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芳教授“肺腸同治”治療發作期小兒哮喘*

王云霞　陳偉斌*　王霞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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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霞芳教授“肺腸同治”治療發作期小兒哮喘*

王云霞1陳偉斌1*王霞芳2△

1.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兒科(上海 200437)；2. 上海市中醫醫院兒科 (上海 200071)

摘要：王霞芳教授擅長治療小兒呼吸系統疾病，熟練運用中醫辨證分期、分時理論治療小兒哮喘。將小兒哮喘分為發作期、緩解期、穩定期三期，并對發作期兒童哮喘診治尤為重視。王教授在長期臨床實踐中總結經驗方“宣肺通絡平喘湯”，采用宣肺通絡平喘法“肺腸同治”療法，針對個體差異加減用藥，治療發作期兒童支氣管哮喘，療效顯著。

關鍵詞：王霞芳；宣肺通絡平喘湯；兒童支氣管哮喘；肺腸同治

王霞芳教授是全國名老中醫，上海市名中醫，第三、四批全國老中醫專家學術經驗繼承指導老師，享受國務院特殊津貼，并于2011年批準建設全國名老中醫王霞芳工作室。曾師從于兒科泰斗董廷瑤教授，臨床侍診16年，盡得親授。從事臨床工作40余年，因醫德高尚，待病兒如親兒，細心診治，醫術精湛療效顯著，廣受家長稱贊。尤其對小兒哮喘發作期的治療，注重運用“肺腸同治”療法，采用自擬驗方“宣肺通絡平喘湯”加減，屢驗屢效，介紹于下。

1　 哮喘治肺為主，兼顧它臟

支氣管哮喘是小兒時期的常見肺系疾病，臨床以發作時喘促氣急，喉間痰鳴，呼氣延長，嚴重者不能平臥，呼吸困難，張口抬肩，搖身擷肚，唇口青紫為特征[1]。《丹溪心法》首先命名為“哮喘”，并提出“哮喘專注于痰”。《幼科發揮》也述：“或有喘急……發過如常，時有復發，此為宿疾，不可除也。”此為頑固性呼吸系統疾病，發作期以哮鳴咳痰氣促為主要表現，經常反復發作，難以根治。王教授認為：風邪是哮喘的主要致病因素[2]。《素問·骨空論》曰“風者百病之始……”風性善行而數變，四時皆可風動；肺主氣，司呼吸，開竅于鼻，外合皮毛，司腠理開合。當人體正氣虛弱時，腠理疏松，最易被風邪侵襲，進而引動伏痰，肺氣郁閉，宣降功能失常，郁而化熱，故發為哮喘。又《素問·咳論》有云：“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故對哮喘的論治，不應單從肺入手，亦應考慮其他臟器相關，如“肺為氣之主，腎為氣之根”“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之論述。肺為水之上源，脾胃乃水谷之海，腎主全身水液，三者共司人體正常水液代謝，三臟功能失調，則致水液代謝異常，導致痰飲留伏于肺絡，成為哮喘的夙根。加之感受外邪，或接觸異物、異味以及嗜食咸酸刺激性食品等引觸伏痰，發為喘息。此外，王教授還認為大腸之傳導功能與肺的宣發肅降關系密切。大腸者“傳導之官”，手陽明大腸經屬大腸絡肺，手太陰肺經屬肺絡大腸，表里相關。大腸為肺之腑而主大便，邪痹于大腸，故上則為中氣喘爭。易向明[3]對哮喘急性發作期患者，進行臨床觀察發現，101例患者中，71例出現大便異常，其中40例患者大便燥結、排出困難。王教授在哮喘的診治中非常注重通腑瀉下在治療中的重要性，緣由大腸以通為用，肺氣以降為和，兩者互相依存，互為因果。若痰火壅肺，阻塞氣機，肺臟宣降功能失調，腑氣不通，則大腸傳化失職，大便秘結，則咳嗽喘息。

2　“宣肺通絡平喘湯”與“肺腸同治”

2.1“治肺”王教授經驗方“宣肺通絡平喘湯”旨在宣肺通絡平喘、化痰止咳。主要體現“宣、通、清、化”四法，以“治肺”為主。組成藥物有：炙麻黃、苦杏仁、甘草、紫蘇子、半夏、黃芩、款冬花、紫菀、僵蠶、地龍、辛夷、蟬蛻。

