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教育公平視角看天津市小升初“搖號”政策

孫玉婷

(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天津 300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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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教育公平視角看天津市小升初“搖號”政策

孫玉婷

(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天津 300350)

2015年初，天津市教委正式公布《關于進一步完善義務教育免試就近入學工作的意見》，為了更好地促進教育公平，于2015年開始啟動小升初免試“搖號”入學、教師“走教”政策。本研究根據(jù)政策的頒布，從教育起點公平和過程公平出發(fā)，審視政策的合理性，試圖分析“搖號”政策背后的教育公平體現(xiàn)，并在此基礎上透析此次天津市小升初改革對義務教育階段教育公平的推動作用。

小升初“搖號” 教育公平 義務教育

一、問題的提出

2014年5月，天津市各區(qū)縣教育局相繼印發(fā)了《關于小學招生工作實施意見》的通知，2015年2月3日，天津市教委正式公布《關于進一步完善義務教育免試就近入學工作的意見》：2015年秋季學期開始，天津市公辦義務教育學校將全面實行免試就近入學，優(yōu)質初中全部納入學區(qū)片；取消一切與升學相關的選拔性考試，不舉辦重點班、實驗班，不得將競賽證書、考級證明作為招生入學的依據(jù)。以南開區(qū)教育局文件為例，《意見》①的指導思想是以就近免試入學為原則，促進義務教育均衡發(fā)展，體現(xiàn)義務教育的公平性、公益性、普惠性，大力實施素質教育，深化教育領域綜合改革，不斷提高辦學水平，努力為每個適齡兒童提供優(yōu)質、公平的教育條件和教育機會?！兑庖姟奉C布的本意是為了避免因擇校而產生的教育不公平等附加問題，為適齡兒童提供優(yōu)質的教學環(huán)境和豐富的求學資源。

天津市小升初就近免試入學的政策除上述內容外,還包括兩個配套措施，即教師和校長輪崗制，規(guī)定每年交流教師的比例不低于10%。義務教育階段公辦學校在編教師，凡男50周歲、女45周歲以下，且在同一學校連續(xù)任教六年的，原則上應該交流。義務教育階段公辦學校的正、副校長，凡男55周歲、女50周歲以下，在同一學校任職滿連接或滿10年，原則上應該交流[1]。教師參與交流輪崗的意義在于引導骨干教師、校長向薄弱學校、農村學校、兄弟學校流動，引導超編學校教師向缺編學校流動，促進教師崗位內部的輪換，為不同的學校提供新鮮血液。這一配套政策也是為了在教育資源方面緩解“教育公平”問題，刺激教師之間的比較學習，增加師資的多元性。學生能否在此次升學改革中進入更適合自己的學習環(huán)境，能否保障優(yōu)秀生源得到優(yōu)秀的師資，教師隊伍的輪崗是否會導致學校教學受到阻力？這些問題仍應該打一個問號。

面對“小升初搖號就近免試入學”、教師“走教”政策的實施，表面上是合理規(guī)劃學區(qū)、促進跨校競爭和集體化辦學、推動實現(xiàn)義務教育階段的教育公平，但對于廣大學生家長和 “走教”教師來說，這是一次較大的基礎教育變革行動。從學生的角度出發(fā)，這一變革是否真的有利于學生發(fā)展和基礎教育資源一體化發(fā)展還有待考量。

二、核心概念界定

(一)小升初“搖號”免試入學

2015年3月，天津市小升初由考試改為劃分學區(qū)片搖號入學，學生進入“重點”初中的方式由考試變?yōu)橐揽窟\氣。學區(qū)片分為單校片學區(qū)和多校片學區(qū)，單校劃片的初中學校采取小學畢業(yè)生以校為單位，整體升入對口初中學校的直升方式招生；多校劃片的初中學校采取學生填報志愿和隨機派位相結合的方式招生，先征求小學畢業(yè)生的入學志愿，對于報名人數(shù)少于招生人數(shù)的初中，學生直接入學；對于報名人數(shù)超過招生人數(shù)的初中，以隨機派位的方式，即“搖號”確定入學學生，不得組織選拔性考試。總之，以考試選拔學生優(yōu)劣的升學依據(jù)即將成為歷史，隨機派位不是選拔的升學方式，也不將學生的成績高低作為選拔的標準。

