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夜雨
盛情難卻,似乎已成真理。如今,很多人就是打著這樣的幌子,中飽私囊,還美其名曰“卻之不恭”。
劉寵是齊悼惠王劉肥之孫牟平侯劉渫的后代。劉渫受封為牟平侯,他的子孫就成了牟平縣人。劉寵的父親劉丕,博覽群書,被人們稱為“通儒”。劉寵年輕時隨父親學習,因通曉經學被薦舉為孝廉,被光祿署察舉為“四行”,后授任東平陵縣令,他為政因仁愛惠民而受到吏民的愛戴。后因母親患病,劉寵棄官回家。百姓送他離去,連道路也被堵塞,車子不能前進,他便穿著便服悄悄地離開。
劉寵主政之前的會稽,官員橫征暴斂,胡作非為,百姓不堪其擾,只得紛紛遁跡于深山老林之間,甚至到了“白首不入市井”的地步。劉寵主政后,廢除那些煩瑣的規章制度,禁止部屬擾民等不法行為,郡中秩序井然,老百姓安居樂業。劉寵因為為官清廉,政績卓著,被調往京城任職。
劉寵上京途經會稽郡轄下的山陰縣時,有五六個老翁,眉毛頭發都發白了,從若邪山谷間出來,每人拿著一百文錢,要送給劉寵。劉寵說:“各位父老何必這樣呢?”老翁回答說:“山谷里人,沒有見過郡守。別的太守在任時,官吏到民間搜求財物,白天黑夜不斷,有時狗叫通宵,百姓不得安寧。自從您到任以來,夜里聽不見狗叫聲,我們年老,難得逢此太平盛世,現在聽說您要離開我們而去,因此我們特意來奉送。”劉寵聽罷,十分感動:“父老們如此過獎,我實在慚愧。大家的心意我領受了,這錢我不能收,還是請帶回去吧!”可是,這幾個老翁執意贈送,情真意切;劉寵不收,他們不肯離去。真是“盛情難卻”!劉寵無奈,只得從每人手里拿了一文錢收下,老人們這才稱謝作別。他將出山陰縣界至西小江時,將錢投入江中而去。這錢,在劉寵看來已經不是錢了,而是百姓們的心。全部收下,顯然有違他做人、為官的原則;一概不收,又盛情難卻,也有違他的愛民之心。劉寵是個聰明人,他只象征性地取“一錢”,表示不“卻”民之“盛情”。然而,“一錢”也是錢。帶走,也有違于他為官“兩袖清風,一塵不染”的準則,所以,隨后又投之江中,歸還會稽郡。劉寵在“盛情難卻”之下的明智之舉,獲得了千古美名。后來,史學家范曄將此記入《后漢書·循吏傳》,奉為楷模。傳說,這段江水自從劉寵投錢后,更為清澈了。后人遂將西小江改名為“錢清江”(在今紹興市境內),建碑于江邊,上書“會稽太守劉寵投錢處”,碑旁建“一錢亭”,又在錢清設立“一錢太守廟”為之紀念。如今浙江紹興市北面的錢清鎮,據說就是當年劉寵投錢入河的地方。“一錢太守”的美名自此傳開。
清順治己亥進士、寧海州午臺南塂(今煙臺市萊山區南塂)人楊維喬作詩題曰《題莒島漢劉寵墓》:“居官莫道一錢輕,盡是蒼生血作成。向使持來拋海底,莒波贏得有清名。”
漢代蘇章為政清廉,執法嚴明,公私分明。其出任冀州刺史時,有老友在其屬下任清河太守,因多有貪贓枉法行為,致民怨沸騰,紛紛上告。后其得知蘇章為其上司,便設宴相請。席間清河太守陳述了二人平生的友好,并說:“人皆有一天,我獨有二天”(意即蘇章為其保護傘)。蘇章聞言稱:“今日我與你故人敘舊,是私恩;明日我是冀州刺史,辦公事。”第二日公堂之上,蘇章對清河太守憤然作聲:“你有二天,我亦有二天,上天不可欺,民心不可辱,豈能因私而廢公?”遂將老友拿下,依律治罪。
漢代的官員,離我們相當遙遠了,可是歷史并未淡忘,人民依然懷念。這一點,是頗值得當代官員們認真思索的。不是說“政聲人去后,民意閑談間”嗎?這民意對政聲的臧否褒貶,說到底,完全取決于官員自身的作為。由人民主撰的歷史,從來就是最為公正和權威的“金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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