“宣”法主要選用炙麻黃、杏仁，宣肺平喘，降氣化痰，為君藥。炙麻黃宣肺解表平喘，利水消腫，現代藥理研究表明麻黃的藥理作用相當廣泛，在發汗、利尿、鎮咳平喘、抗病毒等方面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杏仁歸肺、大腸經，化痰止咳平喘、宣肺潤腸通便，起提壺揭蓋的作用。藥理研究表明口服苦杏仁苷后，在下消化道分解產生少量氫氰酸，能抑制咳嗽中樞而起到鎮咳平喘作用，同時也產生苯甲醛，可抑制胃蛋白酶的活性，影響消化功能，潤腸通便效果也非常顯著。

“通”主要體現在祛風通絡平喘，主選藥物有僵蠶、地龍、辛夷、蟬蛻之類，以蟲類藥為主。蟲類藥物具有搜風通絡功效。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云：“……初為氣結在經，久則入絡傷血”，哮喘病程日久，痰瘀入絡，損傷肺絡。王教授在哮喘發作期的治療中，尤其重視祛風通絡，善于運用蟲類藥。斯建中[4]指出風邪侵襲有“外風”“內風”之分。外風為患，患者常伴發過敏性鼻炎、過敏性結膜炎而出現目癢、鼻癢、噴嚏頻作等癥狀，是過敏體質的典型表現。王教授擅長使用辛夷、蟬蛻這一對藥祛風通竅、緩解鼻塞、流涕、噴嚏等癥狀，兩藥均歸肺經，以驅除外風為主，其性輕盈、宣泄上焦，正所謂“治上焦如羽，非輕莫舉”。其中辛夷發散風寒、宣通鼻竅作用較強，對多種致病菌有抑制作用，其揮發油鎮靜抗過敏效果顯著；蟬蛻熄風止痙，利咽開音透疹，僵蠶、地龍平熄內風通絡平喘。王教授認為哮喘病程遷延持久，必致“久病入絡”導致痰凝血瘀，肺絡瘀阻,可現面色晦暗，口唇紫紺等血瘀癥狀。現代藥理學研究[5]表明僵蠶水提取液具有較強的抗凝作用，此外僵蠶還具有抗驚厥、抑制細菌滋生等作用，在咳嗽、哮喘等疾病中的藥理作用顯著，療效確切。地龍又可抑制炎性遞質的釋放，發揮祛風通絡平喘的作用。

“清”法主要選用黃芩。吳嵐瑩[6]認為：小兒稚陰稚陽，最易從陽化熱，煉液生痰，加之感受風邪，易顯現外寒內熱，或寒熱夾雜之證，出現咳痰色黃質黏稠，首選黃芩清上焦膈熱，瀉中焦實火，清熱瀉肺效果顯著。現代藥理研究黃芩多含黃酮類化合物，其抗炎，解熱作用顯著。

“化”法即化痰止咳，藥用紫蘇子、半夏、款冬、紫菀等止咳之品。紫蘇子長于降肺氣，能化痰平喘，此外紫蘇子富含油脂，潤燥滑腸，又能降泄肺氣以助大腸傳導；半夏是溫化寒痰的要藥，燥濕化痰降逆和胃功顯；紫菀與款冬花潤肺化痰止咳之效佳。

2.2“治腸”王教授認為：哮喘病因肺失宣肅，津液不能布散，大腸失于濡潤，傳導功能失常；再者肺氣久郁化熱，痰熱壅盛，灼傷津液，使腸中燥結。肺病及腸，腸道功能失常，故大便秘結難下，腑病又累及肺臟而咳喘，久之形成惡性循環。

“上下分消”王教授在宣肺通絡基礎上，非常重視“肺腸同治”，遣方用藥重視肺氣的宣發肅降，同樣運用通腑瀉下法，在眾多化痰止咳平喘藥中，偏重選擇兼顧肺與大腸的中藥，如杏仁、紫蘇子等，此外常加瓜蔞仁、連翹、萊菔子、枳實、大黃等，宣肺平喘與瀉下通腑藥同用。大黃、枳實兩藥是承氣湯組方中的重要藥物，大黃苦寒通降，瀉熱通便，蕩滌胃腸實熱積滯；枳實行氣消痞；瓜蔞仁甘寒，長于清熱化痰，尚能導痰熱從大便而下。

“顧護后天脾胃”王教授認為：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顧護后天脾胃對小兒尤為重要，“治病必以脾胃為本”。連翹，萊菔子為王教授常用對藥，取連翹味苦微寒，既可散結以助消化，又可清解食積所生之熱。萊菔子下氣消食除脹，長于消谷面之積，兩藥同用消中焦脾胃積滯。

