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油價反彈布局

○ 文／侯明揚

為油價反彈布局

○ 文／侯明揚

●復雜地形下，無人機可以幫助確定各油氣資源區塊勘探開發的優先順序。 攝影/付 帥

國家和企業應對國際油價“觸底回升”的前瞻性工作是目前戰略研究的核心任務。

進入2016年，國際油價仍然“跌跌不休”，于1月上旬連續七個交易日下跌。有分析人士已開始預測，國際油價將進入20美元/桶區域。

但筆者認為，由于中長期國際原油市場供給將趨緊；OPEC和俄羅斯等常規原油在低油價下終將“保價限產”，還將在莫斯科召開會議，進一步將凍結產量達成一致。這兩個因素再加上如果未來頁巖油和常規原油供給分別受到生產成本和財政壓力限制出現產量減少，國際原油的供需平衡點必將向上轉移，即當前的國際原油價格難以持續，就會出現趨勢性的“觸底回升”。

由此，我國未來戰略研究的核心任務應該是如何開展有針對性的研究工作，支撐國家和企業應對國際油價“觸底回升”的前瞻性布局。

油價將“觸底反彈”

中長期國際原油市場供給將趨緊。按照國際油價走勢分析，WTI和Brent兩種國際原油基準價格持續走低，2015年第四季度均價分別僅為41.9美元/桶和43.4美元/桶；又在2016年初創下近12年以來的新低，均大幅低于美國頁巖油60美元/桶的盈虧平衡價格。由此可見，部分占用資源稟賦較好、開發成本較低的頁巖油企業在當前油價水平下仍有利潤；也有部分頁巖油企業的生產成本已高于市場上原油價格，短期內尚可勉勵支持，但中長期生產經營活動必將無法維持。美國達拉斯聯儲數據顯示，2015年第四季度至少已有9家美國油氣企業提出破產申請，債務合計超過20億美元；預計2016年還有更多企業破產。此外，根據彭博社和路透社等機構統計報道，2015年至今美國石油全行業已裁員超過25萬人，另有數十家公司只能勉強支付債息、瀕臨倒閉。由此推斷，如果國際油價維持現狀，更多頁巖油生產企業將停止生產，并導致美國頁巖油產量總體下降。

常規原油出口國低油價下終將“保價限產”。OPEC和俄羅斯等常規原油生產國具有良好的油氣資源稟賦，石油企業從事原油開發時的邊際生產成本相對較低，但國家經濟與福利體系的運行成本非常高，且財政支出嚴重依賴原油出口收入。因此，對此類國家而言，能夠接受的單桶原油價格絕不單純是商品意義上的生產成本價格，而是國家的 “國家財政收支平衡油價”。簡單地說，常規原油出口國的“國家財政收支平衡油價”=原油開采和運輸的成本+維持政府預算的賦稅。在2010—2013年間高油價時期，瑞士央行數據披露，沙特阿拉伯的石油開采和運輸成本僅為7美元/桶，但巨額的基礎設施和外援所需的稅收將沙特的“國家財政收支平衡油價”推高到99美元/桶；歐佩克成員國的平均“國家財政收支平衡油價”為93.3美元/桶。而根據IMF在2015年10月發布的《區域經濟展望》估測數據，即便是在國際油價全年走勢低迷的2015年，也僅有卡塔爾和科威特等少數OPEC國家的“國家財政收支平衡油價”在70美元/桶以下，絕大多數原油出口國在75美元/桶以上，沙特、巴林和俄羅斯等國家甚至超過100美元/桶，利比亞和也門更是超過200美元/桶。OPEC和俄羅斯等常規原油出口國的“財政收支平衡油價”長期在支撐國家經濟、福利的邊際成本之下運行，而低油價下各國經常項目逆差、財政赤字與外匯儲備銳減、匯率下行壓力凸顯等問題接踵而來，給這些國家的社會經濟運行帶來沉重的財務壓力。其中，俄國2015年經濟萎縮或達3.7%，實際工資比上年下降9.2%；巴西正面臨著25年來最嚴重的經濟衰退，通脹率超過目標一倍多，企業信心接近紀錄低點。巴西雷亞爾2015年累計下跌33%，在16種主要貨幣中表現最差；哈薩克斯坦、阿根廷和阿塞拜疆等石油國相繼失守了固定匯率，各大石油出口國財政赤字高企、外匯儲備銳減。由此，OPEC和俄羅斯等常規原油出口國的“國家財政收支平衡油價”與當前國際油價差距巨大，為其國家財政帶來不能承受之重；而當前無論是壓縮財政支出或增加原油生產都無法降低油價風險對上述國家帶來的損失。因此，低油價最終將再次改變國家之間的博弈格局，迫使各類產油國重歸“保價限產”、減緩原油出口擴張，最終推動油價上升達到一個合理的均衡位置。

