國第二次大一統時期。唐朝是我國封建社會發展的高峰,唐朝滅亡后的五代時期是我國再一次進入大動亂時期。無論是穩定發展的隋唐大一統時期,還是分裂動蕩的五代十國時期,中外民族的音樂文化都得到了進一步的融合與發展,反映在樂器方面,則出現了許多改進與創新,樂器理論和音樂思想方面也得到進一步的發展。
隋唐五代時期,產生了許多著名的音樂家、音樂作品和樂器,但對樂器的發展影響極大的當首推隋唐“燕樂”。在楊蔭瀏先生看來,“燕樂”是“被統治階級在宴會中間應用的一切音樂”⑥。“燕樂”的形式主要是隋朝時期的《七部樂》《九部樂》和唐朝的《九部樂》《十部樂》等。由于此時期各民族的音樂交流比較頻繁,在演奏“燕樂”的時候已經不限于本國樂器,外國樂器的使用也很常見,如“倍四本屬清樂,形類雅音,而曲出于胡部”⑦歐陽修、宋祁:《新唐書》第二冊,卷二十二,志第十二《禮樂十二》,上海:中華書局,1975年版,第473頁。。楊蔭瀏先生根據“燕樂”表演時使用的樂器,統計結果如下:
“管樂器——笛、篪、簫、篳篥、笙、貝、葉、笳、角等;弦樂器——琴、瑟、三弦琴、箏、箜篌、琵琶、五弦、筑、擊琴等;擊樂器——方響、鐘、錞于、鉦、鐸、鐃、鈴、鈸、磬、拍板、節鼓、腰鼓、羯鼓、毛員鼓、都曇鼓、答臘鼓(楷鼓)、雞婁鼓、齊鼓、擔鼓、連鼓、鞉鼓、桴鼓、鐃鼓、槃鞞、王鼓、銅鼓以及鼓吹樂所用的另一些鼓等。”⑧楊蔭瀏著:《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上),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1年版,第220頁。
由此可見,隋唐五代時期樂器的種類增加了很多,《樂府雜錄》里曾統計唐代的樂器大概有三百種之多。舜時“計用八百般樂器”。至周時“減樂器至五百般”,至唐朝“又減樂器至三百般”⑨段安節:《樂府雜錄》,《叢書集成新編》第五十三冊,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27頁。。對于這些樂器,值得注意的兩種樂器分別是軋箏和奚琴。在陳旸的《樂書》里載有:“唐有軋箏,以竹片潤其端而軋之,因取名焉。”⑩陳旸:《樂書》卷一百四十六,《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70頁。對奚琴的記載是:“奚琴,本胡樂也;出于弦鼗,而形亦類焉。奚部所好之樂也,蓋其制兩弦門以竹片軋之;至今民間用焉,非用夏燮夷之意也。”①旸陳:《樂書》卷一百二十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563頁。
隋唐、五代的樂器改進與革新也不斷涌現。在唐玄宗時期,司馬縚作十二弦的太一、鄭喜子制作七弦、史盛作六弦等都是對以往相關樂器的進一步改進。當時對古琴的改進也在進行,如《云煙過眼錄》里有:“古今斵琴名手,雷威、雷玨、郭亮并蜀人;張鉞、張口、沈鐐,皆江南人。”②周密:《云煙過眼錄》,臺灣:商務印書館(年份不詳),第62頁。《樂府雜錄》中也有:“貞元中,成都雷生善斵琴。”③段安節:《樂府雜錄》,《叢書集成新編》第五十三冊,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1984年版,第426頁。
為了進一步說明隋唐五代樂器種類的繁多,楊蔭瀏先生統計的隋唐《九十部樂》所用的樂器表,可以為我們提供詳細的考察。④此不贅述,參見楊蔭瀏著:《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上),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1年版,第254-256頁。涉及到樂器的文獻方面,有如下文獻:《隋書·卷十四·志第九音樂中》《隋書·卷八十一·列傳第四十六東夷》《隋書·卷八十三·列傳第四十八西域》《舊唐書·卷一百九十八·列傳第一百四十八西戎》《舊唐書·卷二十九·志第九音樂二》《新唐書·卷二十一·志第十一禮樂十一》《新唐書·卷二十三下·志第十三儀衛下》《新唐書·卷二百·列傳第一百二十五儒學下元澹》《新唐書·卷二百一十七下·列傳第一百四十二下回鶻下》等。