(二)義務教育公平

《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2006)規(guī)定：義務教育指的是國家統(tǒng)一實施的所有適齡兒童、少年必須接受的教育，是國家必須予以保障的公益性事業(yè)，具有強制性、免費性、普及性的特點[2]。教育公平包括：人人享受平等的教育權利，平等地享有公共教育資源，同時在教育活動中受到平等的教育對待等法律意義[3]。在現(xiàn)實層面，保障教育公平不僅僅是法律所賦予的權責，更是矯正不平等、拒絕各種教育形式的特權行為。

教育公平就層次而言包括三個方面：起點公平、過程公平和結果公平,分別表現(xiàn)為接受教育的權利公平、教育機會公平、教育成就公平[4]。教育的結果公平是最難把握的，實現(xiàn)的可能性也較小。這是因為受教育者的主觀因素產生的結果不同，因此本文對義務教育階段的公平討論界定于起點公平和過程公平，即學生享有平等的入學機會，在學期間學生享受均等的教育資源[5]。不同社會背景的學生都可以接受到高質量的教育，不論是教育政策的傾斜性、教育資源的配置、基礎設施的完善，還是師資的配備，甚至學校教育對學生發(fā)展需要的滿足方面，都是義務教育公平所涉及的層面。

三、基于教育公平視角的政策分析

(一)天津市小升初“搖號”辦法

天津市的小升初“搖號”免試入學政策出臺后，掀起了社會各界熱烈的討論,學生家長、老師以及政策相關部門都給出了不同的反應，支持聲、反對聲各半,天津市隨即發(fā)布了《2015秋季學期起天津小升初免試就近入學新政解讀》②對“搖號”政策進行分析，試圖向各方提供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并為基礎教育階段的升學改革掃清障礙。這一新政策力求起點平等、機會均等，包括兩個鮮明特點，即小升初入學嚴謹選拔性考試和劃片就近入學。政策規(guī)定公辦初中劃片入學，民辦初中網(wǎng)上報名、面試錄取。成績雖然可以在一些方面代表學生的學業(yè)水平和學習能力，但這兩個方面并非正相關的關系，不排除部分學生考前壓力大而發(fā)揮失常，或者部分學生的個體素質不適合考試性選拔的可能。因此，天津市的小升初“搖號”免試入學政策無疑具有入學機會均等的特點。

以南開區(qū)小升初“搖號”細則③為例：第一步，所有學生在片內報一所公辦校，如果搖中，則不能進入第二步。第二步，報四個民辦校的志愿——翔宇、津英、育賢、華澤。私立校面談選拔，建議第一志愿報最好的私立學校。第三步，以上未錄取，回到本片搖號，進入未招滿的公辦校。天津其他各區(qū)縣的小升初改革雖根據(jù)本區(qū)縣的具體情況做出了不同的調整，但是大體秉承《關于進一步完善義務教育免試就近入學工作的意見》的核心思想，天津市小升初入學改革大刀闊斧地開始了。

(二)“搖號”政策的現(xiàn)實處境

天津市小升初“搖號”在政策層面上滿足了國家按照劃區(qū)招生、就近入學、學生享受公費培養(yǎng)的政策，但是也因突襲而來的政策激起廣大學生家長的質疑之聲。正如前文所述，最主要的質疑是出于更好地推動教育公平而頒布實施的“搖號”政策，能在多大程度上真正起到促進公平的作用，甚至有聲音說：這一政策不僅沒有促進公平，反而更大程度地加大了不公。原因在于：“搖號”一味強調受教育機會的公平，但是忽略了因材施教這個基本點，這是教育資源(主要是優(yōu)秀師資)的浪費和對孩子的不負責。評價小升初“搖號”入學政策，應該辯證地進行分析。一方面，劃片就近入學、“搖號”入學的原則對每個孩子都是公平的，不論成績好壞，他們都有了選擇就讀“重點”初中的權利，使他們都有資格去名校就讀；另一方面，“搖號”的隨機性使得“好學生”失去了上名校的機會，運氣成為能否成功的關鍵因素，而成績相對較差的學生進入名校，雖然享受了優(yōu)質的師資和教學資源，但是學業(yè)壓力也隨之加重，這樣對學生也不能算作是公平的，反而平添求學壓力。“搖號”入學的不公平還體現(xiàn)在，它使得學生的競爭意識減弱，不論何種層次的學生都有進入優(yōu)質學校的機會，導致各個中學的生源質量得不到保障，學生水平參差不齊[6]?！皳u號”升學對于學生、教師、學校的真正意義是什么，還需要政策實施后的持續(xù)研究加以評判。

