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花開，歲月流芳

蘇塵惜

賀敏得知我在和嘉俊結婚以后打算做全職太太時，給了我當頭一棒：“你還真以為那家伙能養你一輩子，他除了嘴皮子功夫厲害，到底哪點吸引你？”

賀敏一直不喜歡嘉俊，非常非常不喜歡。從我和嘉俊戀愛開始，她都一直在投反對票，覺得嘉俊這人愛吹牛不做實事，而且還跟別的女人曖昧不清。她像衛道士一樣守護我的愛情，有一次我們鬧不愉快，我對她大吼：“你又不是我媽，別事事都這么婆婆媽媽。”

她真的非常事兒，總是嘮叨操心個沒完，明明是二十六歲的年紀，卻活成了四十來歲的心態。

賀敏是我室友，也是我最好的閨蜜。別看我們同屆，可她比我整整大四歲。據說是當年因為家庭貧困休學了一段時間，后來她打工攢了錢回到了學校，大學學費全是她自己掙的。她堅守一個原則：凡事靠自己。

她得知我為了嘉俊放棄了保研機會時，跟我大鬧一場，我印象最深的一句話就是：“別人拼了命想得到的機會，卻被你白白浪費掉，只為了一個男人？你是不是腦子里有坑啊？”

“腦子有坑也不用你管。”這是我和賀敏在畢業之前最后一次冷戰，后來便各自忙活，不再有交集。明明是關系那么好的閨蜜，轉眼就成了陌路人，真不好受。但是我們誰也拉不下臉來求和，就這樣僵持了許久。

真的到了結婚前夕，我最惦記的還是賀敏，也的確想得到她的祝福。可是打電話想讓她來做伴娘時，她的脾氣還是那么火爆，在電話里對嘉俊一頓亂損。

那天晚上，賀敏發給我一個短信：“我會來，美麗的新娘。”短信后面是一個微笑的表情。

結婚前一日，她來我家幫忙，忙前忙后樂開了花，就像老媽嫁女兒那般開心。期間再也沒有說過一句不和諧的話，對嘉俊亦是禮貌微笑。

婚禮開始前，她重重地砸了嘉俊的手臂一拳：“我們家蘭蘭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對她。”

進入婚姻生活三年后，我不得不相信賀敏的直覺是對的，我和嘉俊并不適合走進婚姻。

嘉俊在家里的塑料廠幫忙，不用朝九晚五上班，看似比較空閑，可是我很少能看見他的身影，他總是跟朋友聚會，談論一些不著邊際的項目，卻從未有過任何成效。

婚后不久，婆婆讓我辭了工作備孕，可是后來發現，婆婆是想讓我去給她打工，兒子逍遙自在指望不上了，只能讓我去幫忙。工廠的活計既繁瑣又辛苦，與我之前想象的全職太太生活完全不一樣。

我的生活，似乎一日日步入不堪。然而，賀敏的生活卻分外精彩。她出國進修回來后，在跨國公司做公關。每次刷到她的朋友圈，都忍不住感慨，曾經我也有可能過上這樣的生活，但是人生沒有悔棋，即使走了岔路，也得硬著頭皮往下走。

原本我倆偶爾還會發發微信聊聊家常，但是漸漸地，我便不再回復她的信息，因為我們之間的距離在一步步地拉大。盡管我單方面斷了聯系，但她對我依然如舊。

她好幾次問我，是不是過得不開心，讓我遇上難事不要憋著，可以跟她傾訴。但是每次想要給她打電話的時候，我總會猶豫，我不想散播負能量。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狗血的出軌事件會發生在我身上。正在我為年底出貨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人給我看了嘉俊和別的女人親昵的照片，而嘉俊回家后的種種行為也證明他有了外遇。嘉俊給我的解釋是：你忙得跟陀螺似的，親昵的功夫都沒有。

他居然把出軌責任推到我頭上！然而打擊遠不止于此，因為心思焦慮和過度勞累，我懷胎三月的孩子沒了。

如果那陣子沒有賀敏照顧的話，我都不知道怎么過下去。

賀敏是突然出現在我出租屋前的。流產以后，我離婚搬了出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我的。當時我躺在床上根本不想動，她敲門許久我才去開門。看到我衣服邋遢，頭發蓬亂，她喊了一句：“怎么變成這副鬼樣子！”進屋后更是驚詫不已，因為到處都是垃圾。

“就算不如意，也不能這么糟蹋自己啊。”她整理了一通屋子，就安靜地陪著我。

她請了半個月的年假陪我，說是擔心我做傻事。我笑她對我沒信心，她說很多時候理智都敵不過情緒，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賀敏的直覺實在太準，漸漸我的狀況越來越不好，原來只是頭暈，后來伴隨有耳鳴，而且總是胡思亂想，把事情想到最壞，動不動就想哭。那天無意間點到我和嘉俊的照片，眼淚就再止不住。她抱著我說，想哭盡管哭，哭得大聲點，把情緒都釋放出來。

我的情況越來越糟糕，賀敏年假也快結束了，她不放心我一個人生活，幫我打包整理東西，讓我跟她一起住。那個時候她已經有了穩定的男朋友，我過去不方便，她就干脆讓男朋友出去借宿。

盡管我覺得不妥，擔心影響他們的感情，但賀敏堅持“只要你好好的，我做這些值得”，我只好住進了她的小公寓。

每天她一下班，就帶我去健身房，周末陪我找心理醫生咨詢。在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下，我一點點好轉起來。

“念書的時候就總是讓你照顧，現在還讓你操心，我真糟糕。”我有些羞愧。

“是姐妹就別瞎說，我們單位過陣子要出去旅游，我已經說了帶家屬，咱們出去走走，或許對你有好處。”

“萬一……給你丟臉了怎么辦？”很多時候，我的行為并不受自己控制，若是言行舉止出了紕漏，被詬病的還是賀敏。

“不要總擔心未來會發生什么，你越焦慮，越容易發病。”在陪我治病的這段日子里，賀敏儼然有了心理咨詢師的派頭，開玩笑說治好我以后，她也去開個工作室。

賀敏表面看起來波瀾不驚，但后來我才知道那陣子是她工作最緊張的時候，剛好在競職階段，差點影響到她的事業前途。可是她卻說，工作是暫時的，沒了再找，朋友是一輩子的，必須好好守護。

就在我走出抑郁的陰霾，可以讓賀敏松口氣的時候，她遭遇了意外，在踩踏事故中受了重傷，身上多處骨折。如果調理得好可以完全恢復，有一點疏漏就容易留下后遺癥。那陣子她男友在國外出差，只有我在她身邊陪著。

“風水輪流轉啊，沒想到我有一天也會變成被照顧的那個人。”即使受了重傷，賀敏依然很樂觀。有些外傷實在難看，我看護士給她敷藥的時候忍不住哭，她安慰我，有什么大不了的，當是刺青了。似乎在她的世界里，沒有過不去的坎。

我陪她去室外進行復健訓練，她逮著認識的人就開始問有沒有合適我的男子。之前沒受傷的時候更加夸張，幾乎每月都安排我去相親，誓要讓我從婚姻陰影里走出來。

有朋友問過賀敏，為什么這么緊張我的事，她的回答很簡單：“姐妹咯，她的事情就是我的。”

賀敏給了我太多太多，愿我在余生里，能將她贈予我的光和熱，一點點回饋給她，在歲月長河里，做一對幸福的姐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