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紅周 單 紅
(天津外國語大學,天津 300204;大同大學,大同 037009)
●翻譯研究
從翻譯的重新定位談翻譯符號學*
呂紅周 單 紅
(天津外國語大學,天津 300204;大同大學,大同 037009)
翻譯內涵的豐富和翻譯對象的變化要求我們重新審視翻譯的定位,翻譯的研究對象出現從語言轉換到符號轉換的可能。符號化思維和符號化行為逐漸成為人類的重要表征,以符號共相、代碼、符號過程和符號間性等為重要內涵的符號轉換成為翻譯符號學建構的合法性根基。翻譯符號學對翻譯本質、規律、模式的獨特解釋預示著它廣闊的發展前景和空間。
翻譯符號學;翻譯;符號轉換
傳統權威讀物(如國內的《辭海》、《中國大百科全書》和《現代漢語詞典》等以及國外的《牛津英語詞典》等)對翻譯的界定存在較大相似性,大都將翻譯視為兩種語言的轉換行為、過程、結果,是語言活動的一部分,其范疇圍繞原文、譯文的關系展開。大多數學者對其他學科理論的參照也沒有脫離語言轉換的性質和特征,對譯入行為和譯出行為未做區分。如果從“理解即翻譯”(Steiner 1975)和“對話即翻譯”(Landa 1995)這兩個標準出發,那么翻譯行為隨著人類的出現就已經出現。翻譯活動服務于人與人之間、社群與社群之間的信息交流,從而達成某種共識。即便是雙方交戰時期,我國古代也有“不殺來使”的慣例。這與莫里斯對符號功能的理解有本質的一致性,即符號行為引向的不僅只是合作,也有競爭和共生。
作為一門獨立學科,首先要明確它的研究對象。華劭就一門學科的研究對象和對象物進行區分:多門學科可共同研究某一對象物,但每門學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對象(華劭2003:3)。如“人”既可以是解剖學的對象物,也可以是社會學、心理學和哲學的對象物,但解剖學的對象是人的生理和物理結構,社會學的對象是人的社會屬性,心理學以人的心理現象、精神功能和行為為研究對象,哲學研究人與世界的關系問題。翻譯符號學在建構自己的理論體系之前也要首先明確研究對象,這樣才能避免與其他學科的混淆和定位不清。
國際上對翻譯學學科化的構建工作始于20世紀的七八十年代,出現各自獨立的學派,如結構學派、語文學派、文化學派、食人主義和后殖民等,敘事學、修辭學、意識形態和生態學等理論被用來解釋翻譯過程。雖然翻譯研究的隊伍聲勢浩大、學派林立、理論眾多,但“因各學派不是相互批判以求推進,就是各自為營,專門構建自己的理論系統,可大多仍著重言語符號層面,特別是文學領域的文字文本,遺留眾多廣義翻譯范疇內的空白點,如思維與言語符號的雙向轉換、實體與符號轉換等,不但影響翻譯概念界定的統一性、翻譯理論的構建,更影響區域、民族、世界翻譯史的書寫和構建”(賈洪偉 2016:94)。因此,當前國際譯學界將翻譯的重新定位與定義作為前沿課題,如何能更深入和全面的理解翻譯以及翻譯理論的建構成為探討的熱點。
我國學者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提倡建立翻譯學。他們對翻譯的研究總體上沿襲索緒爾的結構主義二元觀,將翻譯視為兩種自然語言之間的轉換,翻譯以是否等值為評判標準。翻譯理論與實踐討論的內容多圍繞原文與譯文、作者與譯者、作者與讀者、譯者與讀者、可譯性與不可譯性、忠實與背叛、形式與內容、語義與修辭和字面意義與隱喻意義等范疇。這種研究將翻譯活動定位于語言,具有濃重的語言學色彩,跨學科理論的借鑒仍未達到系統化、學科化的程度,這直接影響翻譯學的獨立學科地位。
