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監會新掌門，頭三把火難燒

尹潔

劉士余，1961年生，江蘇灌云人。清華大學水利工程系學士、經濟管理學院碩士、技術經濟學博士。2014年任農業銀行董事長；2016年2月，任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主席、黨委書記。

全球經濟增長最“牛”的國家為什么擁有最“熊”的股市？

這個問題就像“中國足球為什么不行”一樣讓無數人費解。而現實從來不給答案，只會一次次無情地刷新股民的心理承受值。猴年元宵節剛過，滬深兩市再現“千股跌停”景象，大盤一片慘綠。此時距證監會新任主席劉士余2月20日上任還不足一周。不少網友評論“股市太不給新掌門面子”，因為在此之前，不少股民都在憧憬，證監會換帥將帶來一場“牛市雨”，現實卻證明：春天還沒有到來。

“裁判”的職責

“為什么總是把希望寄托在換帥上？證監會主席的任務是什么？他上臺就必須帶來一個牛市？”上海高級金融學院教授、中國金融研究院副院長錢軍對《環球人物》記者說，“市場有市場的規律。2008年金融危機的時候，誰上去能帶來一個牛市？作為監管部門的一把手，證監會主席的職責不是讓熊市變為牛市，而是讓股市規范化運行，合理地配置資源。”

這也代表了不少專業人士的看法。有分析認為，經歷過去年的股災，中國股市正處于一個嚴峻而關鍵的時刻，劉士余的上任可謂“受命于危難之間”，他所面對的市場化、法治化、國際化改革任重道遠。如果不能打破“政策市”的桎梏，任何一位證監會主席都是坐在火山口上，同時還很可能被股民和輿論“道德綁架”。

從2007年站上6124點以來，中國股市再也沒有突破這個峰值，反而一路下跌，一度砸穿2000點，至今仍在3000點以下徘徊。10年之中，從尚福林到郭樹清，再從肖鋼到劉士余，面對的依然是各種痼疾，有人調侃“鐵打的大盤，流水的掌門”。

“證監會是監管部門，就像體育比賽里的裁判，職責是讓比賽正規、順利地進行。最好是一場精彩的比賽下來，大家都沒有注意到裁判吹哨子。而我們現在由于種種原因，監管的不是上市企業的犯規問題，而是業績好不好，盈利不夠高就不讓上市，但對各種弄虛作假的行為卻監管不力。這就像足球裁判出示黃牌，不是因為你手球犯規，而是剛才有個好機會、有個點球，你為什么沒踢進？給你張黃牌！這就叫以業績為核心的監管。”錢軍說。

這正是注冊制改革要解決的問題——把企業上市門檻降下來。然而諷刺的是，最近股市暴跌的直接原因之一就是注冊制改革。去年底，全國人大通過了授權國務院實施注冊制改革的決定，此決定于今年3月1日正式生效。消息傳到坊間，卻演變成“3月1日實施注冊制，創業板將全面停止審核”。對此，證監會在2月26日緊急回應，否定傳言，表示“注冊制實施還有較長時間”。澄清一出，股市馬上又開始回升。

這種戲劇性的變化在中國股市一再上演，直接反映出劉士余將要面對的是一個怎樣的“政策市”現狀，他20多年的銀行從業經驗能否經受住市場考驗？

低調而有好口碑

劉士余1961年出生在江蘇灌云縣一戶普通農家，1987年從清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碩士畢業，進入上海經濟體制改革辦公室。同年，朱镕基調任上海，后來推動了意義深遠的住房體制改革。劉士余是此項改革的親歷者，并在后來總結了一些理論成果。1991年，在朱镕基被任命為國務院副總理后，劉士余也進北京工作。1996年，他調入中國人民銀行，歷任銀行司副司長、辦公廳主任、行長助理、副行長等職；2014年底，出任農業銀行董事長。

在銀行系統，劉士余有較好的口碑。無論央行還是農行，多位接觸過他的員工都對《環球人物》記者透露，劉士余“勤勉、低調”。一位央行人士透露，劉士余經常看書到深夜。“央行和農行體系的人對他的評價，一是在業務上比較專業，二是作風很扎實，愿意學東西。”

2003年，國務院推動國有五大銀行改革，時任央行行長周小川擔任改革小組辦公室主任，劉士余任副主任。曾有金融機構高管表示，在推動國有銀行重組、上市的過程中，周小川出戰略、出思想，劉士余則是重要的執行者，積累了大量實際操作經驗。

在央行的18年中，劉士余被評價為“情商較高”，善于平衡和協調各方面利益關系，而且低調務實。赴任農行后，他多次提出要加強對“三農”和實體經濟的金融服務，深入開展“比學趕超”，要求農行在改革方面邁出實質步伐。可以說，無論是應對金融危機，還是國有機構重組、深化改革，劉士余都有豐富的實踐經驗。

或許正因如此，被公認為“最難搞”的中國股市“掌門”一職才交到了劉士余手中。

規范股市是當務之急

據媒體披露，2月23日，劉士余在上任后首度面向證監會官員的講話中稱，當前證監會主要任務包括：嚴格監管市場、嚴查操縱股市、積極引導外部資金入市。這被業內視為“新官上任三把火”。

“劉主席說要加大監管力度，我非常同意。”錢軍說，“我對證監會的期待是，把監管方式從以公司業績為核心，過渡到以公司合法合規性為核心。把那些做假賬的、做老鼠倉的、內幕交易的，按照法律規定懲罰到位，一旦作假就讓其退市。”

另一方面，注冊制的實施進度表也是各方關注的焦點。在這方面，輿論呈現出兩極分化的趨勢。反對者認為，注冊制一旦推出，股市就沒有門檻了，勢必造成市場混亂。支持者則表示，注冊制只是降低盈利門檻，同時提高信息披露門檻，有利于市場規范化。尤其是對于科技型企業和成長型企業來說，目前上市最大的障礙就是要求“連續3年盈利”。最近幾年，國內不少電商巨頭就是因為某個年份虧了一點，不得不去美國或香港上市。

從國內外資本市場的長期實踐來看，股市的長期繁榮主要依靠成長型企業，而這些企業在謀求上市的時候大多是不賺錢，甚至是虧錢的。注冊制改革的根本目的是把業績門檻放低，只要保證企業提交的信息真實、全面、沒有誤導性，上市后的信息披露準確、及時即可。換句話說，能否讓股市規范化運行，才是評判證監會主席的首要標準，至于股價今年升了多少、降了多少，應該是市場運行的自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