在天津市的“搖號”政策中，除了規(guī)定學生參與“搖號”外，教師也通過輪崗進行師資的流動，這樣也盤活了天津市整個初中階段的教學質量，不論是優(yōu)秀師資還是學校聲譽，都不局限在幾所傳統(tǒng)名校當中。但取消學業(yè)考試的做法仍值得商榷。雖然學業(yè)成績不能作為劃分學生學習結果的唯一標準，但是不能否認這一標準的客觀性?？荚嚦煽兪遣皇茉u價者主觀影響的指標，因此不論是學習結果較為優(yōu)秀的學生還是學習本就吃力的學生，升學由考試改為“搖號”，增加了他們選擇就讀中學的不平等性。

四、天津市小升初升學制度背后的教育公平體現(xiàn)

九年義務教育階段就近免試入學政策的出發(fā)點是為了實現(xiàn)教育公平，“搖號”免試入學是否能真正地促進教育公平，關鍵在于它提供了多少有效供給，或者說造成了多少的資源浪費。國家或者政府在教育上投入更多關注的是供給還是需求，從資源配置的教育來看，當一個地域的教育供給達到飽和或者政府供給充足，能夠保證校際內部的資源平衡，學生就有充分的機會進行升學選擇，并且各所學校間不存在明顯差異。在同一所城市中，如果不同學校的教學質量相差很大，就會產生優(yōu)秀生源過于集中在所謂“名?！钡默F(xiàn)象，導致“越好越好，越差越差”的教育的馬太效應問題。這樣一來，即使是劃片入學的政策，也不能有效控制家長們的“擇?！爆F(xiàn)象，“擇校”會導致更加不平等的受教育機會，畢竟廣大家長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輸在這樣的起跑線上[7]。因此，“搖號”結果不能成為阻礙條件優(yōu)渥的家長將孩子送入所謂“名校”的原因，而家庭條件不具備相對優(yōu)勢的家庭，即使孩子的學習能力很出眾，也只能根據(jù)“搖號”結果將孩子送入相應的學校，不論學校教學質量的高低。所以，就近入學的政策會變異為有錢人家的孩子享受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機會，與政策推行本身背道而馳[8]。針對上述問題，增加基礎設施建設，以供給為導向成為平衡此類現(xiàn)象的首要可行方案。

“搖號”本身是一種隨機排位，是將學生選擇就讀的初中變?yōu)殡S機事件，從學生和學校的雙向選擇變成不由學業(yè)成績決定的新型入學標準。天津市教委此次頒布的《關于進一步完善義務教育免試就近入學工作的意見》將教師也納入隨機排位之中，學生的“搖號”和教師的“走教”相結合，可以有效避免惡性的“擇校”行為，控制由單一的學區(qū)劃片導致的天價學區(qū)房的問題。天價學區(qū)房出現(xiàn)的原因在于家長為孩子“擇?！钡某霭l(fā)點是為孩子選擇優(yōu)質的師資?！白呓獭闭叽龠M師資的流動，優(yōu)秀師資不是由個別“名校”獨享。校長和教師一同“走教”，還將名師的教學理念和“名校”的管理理念共享，有利于整個天津市基礎教育階段的教育質量提升。