這時期樂器與音樂理論方面的發展十分迅速,主要有記譜法和音階、宮調兩方面。其中記譜法主要有三個部分即:古琴減字譜、工尺譜和舞譜。音階和宮調方面,涉及的有:新音階的確立、八音階的應用、燕樂二十八調、八十四調等。記載音樂的書籍也十分繁多,《隋書·經籍志》“樂類”中就列有音樂專著四十二部,共一百四十二卷,《唐書·藝文志》“樂類”中列有的專著有三十八部,共二百五十七卷。
樂器思想研究方面,尤以白居易和元稹為代表。白居易的音樂思想具有進步性,其認為音樂能反映政治的好壞,人們可以通過音樂表達對政治的情感,他還認為樂器與音樂的好壞沒有關系,樂器只是彈奏音樂的工具,決定音樂好壞的因素是政治,如:“樂者本于聲,聲者發于情,情者系于政。蓋政和則情和,情和則聲和,而安樂之音由是作焉;政失則情失,情失則聲失,而哀淫之音由是作焉。”⑤⑤白居易:《白氏長慶集》卷四八(出版社及出版年月均不詳)。白居易還認為,學習音樂與個人的思想感情有聯系,只有好的思想感情才能使音樂起到良好的作用,“學樂者以中和孝友為德,不專于節奏之變,綴兆之度也”⑥白居易:《白氏長慶集》卷四八(出版社及出版年月均不詳)。。
元稹與白居易的音樂思想十分接近,但元稹對民間的音樂有著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民間音樂對政治有著重要的作用,“宋、晉、鄭女歌聲發,滿堂會客齊喧歌。……我聞此語嘆復泣,古來邪正將誰奈?奸聲入耳佞入心,侏儒飽飯夷齊餓。”⑦元稹:《元氏長慶集》卷二四(出版社及出版年月均不詳)。
隋唐五代是我國歷史上又一個重要的歷史時期,音樂在這段歷史上同樣占據著重要的地位,無論在樂器的種類上,還是在樂律及音樂思想方面都為宋元明時期的發展創造了條件。
五代以后,北宋統一了中國,社會經濟文化進一步繁榮,小商品經濟迅速發展。為了適應人們的生活需求,從北宋開始,說唱音樂、歌舞音樂、戲劇音樂等音樂形式流行起來,相應的樂器種類也不斷發生變化,新式的樂器紛紛出現。此時期遼、金、元等少數民族政權的興起,也對中原地區的音樂文化的融合作出了極大的貢獻。繼宋而起的元朝更是將少數民族地區的樂器與音樂傳入中原,有力地促進了我國音樂體系的完善,這種良好的形勢一直持續到明朝。
在樂器方面,宋朝一方面繼承了隋唐五代時期的樂器種類,另一方面又對前朝流傳下來的樂器進行改進,并且發明了許多新樂器。
1.笙
在宋朝,對前朝樂器的改進是樂器發展的一個重要的形式,比如笙,在隋朝有一種19管的笙,利用簧進行演奏,即“笙列管十九于匏內,施簧而吹之”。⑧魏征等:《隋書》第二冊,卷十五志第十《音樂下》,上海:中華書局,1973年版,第375頁。而到了宋朝就對這種樂器進行了改進:“圣朝大樂所傳之笙,并十七簧。舊外設二管,不定置,謂之:‘義管';每變均易調,則更用之,非先王之制。”①陳旸:《樂書》卷一百五十,《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95頁。陳旸所記載的這種笙只有十七個簧,外面備有二管,需要的時候就裝上。
2.奚琴和軋箏
在宋朝,原有的拉弦樂器和吹樂器得到廣泛流行,前面我們已經考察過的奚琴和軋箏,到了南宋的時候就已經改名為“嵇琴”和“蓁”。《事林廣記》中有:“嵇琴本嵇康所制,故名嵇琴;二弦,以竹軋之,其聲清亮。”《事林廣記》中關于“蓁”的記載是:“蓁,形如瑟,二頭俱方,七弦七柱,以竹潤其端而軋之。”②陳元亮編:《事林廣記》后集卷十二,上海:中華書局,1963年版。
3.太平管