魏向清指出,中國當代的翻譯實踐已經進入大眾翻譯時代,“相比傳統的精英小眾翻譯時期,當今大眾翻譯時代有鮮明的特殊性,即譯者隊伍規模巨大,水平參差不起,翻譯標準多元,翻譯實踐量大”(魏向清 2016:152)。謝天振指出,翻譯的定義應隨著國家和民族歷史的發展而發生相應變化(謝天振 2015:14-15)。在當前語境下,翻譯的主流對象已由傳統的紙質文本發展為涵蓋文字、圖片聲音和影像等多種符號組成的超文本和虛擬文本,翻譯的手段、工具也吸收科技元素。另一個重要因素是,傳統上以譯入為主的活動轉向譯入和譯出并重,民族文化外譯已經成為越來越多國家和民族的文化工作重點,翻譯“并不是一個單純的語碼轉換過程,而是多種文化之間的角逐”(黃巧亮 2016:101)。翻譯要超越語言的層面(方言到方言、方言到通用語、古代語言到現代語言、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等),把圖像到語言、聲音到語言、手勢到語言、數字代碼和人機交互等非語言活動與語言的轉換納入翻譯的研究范疇。
2.1 符號活動:生命的表征
符號活動是所有生命有機體生產和理解符號的本能,這種能力區分生命形式與非生命對象,“符號活動是物種生產和理解以自身方式對認識輸入進行處理和符碼化所必須的特殊模塑類型的能力”(庫爾 2013:51)。符號活動成為生命的基本特征,西比奧克認為,只有生命實體才會建構生活其中的環境界,生命是有機體建構關系的過程、模塑的過程,符號活動停止意味著生命的結束。“在一定程度上,每個符號(=符號過程)都是模塑。一方面,它通過把有機體的經驗包括在內進行模塑,而一個有機體的經驗內置于該有機體的個體結構之中;另一方面,符號中對象的存在使模塑和對象彼此一致。與經驗的相關性使符號(及其意義)變為多義,而與對象的相關性則使它變為一(單義)。然而,只要它與眾多符號相關,那么歸根到底來說,任何對象都是多義的。”(同上:52) 符號學通過模塑這一工具得以理解符號活動的多樣顯現,語境的存在使符號學研究對象具有多義性的本質。“就其迄今所表示的看,整個宇宙都進入西比奧克所謂的全球性符號學。于是,人類就是符號宇宙中的一個符號而已。符號學是生命科學和符號科學兩相交匯的地方,這意味著,符號和生命彼此交疊,的確,按照西比奧克的說法,符號活動正是生命的標準屬性。因此,持一種生物符號學的觀點,對于充分理解交流行為是必要的。”(佩特里尼 龐奇奧 2013:173)
符號活動低級階段體現為物種特征,類似于預先設定的自然選擇,其施為者的符號自由有限。符號自由隨著人類的出現更加凸顯,人類符號活動比動物或植物的符號自由明顯得多。翻譯活動無疑是人類的主體活動,“語言意義的復雜以及不確定性才使得譯者在翻譯活動中的主體性被突顯出來”(伍小君 2014:10)。迪利認為,人類和其他生命系統之間的符號差異表現在,人類能區分符號與事物,而動物則不具有這種能力。霍夫梅爾用符號習性互動這一概念闡明生命系統的符號基因傾向,“符號習性互動在一個有機體或物種的規律性行為或習慣被某些其他個體解釋成符號的時候發生,還通過釋放其他的規律性行為或習慣作出回應。由于符號習性互動的多樣特色,這個世界的諸物種于是被編織到了由符號關系所構成的一個細膩的、全球性的網絡之中。我以為,很可能,地球生態和生物地理模式不斷的穩定發展,靠的正是這些符號關系,而不是其他的什么”(霍夫梅爾 2013:40)。
2.2 符號共相:符號轉換的基礎
人是符號的動物,符號不僅是人交流信息和表達自我的外部手段和工具,而且符號在更高意義上是人的存在方式。人與人的互動、人與社會的互動建構一個個具體的情景,形成符號交流的社會基礎。皮爾斯的符號三元觀比索緒爾的二元觀具有更廣泛和合理的解釋效力,這為翻譯符號學提供啟示。符號的外延要大于語言,因為符號可以不是語言,但語言一定是符號。“在經驗論和本體論層面上,已經得到確認的是,符號學本質上發生在‘在’(即主體和客體構成的世界)和超越之間。在‘在’之中,所有經典符號學理論,從索緒爾到皮爾斯,再到格雷馬斯、洛特曼、艾柯、西比奧克,都行得通。再從主體角度看,超驗之物是任何一種不在場但心靈中存在的東西。符號這一概念就是一種超驗的東西,因為它是代表不在場之物的某物。每個交流行為都同時是超驗的行為,超出對話中主體A與B之間的虛空。”(科布利 2013:254-255) 社會是主體與客體、個體與社會互動的結果。