諸藥合用，使痰從上中下三焦分消，以宣肺通腑法宣肅肺氣，化痰順氣通腑，降逆平喘，達到氣機順，升降調的治療目的。

3　驗案一則

王某某，男，7歲。

初診(2014年11月8日)：因“咳喘2日”前來就診。患兒支氣管哮喘病史4年，每當季節變換發病赴院就診。此次因外出受涼后出現咳喘。刻下：咳喘氣急，喉中痰鳴，痰多黃稠，兩肺聞及干啰音和哮鳴音，鼻塞涕清，無發熱，納谷不香，小便黃，大便干結難解，口中臭穢，夜寐尚安，舌紅苔黃厚膩，脈滑數。經診察認為此為內有膠固之痰熱，外有非時之寒邪，治以宣肺化痰通絡、潤腸通便、止咳平喘。方用宣肺通絡平喘湯加味。炙麻黃6 g，苦杏仁9 g，炙紫蘇子10 g，蟬蛻6 g，姜半夏10 g，黃芩6 g， 僵蠶10 g，地龍10 g，枳實10 g，炒萊菔子10 g， 連翹10 g，瓜蔞仁6 g，甘草5 g，5劑。顆粒劑每日1劑，分2次沖服。

二診(2014年11月13日)：藥后癥情明顯好轉，喘息得平，咳已大減，納谷較前增加，仍聞及喉中痰聲，鼻塞噴嚏，夜寐汗出，大便偏干，舌紅，苔白根微膩，脈細滑數，仍宗前義。

上方去僵蠶、地龍，加麻黃根10 g。7劑，顆粒劑沖服。

三診(2014年11月21日)：藥后，患兒咯吐大量白痰后胸悶自舒，喘咳平，苔白膩，脈細滑，癥狀已緩解，再予六君子湯調理脾胃而安。后未前來復診。

按：患兒罹患哮喘4年，夙痰內伏。恰逢季節交替，新感外邪，引動內痰，肺氣宣降失常，引發哮喘。咳嗽痰多，色黃稠，納谷不香，大便秘結，且舌紅苔黃膩，為外寒內飲，寒熱夾雜之象，治以宣肺化痰通絡、潤腸通便、止咳平喘。故選用宣肺通絡平喘湯加減治療。炙麻黃、杏仁宣肺平喘，降氣化痰；黃芩清上焦實熱；僵蠶、地龍祛風通絡止痙；紫蘇子、姜半夏化痰止咳通腑。全方辨證精確，合理運用“宣”“通”“清”“化”四法，從上、中、下三焦斟酌用藥，肺腸同治。服藥5劑后咳喘改善明顯。再擬化痰止汗原方加減，三診時咳喘轉和，再以六君子湯健脾化痰，培土生金，預防復發，以冀根除病本。

參考文獻

[1]汪受傳.中醫兒科學[M].北京:中國中醫藥出版社,2007：75-81.

[2]吳文.王霞芳用通絡平喘湯治療小兒哮喘的經驗[J].上海中醫藥雜志,2007,41(11)：50-51.

[3]易向明.哮喘發作伴大便異常的觀察及臨床意義[J].四川中醫,1995(3):7.

[4]斯建中.蟲類藥治療小兒咳嗽變異性哮喘的作用機制[J].醫藥導報,2004,23(6)：387-388.

[5]黃海英，彭新君，彭延古，等.僵蠶的現代研究進展[J].湖南中醫學院學報，2003,23(4)：62-64.

[6]吳嵐瑩,封玉林,王霞芳.王霞芳治療小兒哮喘經驗[J].遼寧中醫雜志,2012,39(8):1476-1477.

*基金項目：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名老中醫藥傳承工作室項目；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全國兒科中醫流派學術經驗傳承(No.2Y3-CCCX-1-1005)

*通訊作者△指到老師

doi:10.3969/j.issn.1003-8914.2016.11.012

文章編號：1003-8914(2016)-11-1540-03

收稿日期：(本文校對：姚敏2015-08-18)

Professor Wang Xiafang in the Treatment of Acute Asthma Attacks in Children with “Lung and Intestine”

WANG Yunxia1CHEN Weibin1*WANG Xiafang2△

(1.Department of Pediatrics, Yueyang Hospital of Integrated Medicine,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Shanghai 200437, China; 2.Department of Pediatrics, Shanghai Hospital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Shanghai 200071, China)

Abstract：Professor Wang Xiafang specialized in the treatment of respiratory diseases in children, and skilled in the use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the theory of time and stage to treat asthma in children. The children with asthma can be divided into three stages, which are the attack period, the remission stage and the stable stage. Professor Wang summarized empirical formula “Xuanfei Tongluo Pingchuan decoction” in the long-term clinical practice, used modified Xuanfei Tongluo Pingchuan method “lung and intestine” according to the individual difference to treat narcolepsy childhood bronchial asthma, and obtained significantly curative effect.

Key words：Wang Xiafang; Xuanfei Tongluo Pingchuan decoction; Bronchial asthma; Treating disease with lung and intest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