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穎穎
(廣東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廣東 湛江 524088)
基于狂歡理論對吳川飄色文化符號的闡釋*
徐穎穎
(廣東海洋大學外國語學院,廣東 湛江 524088)
前蘇聯理論家巴赫金基于對西方節慶的研究總結得到了狂歡理論,廣泛應用于文藝學、人類學、民俗學等領域。通過樣本選取和實地考察的方法,分析了具有湛江地方色彩的吳川飄色所蘊含狂歡文化要素的內在含義,并從中挖掘了飄色作為海港城市代表文化名片的作用,以達到拓展其文化影響力的目的。
狂歡理論;飄色;文化符號;吳川
吳川飄色是海港城市湛江最具地方色彩的節慶文化要素之一,綜合了力學以及各種藝術表現形式如雜技、戲劇表演和音樂等。在表現層次上,吳川飄色“屏”和“飄”的表現形式已經從過去的單一發展為當前的多樣化和多層次;在表現工藝上,色板設計也從傳統的人力推進發展到現今的車載模式;在表現內容上,它以吳川當地的風土人情為藍本,并通過元宵節等重大節日進行傳播而形成習俗。為了延伸飄色的藝術生命力、持久力及國際影響力,如何以新角度去分析與闡釋其文化含義顯得尤為重要。
國內對于飄色尤其是吳川飄色的研究多側重于民俗學、社會學、非物質文化遺產等視角,對于其文化意蘊與美學價值的研究并不多。作為一種傳統節日,飄色具有祭祀與表演的雙重屬性,不僅僅是一項造型藝術,更具有深厚的文化意蘊與美學特色,因此需要系統分析其藝術特征、文化內涵與社會功能等。本研究為吳川飄色文化乃至其它地方類似民俗節日文化研究提供了一種新的文藝與美學研究視角。
2.1巴赫金狂歡理論與大眾文化的結合
狂歡理論是由前蘇聯著名的文藝學家、哲學家、批評家、哲學家米哈伊爾·巴赫金(Mobakhtin)提出的。通過對西方節日文藝作品形式的分析與探討,巴赫金采用了不同于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等對符號學語言層面單一研究的做法,總結了從文化層面符號化的“對話”理論、“狂歡化”理論、復調小說以及“雜語”范疇內容,這些理論皆應用于文學評論和文化分析等領域的研究中。他的一系列原創理論對文藝學、人類學、民俗學、心理學、語言學等多個學科都有著重要影響。
國內有關狂歡理論與大眾文化結合的研究主要分為兩部分。一是評價狂歡理論在大眾文化應用的可行性[2-3]和局限性[4],指出了狂歡理論與當代大眾文化存在內核關系以及對其文化發展的啟發意義,同時指出了巴赫金狂歡理論與大眾文化有一定的理論切合點,但由于所處文化與語境不同而存在差異。二是通過狂歡理論某一關鍵研究點如“對話”理論[5-7]、“怪誕身體”理論,對摔跤比賽等具體大眾文化現象進行了闡釋,分析了其體現的意識形態和政治力量,挖掘了被壓制的狂歡身體的物質性和政治性。
2.2關于飄色
關于飄色的研究主要是以其發展歷程作為切入點,比如探索飄色起源,曹蕙姿[8]總結了湖南桃江馬際塘故事和廣東飄色的起源時間、戲劇原型和異同之處;另外還有關于廣東飄色現狀的研究,如通過挖掘其價值、對現狀的介紹來提出未來發展與保護的措施,雷蕓[9]則提出了在發展飄色藝術時應該遵守“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這一規則。
除此之外,還有關于飄色藝術價值的具體研究與分析。譚桂琴[10]以廣東吳川的飄色為例,分析了其中的戲劇原作情節和扮相,闡述了飄色的內在美學價值。王敏[11]考察了湛江飄色所保留原始文化中的娛神色彩,表現了肢體語言與人體造型所形成的審美特征,具有積極的價值導向。
本文選用巴赫金的狂歡理論為切入點來對具有嶺南文化色彩的吳川飄色進行研究。巴赫金的狂歡是通過廣場節慶的歡快節奏與現實中嚴肅氛圍的反差張力來分析其獨特的美學效果,而本研究通過借用狂歡理論中“對話”“身體”“巨大軀體”和“怪誕身體”等理論,對吳川飄色中顯性的文化符號如人神對話、“色芯”以身體來表演等進行闡釋與分析,總體把握吳川飄色中各種具有狂歡含義文化符號的美學意義。以該新穎的視角來探究和分析吳川飄色的獨特魅力,是本研究的創新之處。
3.1樣本選取
主要選擇較有代表性的吳川飄色,抽取了當中《穆桂英掛帥》《哪吒鬧海》和《八仙過海》3種飄色場景進行分析。
3.2實地考察
