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坡坡 為同志紀錄片打持久戰

林繁

決定和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打官司時，范坡坡心里是沒底的，否則也不會從2015年3月拖到9月。在他之前，從未有過起訴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獲得立案的先例，更別說贏官司。然而，這兩項歷史都被范坡坡開創：9月14日，北京第一中級人民法院為范坡坡起訴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立案;12月22日，審判結果出來，范坡坡贏得官司。

官司導火索是同性戀題材紀錄片《彩虹伴我心》的下架。這類題材的紀錄片范坡坡拍過兩部，一部是2009年反映同志出柜話題的《柜族》，另一部就是2012年講述母親如何接納孩子性取向的《彩虹伴我心》。事實上，范坡坡本人也是一位同志，并在2006年向母親宣布出柜。拍攝《彩虹伴我心》，無疑也跟他自身的經歷有關。紀錄片的海報上繪制了一位懷抱孩子向前走的母親，她的手上舉著彩虹旗——代表“同性戀驕傲”的旗幟。

《彩虹伴我心》在網絡上映后反響不錯，播放量累計超過10萬，范坡坡還因此參加了舊金山和洛杉磯的同性戀電影節。然而好景不長，2014年12月，范坡坡發現這部紀錄片被各大網站全面下架，所有鏈接點擊進去都顯示無法打開。咨詢56網時，對方表示《彩虹伴我心》被刪除是因為“有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相關文件”。范坡坡知道，同性戀題材曾被2008年發布的《廣電總局關于重申電影審查標準的通知》列入“淫穢色情和庸俗低級內容”，需要被刪減修改，但該規定早已在2010年被廢止，他想不通《彩虹伴我心》被禁播的原因。

在范坡坡想進一步查看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下發的文件時，56網表示不能提供該文件。范坡坡不能接受這樣的答復，他表示：“自己精心制作的視頻被刪除，這本身就是對自己的表達自由的侵犯，而且同志題材的內容被刪已經屢見不鮮，所以我必須為自己討一個說法，難道因為我是同性戀，我的作品是同性戀題材就要被下架嗎？”2015年2月，他向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寄出信息公開申請信詢問刪除理由。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于3月2日回復：“經核查，您反映的我局下發文件要求刪除以及屏蔽紀錄片《彩虹伴我心》的情況并不存在。”

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答復和56網的顯然不一樣。不得其解之下，范坡坡選擇求助法律。9月8日，范坡坡委托代理律師向法院遞交了訴訟材料。事實上，范坡坡不介意敗訴。他在訪談中表示，“如果敗訴的話，就說明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沒有封殺這個片子，那這些刪除我影片的網站，他們是有責任的。”而對于勝訴，范坡坡覺得自己反而會“傻眼”，因為那代表著新聞出版廣電總局“應該有這個文件，但它信息公開回復的時候說沒有這個文件”。

歷史性的一刻到來。12月22日，北京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對導演范坡坡起訴新聞出版廣電總局一案做出一審判決，確認新聞出版廣電總局“3月22日針對原告范坡坡的信息公開申請作出的答復違法”，并“駁回原告范坡坡的其他訴訟請求”。

新聞出版廣電總局被判答復違法的原因也跟范坡坡的預期不一樣。“法院判決違法的原因在于答復的主體不對，本來應針對總局的具體回復內容，法院則肯定其合理性。”最后新聞出版廣電總局僅需負擔50元案件受理費用，也就是說，范坡坡沒有獲得任何實質性的賠償。

范坡坡成為了告贏新聞出版廣電總局的第一人，但這離他的預期還很遠——他還是沒有得到《彩虹伴我心》被下線的原因，而這部傾注了他心血的作品也依舊處于禁播狀態。

官司贏了，但用律師的話說只是“贏了一半”。范坡坡向法院提出四項請求：確認被訴答復違法;撤銷被訴答復;限期讓被告重新作出答復，向原告公開相關政府信息;被告承擔訴訟費。這四項請求僅完成了第一項，其他被駁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