“太平管形如跋膝而九竅,具黃鐘一均。所異者,頭如觱篥爾。唐天寶中史盛所作也,然九竅則陽數之窮失古人所以道中聲之意也。”③陳旸:《樂書》卷一百四十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83頁、681頁、684頁、685頁。
4.七星管
“唐之七星管,古之長笛也。一定為調,合鐘、磬之均,各有短長,應律呂之度。蓋其狀如篪而長,其數盈尋而七竅,橫以吹之,旁一竅冪以竹膜,而為助聲。”④陳旸:《樂書》卷一百四十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83頁、681頁、684頁、685頁。
5.跋膝管
“跋膝管,其形如笛而短,與七星管如篪而長者異也。唐清樂部用之,然亦七竅具黃鐘一均,其失又七星管同矣。”⑤陳旸:《樂書》卷一百四十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83頁、681頁、684頁、685頁。脫脫等:《宋史》第九冊,卷一二六,志第七十九《樂一》,上海:中華書局,1977年版,第2941頁。
6.叉手笛
“樂器中有叉手笛。樂工考驗,皆與雅音相應。……,其制如雅笛而小,長九寸,與黃鐘管等;其竅有六,左四右二。樂人執持,兩手相交,有拱揖之狀。請名之曰‘拱宸管’。”⑥
7.簫管
“簫管之制,六孔,旁一孔加竹膜焉。足黃鐘一均聲。或謂之尺八管、或謂之豎笛、或謂之中管,尺八,其長數也。后世宮懸用之。豎笛其植如笛也;中管居長笛,短笛之中也。今民間謂之簫管。非
古之簫與管也。”⑦陳旸:《樂書》卷一百四十八,《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二一一冊,臺灣:商務印書館,1983年版,第683頁、681頁、684頁、685頁。
宋朝的經濟發達、文化繁榮,又因為割據政權的彼此戰爭,使得不同地區、不同民族樂器的交流更加頻繁,致使樂器的改進及新樂器的出現就比較常見,如《事林廣記》中記述的新樂器還有管笛、夏笛、小孤笛、鷓鴣、橫簫、豎簫等等。⑧陳元亮編:《事林廣記》后集卷十二,上海:中華書局,1963年版。
元朝是蒙古族建立的少數民族政權,在政治上實行民族等級制度,具有相對的落后性,但是不同民族的矛盾和沖突的社會現實,卻推動了當時音樂文化的發展。音樂藝術的發展促進人們對古代樂器的改進,促使新式樂器紛紛出現。
根據楊蔭瀏先生的統計,元朝宮廷《雅樂》樂舞所用樂器,多是繼承宋金遺制,其見于記載的約有37種,⑨楊蔭瀏著:《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下),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1年版,第725頁。計有:
吹樂器:簫(排簫)、篪、笛(一稱長笛)、籥、巢笙、和笙(一作竽)、七星匏、九曜匏、閏余匏,凡9種。
彈弦樂器:一弦琴、三弦琴、五弦琴、七弦琴、九弦琴、瑟,凡6種;
擊樂器:镈錞鐘、編鐘、編磬、金、金鉦、金鐃、單鐸、雙鐸、建鼓、鞞、應、晉鼓、雷鼓、路鼓、鼗鼓、雷鼗、路鼗、搏拊、雅鼓、相鼓、柷、敔,凡22種。
此外,楊蔭瀏先生還統計了除宮廷《雅樂》樂器外的民間樂器,以及外來樂器,其見于記載的,約還有28種,⑩楊蔭瀏著:《中國古代音樂史稿》(下),北京:人民音樂出版社,1981年版,第725頁。計有:
吹樂器:龍笛、羌笛、鐵笛、簫、頭管、笙,凡6種。
拉弦樂器:胡琴、蓁,凡2種。
彈弦樂器:琵琶、三弦、火不思、箏、箜篌、七十二弦琵琶,凡6種。
鍵盤樂器:興隆笙1種。
擊樂器:方響、云璈、鼓、杖鼓、扎鼓、魚鼓、簡子、和鼓、金鞚小鼓、金鞚稍子鼓、花鞚稍子鼓、拍版、水盞等13種。
其中為元朝新出現的樂器,主要有三弦、火不思、七十二弦琵琶、興隆笙、云璈、魚鼓和簡子。如《元史》中記載了火不思:“火不思,制如琵琶,直頸,無品,有小槽,圓腹如半瓶榼,以皮為面,四弦,皮弦同一孤柱。”?
