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話

甘木布

我今年上初三，中考在即。過不了多久，除了與朝夕相處的同學告別之外，還要告別的人自然就是老師了。不過，我從未遇到過自己十分喜歡的老師，實在說不上有多么不舍。硬要說的話，讓我心里至今有點不舍的老師，算是有那么一位。

在初三換班主任之前，我們的班主任是一位很年輕的老師，三十出頭的樣子，性格開朗，幾乎不怎么生氣。說實在的，正是因為她太有親和力了，在她真的生起氣來的時候，倒沒什么人怕她了。我一直挺喜歡她的，不過只是因為找不到什么討厭她的理由。

她給我們教數學課，我的數學成績又不錯，照理來講被她喜歡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可在初二那段時間里，我酷愛與那位教生物的、長相一般的中年老師頂嘴，結果每次都被告到班主任那兒，勞煩她給我們調解。

我總覺得她一定討厭死我了。我整天惹事，又不認錯，雖然都不算是什么大事，但她心里或許早就抱怨過千百回了吧。于是我破罐子破摔，一看見生物老師就出言頂撞她，再接著被告到班主任那兒去。時間一長，她都有些見怪不怪了。

初三開學的第一天，我遲到了。以往遲到了，我都給她發條短信提前說一下，但那天早上我忘記初三要換班主任這件事了，給她發了一條短信。不一會兒，她給我回復了信息。

我正納悶以往發遲到的短信給她，她基本就是了解一下情況，并不會給我回復信息，今天怎么卻回復信息了呢？點開一看，屏幕上是兩行字：“你現在換了班主任，遲到了記得向她道歉，她比較容易發火，你別和她正面起沖突。”

那是我與她的最后一次對話。不知怎么回事，當時感覺很平淡，現在回想起來，我的鼻尖倒有點兒發酸。對我的短信，她大可選擇視而不見，畢竟那會兒她已經開始帶剛上初中的那批學生了。而她居然念著我性格沖，不懂忍耐，還給我回復信息。這簡短的一句話，是她對我的最后一次叮囑。

現在我與新班主任相處得不錯，沒有爭吵。要是說這些改變都是因為原來的班主任給了我很大的影響，倒也矯情，只是覺得她為我操了那么長時間的心，若是我再死皮賴臉、一如既往，就有點過分了。

畢竟在同一個校區，后來我和好友去初一年級所在的教學樓找過她幾次。她還是沒變，一副活潑可愛的模樣，說話時，馬尾辮一甩一甩的。

我本只打算站在一邊看她和好友聊天，畢竟好友更招她喜歡。可過了一會兒，她突然轉過頭問我：“你和黃老師（我們的新班主任）相處得如何？沒矛盾吧？”

我怔了一下，急忙說：“挺好的。”

“那就好。”她像是松了一口氣。

不承想下一秒，我的眼眶紅了。萬幸沒有被她看到，我拉著好友匆匆向她道了別。

我沒和任何人講過這兩件事，而是把它們當作秘密藏在心底。其實是因為怕別人不理解，覺得我莫名其妙：人家就隨口問一聲，你何苦這么自作多情？

不好意思，我不僅被感動了，而且想找個機會向她道歉：“那會兒總以為能和老師頂嘴，就意味著我是一個有個性的人。讓您因此為我操了很多心，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