對有關吳川飄色文化、經濟、政治的元素進行實地考察,通過從旁觀察飄色現場實況、詢問和采訪飄色工作人員和觀賞者等方式,再借助照片和錄像來多維度地展現和記錄飄色的整體資料,為文章的撰寫提供充分有效的資料支撐。
通過對吳川飄色進行分析和實地考察,發現基于巴赫金狂歡理論可從以下4方面來剖析吳川飄色文化符號的內在涵義。
1)以巴赫金狂歡對話理論來闡述吳川飄色各種文化符號之間的交流。巴赫金從兩個層面上闡述了對話這個術語。首先從狹義方面說明了對話“僅僅是言語相互作用的形式之一”[12];同時,“又可以從廣義上去理解對話,把它看成不只是人們面對面直接大聲的言語交際,而是無論什么樣的,任何一種言語交際[12]”,他甚至將世界的本質也歸結為對話或對話性,而對話的重要特征之一就是“共同參與”。這種帶有深厚宗教色彩的對話形式可在吳川飄色中得以呈現。吳川飄色巡游作為一種民間游藝,通過各文化符號(其中包括神、上層文化、鄉鄰民眾、自然宇宙等)之間的互動與相通,形成了與現實社會平行存在的文化空間。在具體的表演場域中,文化符號的對話表現為發生在演出者之間,演出者與臺下圍觀者之間以及圍觀者之間的相通,甚至表演者和自我與所塑造藝術形象的相通等。這種特殊表演場景模糊了平日里生活與舞臺之間的界限,從而營造出熟悉和新奇這兩重感覺的融合氛圍。而表演者即“色芯”(色仔或色女)通過飄色來與自身進行對話,雖然許多人在當色仔時年紀還小,無法真正了解飄色的內涵,但通過飄色對他們心靈的凈化,讓他們相信自己被選中的“優越感”,這對他們之后的人生價值有著積極的推動作用。同時表演過程就是表演者幼年與成年的對話,通過滿足和喚起看自己和別人的鏡像需求,人們的自我身份認知才因此得以確認和強化。筆者通過采訪發現,有位阿姨很自豪地回憶起當年被選中當色女的經歷,可見這種跨時空的積極價值正是飄色的魅力所在。
2)用巴赫金狂歡身體理論來對吳川飄色的“色芯”進行文藝美學的欣賞。不同于其它宗教與身體無法兼容的觀點,在巴赫金的狂歡理論中,身體是作為一種宗教事物具有特殊價值加以書寫的主題之一,這種身體化狂歡符號也充分呈現在吳川飄色的表演者“色芯”上。色仔或色女用身體來戲仿各種角色,在靜態的形象扮演與動態的行為表演上既不同于日常生活中真實存在的人,又不同于真正的舞臺戲劇表演,表現出一種半真半假的獨特狀態。由于表演者通常選取年幼稚嫩的小孩,在形象上完全具備自然人體的一切特征,又沒有成人的社會屬性和社會化標志,因此是飄色表演中的最佳道具,同時反映了身體作為文化符號要素在吳川飄色狂歡中的文化內涵。
3)用“巨大軀體”的狂歡來說明吳川飄色深厚的宗教感染力。巴赫金在對宗教經典文本的分析基礎上創造了“巨大軀體”這一概念。他認為,“一切有文化的人莫不具有一種向往:接近人群,打入人群,與之結合,融化于其間;不單是同人民,是同民眾人群,同廣場上的人群進入特別的親昵交往中,不要有任何的距離、等級和規矩;這是進入巨大軀體[13]。”吳川飄色中所構建的“巨大軀體”,一是表現在人與神之間的巨大空間。根據吳川飄色巡游的實地調查,發現其均具有完整的祭祀儀式。飄色是以一定的儀式為平臺來打破神圣世界與現實世界的隔閡的。在人與神交流的“巨大軀體”中,民眾通過具體的祭祀“文本”來闡釋神信仰內在指引,進而聯結他們的信仰世界,可見飄色的儀式性是人與神在現實層面的具體操作橋梁,這種近距離人神接觸溝通的方式與以去廟里祭祀的形式來表現對神的朝奉有異曲同工之妙。二是表現在表演者與圍觀者互動的巨大空間。飄色通過巡游來代替靜止、單一的形象呈現,它主要是以邊巡邊演的方式進行。演員通過精心設計的節目,通過空間相對靜止而時間無限拉伸的文化形象來勾起民眾獨有的審美享受,比傳統戲劇演出更具張力和舞臺魅力。三是通過對節目的編排與準備,當地各種文藝工作者合力完成,還加上各家各戶的積極參與,使得無論在觀賞中還是過后的日子,都沉浸在一種和諧溫馨的氛圍中,永遠留在各人心里,默默沉淀成為固有的文化符號所含的底蘊,這正是吳川飄色每年吸引上萬人來觀賞的原因之一。
4)基于狂歡“怪誕身體”理論來闡述吳川飄色文化符號的前世今生。巴赫金在不同著作中的軀體論述點不同,但宗教內涵卻是相同的。巴赫金將宗教價值層面的身體具體化為一個“怪誕軀體”意象,指的是必須被壓制但又無法壓制的矛盾身體,這種奇特文化象征恰好反映在吳川飄色的起源中。吳川飄色可追溯至晚清,傳說自從太平天國起義失敗后,可能由于太平天國的領袖主要來自兩廣,曾通過粵劇來進行宣傳鼓動,清政府憎恨洪秀全等人,索性把兩廣人民熱愛的地方劇種即粵劇都禁了。于是有的粵劇藝人就將粵劇創作成板式原始的飄色,在元宵節等重大節日期間由人抬著游行歡慶,這是兩廣漢族人民對滿清的文化鎮壓進行“隱性抵制”的結果。可見,吳川飄色從一出現就存在著反叛和革命的“怪誕身體”要素。