教育公平與教育政策有著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教育政策是教育公平的實現(xiàn)途徑[9]。天津市的義務教育“搖號”入學政策，更好地促進了教育機會的公平，使每個學生進入教育機構和參與教育活動的各種條件的總和盡可能達到均等?；A教育作為一項全民事業(yè)，必須將公平放在首位，用政策來宏觀控制教育資源的流動，不論是師資還是生源，都重新洗牌，是在兼顧公平和效率的基礎上對教育資源的合理配置。正因為教師的輪崗和學生的“搖號”同步實施，既解答了優(yōu)秀生源“搖中”普通中學不能享受優(yōu)秀師資的疑惑，又為學有所困的學生提供了更好的突破發(fā)展的可能，仍然堅持因材施教；既避免了名校對優(yōu)秀師資的壟斷，又解決了普通中學教學質量和管理模式難以大跨步式前進的瓶頸，促進了校際交流，共同發(fā)展。

總之，天津市在義務教育階段的小升初劃片“搖號”入學政策和教師輪崗“走教”制度雙管齊下，從政策導向上更加傾向于教育機會公平，全方位地衡量各方利益，是一項具有前瞻性的決策。由于該政策投入使用僅僅一年，因此政策實施的具體效果還有待后續(xù)研究的進行。

注釋：

① 天津南開區(qū)教育局.關于印發(fā)《2014年南開區(qū)小學招生工作實施意見》的通知[EB/OL].[2014-5-12] http://www.nkedu.org/show.jsp.informationid=201405121123207257& classid=200904291453360368,2016-01-02.

② 天津網(wǎng).2015秋季學期起天津小升初免試就近入學新政解讀[EB/OL].[2015-2-4] http://www.tianjinwe.com/ tianjin/ms/qjtj/201502/t20150204_777426.html,2016-02-16.

③天津奧數(shù)網(wǎng).2015天津南開區(qū)小升初搖號政策具體規(guī)則[EB/OL].[2015-3-19] http://tj.aoshu.com/e/20150319/550a4f7eecea6.shtml,2016-01-20.

[1]深度解讀2015年天津市小升初新政策[EB/OL]. http://www.eol.cn/html/jijiao/xiao/2015tjxsc/index.shtml,2016-02-12.

[2] 教育部.中華人民共和國義務教育法[EB/OL].[2006-6-30] http://www.moe.gov.cn/s78/A02/zfs__left/s5911/moe_619/201001/t20100129_15687.html,2015-12-31.

[3] 石中英.教育公平的主要內涵與社會意義[J].中國教育學刊,2008(3):1-6.

[4] 劉善海.城市義務教育均衡發(fā)展視角下招生問題及其對策研究[D].南京:南京理工大學,2013.

[5] 褚宏啟.關于教育公平的幾個基本理論問題[J].中國教育學刊,2006(12):1-4.

[6] 孫海峰.義務教育擇校問題研究[J].教育改革,2005(1):1-4.

[7] 徐偉.小升初：“搖號”不息“擇?！辈恢?？[N].中國經濟時報，2006-7-10(1).

[8] 周曉陽.教育公平及其實現(xiàn)的途徑[J].赤峰教育學院學報(自然科學版),2014(3):197-199.

[9] 朱永坤.教育政策：教育公平問題解決的邏輯起點[J].國家教育行政學院學報,2008(2):42-46.

(責任編輯：申寅子)

On the “Lottery” Policy in Tianjin Junior High School Exam Based on the Educational Equity Perspective

SUN Yuting

(ZhouEnlaiSchoolofGovernment,NankaiUniversity,Tianjin300350,China)

In early 2015, Tianjin Education Commission officially published the file that “On the Further Perfecting the Compulsory Exemption Nearest School Work Advice” and start the “l(fā)ottery” policy in Tianjin junior high school exam and the policy of “moving teaching” to better promote fairness in education. This study examine the reasonableness of the policy, analyze how to reflect education fair behind “l(fā)ottery”,and dialysis Tianjin Junior high school exam reform’s promotion to compulsory education equity from the begin to the process of education fair according to the policy promulgated.

“l(fā)ottery” policy in junior high school exam; education fair; compulsory education

2016-04-26

孫玉婷(1992-)，女，天津人，南開大學周恩來政府管理學院高等教育研究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學、教育學原理。

G40

A

1005-5843(2016)08-0021-04

10.13980/j.cnki.xdjykx.2016.08.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