需求基本穩定。在國際原油價格基于供給和需求兩個基本面的平衡與再平衡過程中，全球經濟增長影響下的原油需求波動是決定原油市場需求的最重要因素。2015年世界經濟整體表現保持“疲弱”的增長態勢，增速低于預期，且呈現分化發展特征。各大經濟體中，僅有美國復蘇基礎相對穩固，以頁巖油氣為代表的能源革命、以互聯網為代表的信息技術革命和以3D打印為代表的制造業革命成為其經濟增長的核心動力；除美國外，歐洲經濟微弱增長，日本經濟增長回落，各主要新興經濟體經濟下行壓力大、結構性矛盾突出，全球市場整體缺乏亮點，導致油氣需求增長緩慢。但從中長期看，一方面，低油價同樣重創了天然氣、光伏發電、生物質燃料等原油替代能源的發展。在缺乏替代品的前提下，原油的需求曲線將隨著經濟增長下跌幅度的增加而趨于平滑，體現了原油在社會經濟中的剛性需求屬性，即原油需求量進一步下跌空間較為有限。另一方面，世界經濟已經歷了長達五年的低速增長，未來進一步大幅衰退的可能性較低。根據IMF和經合組織（OECD）的分析，美國經濟將進一步延續相對良好的復蘇勢頭，歐洲經濟表現2016年也將有所改觀，中國和印度等新興國家盡管處于經濟增長的結構調整階段，但都將保持較高的增長率，因此預測2016年全球經濟增長約為3.6%，高于2015年的3.3%，可能對國際原油市場需求維持穩定甚至增長產生積極影響。

結合上述分析，在國際原油市場需求基本維持穩定或出現小幅增長下，如果頁巖油和常規原油供給分別受到生產成本和財政壓力限制出現產量減少，國際原油的供需平衡點必將向上轉移，即當前的國際原油價格難以持續，將出現趨勢性的“觸底回升”,盡管很難恢復至本輪油價暴跌前110美元/桶的高油價區間。

●歐佩克不斷召開會議提高市場期望，然而產油國協同減產可能性不大。 供圖/CFP

油價反彈后的戰略準備

從2008年美國金融危機引發上一輪國際油價暴跌暴漲的經歷看，我國和世界絕大多數油氣資源進口國一樣，缺乏應對油價風險的前瞻性戰略研究及應急預案，因此無法在油價風險來臨時有效決策。因此，參考上一輪油價暴跌暴漲的經驗，目前繼續探討本輪低油價產生的原因及如何在低油價下實施生產經營已絕非油氣戰略研究的首要任務，應就如何支撐國家和企業應對國際油價“觸底回升”的前瞻性布局工作進行研究。

確定不同油價下各油氣資源區塊勘探開發的優先順序。本輪低油價對我國石油企業上游發展最重要的啟示之一，是不能盲目擴大經營規模，須注重油氣資產的發展質量與發展效益；特別要考慮油氣資源勘探開發的經濟性，以及企業在不同油價水平下對不同資源稟賦的區塊實施勘探活動的承受能力。因此，建議進一步完善資源評價和經濟評價相結合的選區評價體系，在落實相關區塊技術可采資源量的基礎上，依據不同區塊的經濟性指標進行排序，明確在不同油價水平下各區塊的勘探開發優先順序，作為油價重歸上漲通道時實施作業的依據。