通過巴赫金的理論來對湛江獨特的文化符號“吳川飄色”進行文藝學和美學的闡釋與鑒賞,從發掘飄色藝術生命力的文化底蘊、打造湛江文化海港城市國際化和體現巴赫金狂歡理論現實價值等方面而言,均存在著重大的意義。飄色作為吳川的三絕(飄色、泥塑和花轎)之一,集合了音樂、戲劇、美術、造型、力學等多種表現形式,具有極其豐厚的藝術價值,是海港城市文化獨特的節慶符號。通過巴赫金狂歡理論來研究這種湛江民俗節日文化符號的內在信義,以一種全新的視角來挖掘其藝術底蘊,能夠增強我們珍惜與保存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信念。
吳川飄色作為湛江人的精神財富,雖然當地政府成立了飄色藝術研究會、民間藝術協會等機構以發掘和保護飄色等民間藝術,但“節時熱,節后冷”是制約飄色藝術持續發展的癥結所在[6]。巴赫金的狂歡理論提供了一個理論平臺,通過對比與分析吳川飄色國際化的文化元素,一方面有利于推進吳川飄色研究的挖掘、傳播和保護等工作,使吳川飄色以最大程度范圍進行輻射和傳播;另一方面以吳川飄色作為文化名片來促進湛江文化海港城市的國際化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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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敏.淺談湛江“舞人龍”、“飄色”的人文意義[J].湛江海洋大學學報,2004,24(5):102-105.
[12]巴赫金.巴赫金全集[M].卷2.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447.
[13]巴赫金.巴赫金全集[M].卷4.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5.
On the Interpretation of the Cultural Symbols of Piaose in Wuchuan Based on Bakhtin's Carnival Theory
XU Yingying
(Faculty of Foreign Languages,Guangdong Ocean University,Zhanjiang 524088,China)
Bakhtin,a theorist from the former Soviet Union puts forward the Carnival theory based on the research of the west festivals,and the Carnival theory is widely used in the study of literature,anthropology,and folklore.This research collects samples through field observation.It analyzes the inner implication of the carnival cultural symbols in Wuchun's Piaose which is the unique local characteristics of Zhanjiang.Therefore it cultivates the function of Piaose as the cultural icon of the Harbor City and further explores its cultural impact.
Carnival Theory;Piaose;Cultural Symbols;Wuchuan
J825
A
2095-2562(2016)05-0029-04
2016-09-14;
2016-10-04
廣東省教育廳2014年度普通高校青年創新人才項目(2014WQNCX060);廣東海洋大學2015年度人文社會科學項目(C16121)
徐穎穎(1981—),女,廣東湛江人,講師,研究方向為文化研究。
(責任編輯:梁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