客體的價值和意義在主體的偏好和選擇中得以體現,并非完全由客體單獨決定,因此,意義具有相對性。而個體與個體、個體與社會互動的基礎是意義的共相,那么共相如何達成呢?莫里斯(R. Morris)用主體間性(intersubjectivity)和個體間性(interpersonality)探討符號的意義和對象的價值,“當某一個體在交際過程中發覺他的經驗與別人的經驗相似時,他便超越個人的主觀性,達到經驗或符號的共相。對米德來說,共相就是一種客觀性,是主體之間達成的共識”(張良林 2011:4)。語言符號的共相是在特定社群中該符號被人們所共享的意指(signification),“根據米德的觀點,動物A做出一個行為(如咆哮),動物B將此行動作為符號來作出反應,A自己能把自己的行為當作具有相同所意指的符號來作出反應,這便是符號共相的最初來源”(同上)。
只有當一個機體對自己的行為(或產品)作出的反應與其他機體對該行為(或產品)所作出的反應相似時,一個機體能產生的符號對該機體來講才能擁有一個與其他解釋機體所作出的相同的意指。符號共相可以在不同機體中引起相同或相似的反應傾向,但不必然的會引起相同或相似的行為。米德認為,有聲符號(vocal sign)是典型的表意規約符號(significant symbol),有聲符號既能被其他機體聽到,也能被自己聽到,在自己和他人身上能引起相同或相似的反應傾向。“語言符號作為典型的表意規約符號,是一個社團成員所共有的,它對一個人所指謂的內容與對該社團所有成員所指謂的內容相似。當一個個體采取他人態度針對自己,并且自己發出的符號或行為在自己身上引起與在他人身上引起相似反應時,他就向自己表明了該符號的意義。”(張良林 2011:5) 當共符號能遵循某種組合規則用于表意時,就產生語言符號,即語言符號都是共符號,共符號的主體因為主體間性而對其進行相似的解釋,解釋者對同一符號具有相似的反應。“符號之所以成為符號,之所以能通過一定的形式系統代替或代表不同于符號自身的其他事物、現象、過程,無非是由于符號的解釋者依據一定的共同體或社會的規范所作的解釋或認知。”(盧德平 2002:100) 自言自語或思考的過程使用后語言符號,因為這些符號不發聲,僅限于個體,但它們是表意規約符號。人類的表意行為通過符號活動來實現,這種人類符號活動無疑涵蓋語言符號和非語言符號。有機體的內部符號活動(endosemiosis)與外符號活動(exosemiosis)相對,指有機體內的符號傳輸活動,包括符號自我、基因符碼、新陳代謝符碼和神經符碼等,“有生命的身體內部所傳輸的信息包括有關身體中的一個系統(細胞、組織、器官或器官系統)的種種操作對其他系統所具有的意義,對整體起調節作用的設置(尤其是大腦)所具有的意義”(科布利 2013:253)。
2.3 代碼:符號轉換的基本原則
“符號是各種人造物或行為,用以指代他物而非自身;代碼則是符號組成的體系并使符號之間相互關聯。”(費斯克 2008:1) 情境與文本可互推,即聽話人根據特定情境可猜測文本的內容,反過來,從文本可提取其產生的情境,補充文本形式缺乏的相關信息。構成語域的3個概念:語場、語旨和語式并非文本的形式成分,而應理解為文本的決定因素。語域為言語交際提供語言學基礎,即文本是特定情境中語義模式的實現。在特定情境中文本的意義受到代碼的影響,因此,Halliday稱代碼是語域的決定成分,根據情境類型進行意義的選擇性操作(Halliday 2001:67)。
個體通過自己的功能語義網絡過濾情境文本,從而用自己的意義潛勢形成對文本的獨特闡釋。代碼是符號組織的原則,控制說話人對意義的選擇和聽話人對意義的解釋,它控制文化的語義類型。Bernstein指出,“代碼通過其語義特征得以界定,而代碼的語義特征可通過社會結構的成分得以預測”(Bernstein 1973:258)。代碼不是語言變體,典型的語言變體是語域和方言。方言變體與社會結構,特別是社會等級,存在較為密切的關聯。代碼位于語言系統之上,是社會符號的類型,是社會系統產生的意義符號秩序。每個人都是一個多風格的說話人,擁有至少一種地域方言或社會方言,在每次社會交際中都會伴隨著代碼的轉換。社會結構控制語言,通過語言社會結構得以維持和傳遞。語義系統是語言系統和更高層的符號系統的交互界面,是社會系統的投射或實現,同時語義系統投射到詞匯語法系統或被詞匯語法系統實現(Halliday 2001:67)。
