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潔的心、美麗的人為何被棄
——《氓》之婦、《離騷》之屈原與《孔雀東南飛》之劉蘭芝之比較

◎馬維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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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潔的心、美麗的人為何被棄
——《氓》之婦、《離騷》之屈原與《孔雀東南飛》之劉蘭芝之比較

◎馬維兵

對比就是把對立的意思或事物，把事物的兩個方面放在一起做比較，讓讀者在比較中分清好壞、辨別是非的一種表現(xiàn)手法。使用對比時可將對立的兩個人或物進行橫向?qū)Ρ龋部梢詫⑼皇挛锘蛉宋锴昂蟛煌矫妗⒉煌闆r進行縱向?qū)Ρ龋部梢詫烧呓Y(jié)合起來運用。《氓》之婦、《離騷》之屈原與《孔雀東南飛》之劉蘭芝三人都是優(yōu)秀者，為何結(jié)局卻如此悲戚？

《氓》之婦是一個溫柔善良、勤勞堅強的女性。當氓求婚未成，惱羞成怒時，她“送子涉淇”，加以安慰，勸氓找個好媒人。氓暴躁易怒，她溫柔多情，舍父母背父兄，私定終身，善良地把自己托付給心上人。她心甘情愿、淳樸熱情，借占卜的吉利，滿心歡喜地帶著嫁妝，溫柔地停靠在忠厚的氓的偉岸肩膀之上。結(jié)婚以后，“三歲食貧”，任勞任怨，“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早起晚睡，勤勞辛苦，消磨了心思，消遣了青春，付出了年華，卻沒有得到任何美麗的回報。沒有太多的過錯，卻遭受了屈辱的虐待。怨憤、留戀、痛苦、傷心、毅然決然，“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終于她堅強地向失敗的婚姻說“不”，“淇則有岸，隰則有泮”。她最開始迷戀愛情，經(jīng)過痛苦后開始反省，最后變得堅強。她很美，也很孤獨，是愛情長河中的一棵沃若的柔桑。

屈原是一個憂國憂民、追求真理、堅強不屈、潔身自好的愛國主義詩人。“長嘆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為了正義和理想，絲毫不顧及個人的利益和安危，“雖九死其猶未悔”，堅強不屈，堅定不移。用奇?zhèn)ス妍惖南戕シ架蒲b飾自己，比喻自己德行的崇高美好。“鷙鳥之不群兮”，他不愿與世俗同流合污，潔身自好，追求美政。一心系國家，堅持正道，卻受到周圍眾人的猜疑和造謠，以致被君主疏遠拋棄。

劉蘭芝是一個多才多藝、勤勞能干、知書達理、美麗動人的藝術(shù)形象。“十三能織素，十四學(xué)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作者通過鋪陳排敘，互文見義，寫出劉蘭芝的家教修養(yǎng)，突出劉蘭芝的多才多藝。“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三日斷五匹”， 強調(diào)劉蘭芝的勤勞能干，“晝夜勤作息”，強調(diào)勞作之艱辛。半夜雞鳴，起床織布，即使家里雇傭的長工也不能這么做！她知書達理，孝順有加，仍然得不到婆婆的公正待遇。“不堪母趣事”，“念母勞家里”，雖被遣，但態(tài)度從容，言辭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與小姑的傾淚告別更是催人斷腸。“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指若削蔥根，口若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由此可見，她的容貌不亞于《登徒子好色賦》中的“東家之子”，“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齒如含貝；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楚楚動人，百里挑一。像劉蘭芝這樣有相貌，有氣質(zhì)，知禮節(jié)，懂禮貌的女子，卻落得個“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的罪名，終被婆婆強行遣回家。

