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距擁有“人類智慧”還有多遠？

本報駐韓國特派記者　陳尚文 本報記者　張旺 吳志偉

在圍棋人機大戰中，韓國棋手李世石不敵人工智能“阿爾法圍棋”（AlphaGo），以總比分1∶4落敗。Al?phaGo在這五盤棋中表現出來的大局觀、穩定性、局部的精準計算以及超強的學習能力讓全世界驚嘆。甚至在李世石第四盤奮力贏回“人類尊嚴之戰”之后，出現一種陰謀論的說法：這臺智能機器是為了不要讓人類感到太恐懼而“故意”輸了一盤。AlphaGo有這種“心機”嗎？機器人距離這種人類智慧還有多遠呢？《環球時報》記者15日就此采訪了多名人工智能領域的知名專家。

中科院自動化所研究員王飛躍表示，AlphaGo沒有產生任何新技術，它證明了現有技術的有效性。但AlphaGo只是人工智能的一種而已，就是計算智能，也是機器學習的一種方法而已。AlphaGo只是證明特定領域內的智能方法很有效。但目前還沒有一個統一的原理和算法能夠解決智能問題。智能是靠大家交互出來的。圍棋有固定交互模式，你只要規定清楚規則，機器就有可能比人做得好，跟人跑不過汽車是一個道理。

中國著名科幻作家劉慈欣接受《環球時報》采訪時表示，AlphaGo戰勝人類用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它是量變不是質變，它是以前計算機的一個量變、延伸和發展，它并沒有發生質變，它是軟人工智能。它別說是戰勝人類，就是AlphaGo把它現在的能力再提升一萬倍，它還是弱人工智能。

智力或者說人格意義上的智力，是很廣闊的領域，并不僅僅是計算。除了一些特殊行業，我們做計算所用到的只是平時我們要用到智力很少的一部分。即便像牛頓這樣發明微積分的大科學家，他最后做出重大突破，也不是完全靠邏輯來實現，包括愛因斯坦創立相對論，他不是靠著邏輯推理，而是常人難以達到的那種直覺、想象力來達到的，就這點而言，計算機還差得很遠。

劉慈欣表示，以色列歷史學家寫的《人類簡史》中提出一個很有意思的觀點，人類文明之所以誕生，是因為人類的一種其他生物所沒有的能力，人類能夠在大腦中想象世界上不存在的東西。人類還有一個能力，即可能憑借不完整甚至極不完整的信息作出決定和判斷，如果完整信息是100%，人類能夠憑借10%、20%的信息加上我們的直覺作出自己的判斷。劉慈欣認為，上面列舉的這些能力，不能說以后人工智能不具備，但目前它確實不具備。而且從現在來看，計算機離具備這些能力還面臨很多道技術障礙。這些技術障礙能否被克服，這個我們現在不知道。

人類在下圍棋時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已經排名世界第四的AlphaGo明白下圍棋是怎么回事嗎？王飛躍認為，它不需要懂圍棋，更不需要懂流派。它就是在圈定的空間里，把最好的選擇搜索出來。如果人類把AlphaGo的搜索空間突然擴大，它就沒辦法了。第四盤李世石下出的“神之一手”就是這樣。機器只能搜索北京城，你讓它搜索全中國，在約定時間內它就不行了。

北京師范大學系統科學學院副教授、集智俱樂部創始人張江認為，對于“智慧”，目前沒有一個客觀、科學的定義。但從一些特性上來看，比如創造性、大局觀、策略這些角度，機器在圍棋上是具備這些“智慧”的。我們只能從外界觀察一個事物是否具備自我意識。但不好對這個意識進行嚴格定義。有沒有智慧這個問題很難有一個科學的方式解讀。

在第四盤AlphaGo輸掉比賽之后，有一種陰謀論的說法，認為它是故意輸的，因為按照規則，全勝無法獲得世界排名。王飛躍認為，絕對不可能。勝負就是因為李世石給AlphaGo造成了困惑局面，而且圍棋里也有運氣的因素。所以最復雜的還是人。張江也認為，在萬眾矚目下，故意輸棋，這是對雙方的一種侮辱。

有韓國專家指出，像AlphaGo這樣自我學習型人工智能如果持續發展，未來20至30年后將發生人類難以想象的事情。但理解人類社會脈絡，做出復雜決策，或需要創意進行藝術創作，這樣的水準是人工智能很難達成的。因為人類是具有分析能力的、綜合的、理性的且感性的存在。

一名不愿透露姓名的中國知名人工智能專家表示，未來科學家應該希望模擬出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但這可能還很遠。因為人對自己的智能認識還很有限，想造出像人一樣智慧的機器則更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