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翻譯是用一種語言中的一個詞替換另一種語言中的一個詞。索緒爾認為,音響形象是能指的心理印跡,與人頭腦中的概念結合構成符號,他把符號與外在現實之間的聯系排斥在符號研究之外。索緒爾把符號與符號之間的關系放在關注的中心位置,因為在他看來,符號的價值在于與系統中其他符號的區別,而并非符號與外部世界的關系。巴爾特繼承索緒爾的符號概念,只是把能指和所指替換為表達和內容,這樣表達(E)和內容(C)的聯結是關系(R),ERC就是一個符號結構,表達和內容聯結的過程就是意指(signification)。能指與所指結合的過程被稱為意指活動,其結果是符號。意指活動并不重視結果,重點在于形成一種區分性意義。葉爾姆斯列夫將這一過程表達為ERC,其中E是表達平面,C是內容平面,R是E與C之間的關系,即意指活動。
費斯克努力將符號與現實建立聯系,“我們對公牛的概念與現實中的公牛之間的聯系就是意指化,也就是我們為世界賦予意義以理解世界的方式”,這樣他把符號擴展到系統之外,“意指化既有不同語言形態上的差異性,更具有文化上的特定性”(費斯克 2008:37-38)。意義的動態性就在于它是一種歷史性的存在,永遠處于符號主體對符號的解釋過程。根據皮爾斯對符號的理解,符號是對某人來說在某方面或某種程度上代表某種事物,因此,符號由媒介關聯物、對象關聯物和解釋關聯物構成,符號與對象關聯物之間又以相似性、因果性、約定性下分為象似符號、索引符號和象征符號。符號引起接收者的某種情感反應或行為傾向,從而將個人的經驗建立起聯結,在協商和互動的過程中產生個人的符號釋義。象似符號與對象關聯物之間的相似性程度或理據性最高,索引符號次之,象征符號則具有最大的任意性。費斯克用“慣例”(convention)來表達這種程度:“慣例是符號的社會維度,它是使用者之間對符號恰當使用和反應的一種協定。如果沒有社會慣例維度,那么符號就僅僅是私人的,不能用于傳播”(同上:48)。
3.1 翻譯符號學的源起
翻譯符號學作為一門新興學科,是翻譯學與符號學發展的內在需求。雖然翻譯行為的主體內容是從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的轉換,但隨時代的發展,虛擬文本和超文本的出現、人工智能技術的發展和符號多模態的廣泛運用使傳統上以語言為定位的翻譯理念陷入困境。單獨依據某一學科理論(如信息論、傳播學、語言學和修辭學等)建構翻譯理論顯現出局限,因此翻譯的重新定位和定義成為學者關注的問題。雅各布森在20世紀50年代提出翻譯的三分,即語內翻譯、語際翻譯和符際翻譯,這是翻譯研究中最早出現的符號學術語。但雅各布森的三分將語言與符號并列,并未對兩者之間的區分和各自的內涵做進一步深入的探討。
關于這一點,有一部分國內外學者將目光投向符號學,如格雷(D. Gorlée)早在1990年就提出翻譯符號學的概念,愛沙尼亞塔圖大學的特魯普(P. Torop)就翻譯與符號學發表系列重要文章,論述翻譯符號學的前景、研究對象、學科定位和理論構建等前沿問題。“翻譯的重要性在符號活動和總體上的符號操作之中,翻譯被理解為一種操作,一個符號實體被認為與它所取代的另外一個符號實體是等同的,它預先認定:翻譯行為(translating),一個符號實體被另一個符號實體所取代的一系列操作;可譯性(translatability),符號實體之中的可彼此替代性或交換性。”(科布利 2013:435) 國內自1988年起先后有學者從符號學角度研究翻譯問題,借用符號學理論分析和驗證文學翻譯、翻譯等值和身勢語翻譯等。直到2015年才出現翻譯符號學這一概念,如賈洪偉(2016)“翻譯符號學的概念”。