呼吁國家牽頭成立風險勘探基金。通過勘探活動獲取油氣資源，是石油企業長期可持續發展的根本保證。由于油氣勘探存在“高風險、高投入、高收益”的特點，企業低油價時期為保障經營效益而壓縮投資時，往往首先減少勘探活動的投入。但事實上，在低油價時期堅持勘探并獲得突破，對石油企業在國際油價回歸高油價區間后的發展極為有利，一是可以直接實現油氣開發的高利潤，二是可以間接減少在高油價下對外購買原油或購買油氣資產所需付出的成本。因此，為克服石油企業低油價下資金不足、勘探投入降低的問題，建議由國家財政牽頭建立風險勘探基金，采用“兜底分紅”的模式，確保低油價下我國石油企業實施油氣勘探活動的投入。

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強強聯合，探索海外油氣并購新模式。低油價下，部分國際石油公司自有資金緊缺且融資能力大幅下降，導致生產經營活動極為困難，僅能通過出售資產勉強維持，導致當前國際油氣資源并購市場上，有一批資源條件好、價格相對合理的優質油氣資產待售。從我國油氣行業的發展現狀看，一方面，一批民營企業資金充足，有投資油氣行業的意愿，但受國內資源缺乏、政策約束和自身技術條件限制較多；另一方面，國有石油企業擁有較為豐富的海外經營經驗及教訓，且技術水平整體成熟穩定，但低油價時期繼續實施“走出去”面臨較大資金壓力。因此，建議政府主管部門出面協調，由國有石油企業牽頭，民營企業出資參股，探索“混合所有制”模式，把握有利機遇，在低油價時期積極實施海外油氣并購。

通過保障投資進一步推動石油企業技術創新。在低油價的市場環境中，實現成本領先的最有效途徑就是技術創新，對于在高油價時期形成的部分粗放型生產方式、技術手段、工藝方法及其相應的成本驅動要素，必須通過創新加以調整和改變；只有將創新擺在發展全局的核心位置，才能成功度過“寒冬”。而實現技術創新的根本保障即穩定研發投資水平。根據近五年國際石油巨頭的發展經驗，埃克森美孚、BP、雪佛龍和殼牌等公司2010年至今研發投入始終穩定，道達爾公司甚至在2014年油價大幅暴跌后增加了公司研發投入比例。因此，建議我國石油公司在低油價時期能夠穩定研發投入，突出技術創新的“價值驅動”理念，努力實現技術創新降低經營成本的實用性、針對性。此外，建議國家加大對基礎性、超前性、戰略性油氣技術研發項目的補貼及其他政策支持，保持創新鏈的連續性、完整性。

●低油價加據了中東地區的緊張局勢，國有企業“走出去”步伐應更加謹慎。 供圖/CFP

嘗試利用金融手段規避油價風險。當前，國際原油交易市場已成為世界資本市場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之一。從發展趨勢上看，全球資本市場已高度融合，關注石油市場及原油價格走勢，需要關注整個金融資本市場結構；規避油價風險，不僅要從實體經濟中著手，還要有效利用各種金融衍生工具。在本輪油價暴跌中，EOG資源、阿納達科、戴文能源和諾貝爾能源等一批知名頁巖油生產企業都已在90美元/桶或更高的價位上對其2015年的部分原油產出實施了套期保值，將油價風險造成的損失大幅降低。因此，建議國家進一步發揮上海原油期貨交易所的作用，提高中國在國際石油市場定價的影響力，并增強企業抵御市場價格風險的能力。同時，建議我國石油企業在參與國際油氣市場交易時不斷學習使用期貨、期權、遠期及掉期等金融工具，在原油交易中構建價格對沖機制，將油價波動帶來的風險降至較低水平。

責任編輯：周志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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