元朝的階級矛盾和斗爭,推動了音樂藝術的發展,加強了中外不同民族的文化交流,因此這個時期出現了以弦樂器為主的樂器演奏形式,也吸收了一些外來樂器,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當時中外生活交流的社會現實。
明朝的樂器種類已無法明知,但多數樂器都是發源于前朝,比如《明史》中對政府祭祀朝賀之樂舞器服有詳細的記載,其間所涉及的樂器多種多樣:祭祀樂器有編鐘、編磬、琴、瑟、搏、拊、柷、敔、壎、篪、簫、笙、笛、應鼓、籥、鳳笙、大鼓、太和鐘、鑄。朝賀的樂器有:簫、笙、箜篌、方響、頭管、龍笛、琵琶、闉、杖鼓、大鼓、板、排簫、橫笛、壎、篪、琴、瑟、編鐘、編磬、應鼓、柷、敔、捕拊、戲竹、笛、頭管、二十弦、拍板、杖鼓。大宴樂器有:簫、笙、戲竹、琵琶、闉、箜篌、方響、頭管、龍笛、杖鼓、大鼓、板、橫管、腰鼓、胡琴、羌笛、水盞、祝、敔、搏拊、琴、瑟、排簫、鐘、磬、應鼓。①請參見張廷玉等:《明史》第五冊,卷六十一,志第三十七《樂一》,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
這一時期,在樂器研究方面,比較有代表的人物有陳旸、馬端臨以及王圻等人,其中陳旸的《樂書》是歷史上一部十分重要的音樂文獻,該書引用了《禮記》《周禮》《儀禮》《詩經》等著作中的音樂資料,同時對歷代的“八音”樂器以及每類樂器的雅、俗、胡等三部分進行了細致的考察,分別按照“金、石、土、革、絲、匏、竹和木”的順序依次論述。陳 旸《樂書》涉及了樂律理論、樂器考證和樂器圖說等內容,包含了其他音樂文獻所不具備的資料。馬端臨在《文獻通考》中仍是按照“八音”分類對歷代的樂器進行研究,每類樂器又分別以雅部、胡部和俗部作了考證。明代的王圻在其《三才會圖》一書中也是在八音的基礎上,通過圖說的方式對樂器進行了描述和形制對比。
有關明朝的音樂文獻,《明史·藝文志》里有詳細的記載,共有四十余位學者的著作是關于音樂研究的。②請參見張廷玉等:《明史》第八冊,卷九十六,志第七十二《藝文一》和卷九十八,志第七十四《藝文三》,上海:中華書局,1974年版。在明朝的樂器理論方面,典范人物當首推朱載堉,其最主要的貢獻是根據前人的研究成果,創造了屬于自己的“十二平均律”和“異徑管律”,這是音樂史上的重大發明。
此外,朱載堉在樂器的考證方面也深有研究,其仍以傳統樂器的“八音”分類為理論基礎,前后對八十余種樂器進行詳細的考證,引用的歷代文獻達七十余部,對前人樂器研究的不同看法作了重新審視。
總之,除考古發現外,我國古代文獻關于樂器的記載非常豐富,而且人們對樂器的研究也從未中斷。從先秦開始直至明清,有關樂器的記述和專門研究不絕于縷。樂器的發展與音樂文化之發展相輔相成,而音樂文化的發展又與時代的步伐緊密關聯,可以說古代的樂器發展簡史是古代政治文化、社會經濟發展的一個縮影。
張川,女,文學碩士,湖北第二師范學院音樂系講師。本文系2015年度湖北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項目“朱載 堉《律呂精義》樂器文獻研究”(項目編號:15Q245)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