翻譯符號學的提出是對以往符號學詮釋翻譯個別問題的反思,即沒有從學科融合的角度審視翻譯行為作為研究對象,也尚未上升至構建系統的、理論化的、學科化的理論體系階段。王銘玉和賈洪偉一致認為,翻譯符號學是符號學的分支學科,以符號學理論為依據,把翻譯行為視為符號過程和符號行為,探討這一過程中的符號轉換現象及其相關問題(王銘玉 2015:21,賈洪偉 2016:96)。就從符號學視角切入翻譯研究,給翻譯重新定位的意義,賈洪偉認為,“翻譯符號學打破了以往只側重有形符號之間的轉換,將研究范圍擴展至有形與無形符號之間的相互轉換及其相關問題,不但豐富了符號學的疆域,也符合新時代符號轉換的多層次、多媒介跨域合成的新需求”(賈洪偉2016:97)。對翻譯符號學的理論探索一方面符合國際譯學界重新定位翻譯的研究趨勢,另一方面也是符號學與翻譯學本土化建設的重要內容。
3.2 翻譯符號學的研究對象:符號轉換
語言無疑是人類最重要的交流思想和表達意愿的方式,對語言轉換的分析是翻譯研究的核心內容,但語言并非能涵蓋人類的一切交際行為。一方面人類把語言作為對象,另一方面又把語言作為解釋語言的工具,這樣勢必出現元語言與對象語言之間難以區分的矛盾和混亂。Torop指出,從心理和意識形態去思考翻譯的重要性:“一方面把翻譯過程視為語際、語內、符際翻譯綜合體,另一方面翻譯是語言的、文化的、經濟的和意識形態行為。譯者工作在語言、文化和社會的邊界”(Torop 2008:375)。
索緒爾對語言能指和所指的二元劃分曾經給語言學的現代化帶來巨大推動力,之后發展成為形式與內容的絕對二分和社會與個人的直接對立。現實情況表明,社會與個人不是簡單的對立,社會也不是直接由個人組成,“人擁有以社會場景為指向的符號選擇權,以及在符號使用方式上的自由”(盧德平 2002:11)。人使用符號的自由是社會與個體之間中間環節存在的證據,戈夫曼將這個空間稱為社會情景,社會是由個體、社會互動、社會構成的三元結構。社會的成分也不再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而是個體的動態互動形成多種多樣的社會情景,“承認個體在語言符號運用過程中這一受規則支配的自由裁量權的存在,意味著對人的符號體系的復雜性和豐富性的確認,同時也是有效實現社會規則的基礎條件”(同上)。
3.3 翻譯符號學的理論架構
翻譯符號學以翻譯過程中發生的符號轉換為研究對象,關于這一點國內的一些學者已經達成一致認識。在明確研究對象之后,就翻譯符號學的基本概念還需要進行深入梳理,如學科術語、學科定位(翻譯符號學與翻譯學、符號學的關系)、學科內涵、學科方法論、本體論和認識論、學科隊伍建設和學科刊物建設等。
就學科歸屬而言,翻譯符號學是符號學的分支學科,是翻譯學和符號學的融合性研究,它的學科術語將會與這兩門學科的術語產生交叉,但會有意義上的差異。如翻譯過程中的符號主體是翻譯學中作者、譯者、讀者,符號轉換替代語言轉換,而符號轉換的范圍和內容都已經超出語言轉換,符號轉換根據不同的劃分原則分為語言符號轉換(如一種語言到另一種語言、方言到方言、方言到通用語、古代語言到現代語言等)和非語言符號轉換(如表情、動作、聲音和圖像等)、有形符號(指有可觀察的載體,如文字、旗語、密碼、樂譜和繪畫等)與無形符號(如思維、想法、價值、信仰、習俗和傾向等)。就學科的方法論和認識論而言,在確立符號這一本體論地位之后,要深入發掘語言哲學、闡釋學和邏輯學等與翻譯符號學認識論的內在聯系,圍繞符號轉換這一核心范疇建構科學的、操作性強的、具有廣泛解釋力的認識論基礎,做到本體論、認識論和方法論的有機統一。