氓之婦溫存善良，屈原品德高尚，劉蘭芝賢惠達理，卻都被一個“無形的漩渦”所棄，原因何在？有其社會原因，也有自身原因，筆者在這里淺談一下自身原因。

他們的個性特征，無情地把自己埋葬，抹殺了自己的美好前程。

首先氓之婦在愛情問題上太主動，甚至有些盲目。當氓來求婚，她舍父母背父兄，盲目沖動，私下答應(yīng)婚事，草率地許諾，“秋以為期”，沒有認真考驗氓的真心忠厚，主動示愛，被愛情的神圣蒙蔽了雙眼，從而奠定了她悲劇命運。其次在于她過于相信宿命論。“爾卜爾筮，體無咎言”，用占卜的迷信方式，把一生的幸福獻給“蚩蚩”的氓，注定她的婚姻悲劇。其三，婚后過于軟弱。“三歲食貧”，“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她以為辛勤勞作，就可換得男子的體貼。事實證明，當她人老珠黃，年長色衰，氓“二三其德”，甚至“至于暴矣”。至于反抗，“反是不思，亦已焉哉”，如果她早些把痛楚的呼喊爆發(fā)出來，也不至于無情地被遺棄。所以，文中的警告，提示勸告所有的女性：“于嗟女兮，無于士耽！”

屈原被棄，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自命清高。用香蕙芳芷裝飾自己，來說自己品德的崇高美好，通過芬芳的花草和繁盛的裝飾來表現(xiàn)其高潔的品格和志向，自命清高，與眾不同，并“雖九死其猶未悔”。貴族后裔，總覺得自己忠于楚國，楚國的富強非他不可，看不慣蠅營狗茍，從而遭到小人的猜疑，造謠中傷。“鷙鳥之不群兮”，“何方圜之能周兮”，道不同不相為謀，不愿與他們同流合污。同在一朝做官，標榜自己，無形中在中傷他人，怎能不遭眾人誹謗？其次，攻擊君主。“怨靈修之浩蕩兮”，說君主的政事處理荒唐，沒有統(tǒng)一準則，其實則不然，楚國曾一度國富兵強、威震諸侯，不是污蔑君主嗎？三是與同事朝臣關(guān)系處理不當，只覺自己一心為國，他人就是禍國殃民。一個國家的發(fā)展，清氣與污濁并行，交錯前進，時代的局限，一國之君有時也在糊涂中踟躕，短時間內(nèi)無法判斷，只留后人去評說。

劉蘭芝被休，有人說冤枉，其實不然。其一，勤勞過度刺激了焦母的挑剔。“汝是大家子，仕宦于臺閣”，焦家家境應(yīng)該豐盈，不存在兒媳“雞鳴入機織，夜夜不得息”，劉蘭芝有很好的家教，覺得在焦家必須用自己的勤勞取悅焦母的歡欣，做一個體面的兒媳婦，結(jié)果適得其反，反讓焦母產(chǎn)生厭惡之感，你“三日斷五匹”，我偏“故嫌遲”。其二，艷麗的裝束讓保守的焦母無法接受。“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珰。指若削蔥根，口若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劉蘭芝婚后與焦仲卿“相見常日稀”，穿著打扮妖嬈艷麗，人老珠黃的婆婆，能接受你的美麗嗎？她擔心的很多，紅杏出墻很有可能，所以她的莫須有罪名何患無辭，“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其三，尖酸刻薄的語言挑釁了焦母的尊嚴。作為禮節(jié)，離開焦家去拜別婆婆說的一段話，看似自謙自責(zé)，從“生小出野里”，“本自無教訓(xùn)”，可“十三能織素……”和后文劉母的敘說可以看出，劉蘭芝受過很高的教養(yǎng)。其實劉蘭芝話中有話，暗傷譏諷焦母。文中婆媳對話很少，從這一段的對話中體現(xiàn)出即使交流，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二三年的共處，焦母積怨很久，一旦爆發(fā)，就只有休了不規(guī)矩的兒媳婦。

沃若的柔桑，溫柔得糊涂，執(zhí)著的屈原，高潔得自賞，多才的蘭芝，美麗得可憐。個性是一把無形的雙刃劍，無意中提高了自己，也毀滅了自己。三人被世俗曲解，從而被他人拋棄，可嘆，可憐，可悲。

（馬維兵甘肅省民勤縣第四中學(xué)7333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