就翻譯符號學初創階段的核心內涵,王銘玉( 2015)認為,翻譯符號學的學科內涵非常豐富,至少涉及符號過程、符號行為、符號關系、符號層級、符號間性、符號功能和符號守恒等層面。客觀地講,翻譯符號學是我國翻譯學研究具有前景的研究方向之一,前期國內外學者從符號學角度研究翻譯問題的成果都是一種鋪墊性的工作。明確研究對象和學科定位,區分翻譯符號學、翻譯學、符號學和符號學翻譯等一系列重大概念,厘定核心術語的內涵,建構合理與科學的研究框架,都是翻譯符號學初創期必須面對的問題,也是目前和將來一段時間里我們工作的重點。
人類文化是彼此交織的符號系統組成的網絡,文化對生存其中的個體具有強制性,個體理解和認知周圍世界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文化中業已形成的各種符號系統。人是符號的動物,不僅有符號活動能力,而且有符號學能力——用符號來對符號進行反思,因而能夠具有充分的意識,能夠在充分的意識中采取行動。人這種具有意識的符號動物,能夠用全球性眼光來看待生命和交流。翻譯從語言轉換到符號轉換深度契合人類生活其中的符號世界,亦與翻譯學追求統一理論的愿望一致。翻譯符號學是當下歷史語境的產物,它對翻譯的重新定義、對翻譯的理論化和系統化解釋必將推動我國翻譯研究的本土化進程,為豐富世界翻譯學做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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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SemioticsofTranslationfromtheRedefinitionofTranslationStudies
Lv Hong-zhou Shan Hong
(Tianjin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Tianjin 300204, China; Datong University, Datong 037009, China)
The growing connotation and change of object in translation studies require a reorientation, as a result of which sign switch replaces language switch. Symbolized thinking and behavior become an obvious character for human being. Sign switch with comsign, code, semiosis, intersign, etc., as its content is the foundation of semiotics of translation. The unique interpretations of semiotics of translation about translation nature, rules and pattern predicate its broad prospect and development space.
semiotics of translation; translation; sign switch
*本文系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基于詞匯函數理論的俄漢動詞語義世界圖景對比研究”(13CYY094)和天津市社科基金項目“新時期中央文獻術語俄譯的符號學研究”(TJWW15-031)的階段性成果。
H319.5
A
1000-0100(2016)05-0103-5
10.16263/j.cnki.23-1071/h.2016.05.027
定稿日期:2016-06-05
【責任編輯王松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