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丸”毒品案

●朱劍星

“紅丸”毒品案

●朱劍星

軍閥混戰的年代，地方政府不作為，導致毒品泛濫。在新登縣城，被抓現行的毒品販子，一夜之間卻被人私自放走。這一下，城里的老百姓都炸開了鍋。面對民憤沸騰，政府不得不重新調查，一個老毒蟲被揪了出來……

一、更夫立功

這是一個發生在民國時期富陽古城新登的真實故事。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毒品悄無聲息地流入新登古城，像傳染病一樣很快流行。尤以一種紅色的毒品小丸子（俗稱紅丸子）為最盛。國民黨新登縣政府雖明令禁止吸食毒品，但政令不暢，措施不力，官員開一只眼閉一只眼，導致“紅丸子”禁而不止，顯泛濫成災苗頭。

在一片民眾的譴責聲中，新登縣政府不得不出臺一些禁毒舉措。開始加固城門內外的警戒，在各個老街、民巷的入口處，構筑高大的木柵門。只要天一掛黑，鑼聲一響，就緊栓城門，將路口木柵門用大銅鎖鎖緊。還指派更夫定時巡邏，便衣警員也會偶爾出現，以阻斷“紅丸子”的進出通道。新登縣府以為，這樣一來，毒販必定無機可乘，毒品就會銷聲匿跡，官方就可高枕無憂了。豈不知，這只是縣政府官員的一廂情愿而已。

1931年11月的某日深夜，風高月黑，寒氣逼人。更夫謝大個提一盞鬼火一般微弱的燈籠，在城中各出入口巡查打更。那夜，謝大個行至橫街下溪埠一小巷弄口時，忽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傳過來。謝大個連忙將燈籠和響木輕輕放置拐角處，緊緊握住打更的木棒，摸黑快步上前。大概是前面的人聽到了后面追趕的腳步，連忙快速跑到木柵大門邊，想翻越柵門逃跑。謝大個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來，一把抓住即將翻過柵門人的一條腿，喊一聲“哪里逃”，用力一拽，將那人拉下柵門。

“砰”的一聲，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謝大個一腳踩在此人身上，一手拿木棒指著此人的腦袋，厲聲問道：“你是什么人？為何深更半夜翻越柵門？”“大爺饒命，大爺饒命！我只是平民百姓，天黑迷路，才無奈翻門。”此人躺在地上，拱手求饒。謝大個俯身抓住此人的胸襟，連提帶拖將他拉到拐角處，用燈籠一照，見是一個中年男子，矮自己近一個頭，還生得賊眉鼠眼。于是，謝大個從懷中掏出麻繩，將其反手捆上押到縣府警局，交給此夜值班的兩名便衣警員，并告知警員事情原委始末。

兩名便衣警員從該男子的身上搜出兩包“紅丸子”和兩塊大洋。經初步審訊，在鐵證面前，該男子只好交代，他姓潘名炳榮，是高聯陸家山人氏。“紅丸子”是用來自己吸食的，也偶有倒賣行為。于是，兩位警員將其收押，待天明后交上司處置。

二、私放囚犯

凌晨，便衣警隊隊長王阿林與另一警員來換班，收押的販毒嫌犯也一并移交。當王阿林見到嫌犯后，大吃一驚，但依然不動聲色吩咐警員門口警戒，說要繼續審問在押嫌犯。少頃，阿林喚警員重新做審問記錄。爾后，阿林草擬簡要報告一份，與警員一起簽上姓名，來到警局上峰處，將報告和審問記錄一起交給上司，并與上司嘀咕了一陣。最后，上司對王阿林說：“好吧，就按你的意見處理。”

王阿林來到關押嫌犯潘炳榮處，大聲對潘說：“潘氏炳榮聽著，你夜闖新登城，違禁翻門，又吸食紅丸，還轉手私賣，本當收押判刑。但局座念你初次吸食毒丸，初次轉手倒賣換取毒資，且自我反省深刻，故作如下處置：紅丸子沒收銷毀，兩塊大洋充作罰款，書寫保證一份，予以釋放。”潘炳榮聽后，“撲通”一聲雙膝跪地，連連叩頭：“謝局座開恩，謝警爺不究！”

日后，此事傳開，不僅更夫謝大個及第一時間訊問潘某的兩名警員，心生疑竇，更有其他部分縣府官員及警局警員，對王阿林私自開釋販毒嫌犯，倍感蹊蹺，議論紛紛。新登城內百姓知情后，均感強烈不滿。群情激憤，不約而同來到新登縣府大門前詰問。當局者一見此事犯了眾怒，唯恐事情越鬧越大，當即責令警局，速派警員前往高聯陸家山重新緝捕嫌犯潘炳榮歸案，以平民憤。

十幾名警員馬不停蹄趕到潘某老家，悄悄將其住處團團圍住。三位便衣警員敲門入內，正好碰上潘炳榮躺在靠椅上噴云吐霧，吸食“紅丸子”。見狀，三人一個箭步上前，還未等潘犯醒悟過來，已將他雙手反扭銬上手銬，順利擒獲。此時，住處四周的其他警員一齊沖入屋內，開始翻箱倒柜，徹底搜查。結果，在其家中不僅搜查到大量“紅丸子”和許多銀圓大洋，還在其后屋地窖內起獲一臺手搖制毒機及一些制毒原料。

十幾名警員押著潘犯上了馬車，沿途百姓從四面八方趕過來觀望，大家無不歡呼雀躍，高聲呼好。

經新登縣城司法處審問，潘炳榮對自己的制毒、販毒、吸毒罪行供認不諱，并一一列出向他購買“紅丸”人員名字，還交代了那日深夜被更夫謝大個生擒后，又被便衣警隊隊長王阿林私放的前因后果。

三、殺一儆百

原來，潘犯與警員王阿林素有舊情，交情甚篤，王阿林對潘犯的販毒行為，也早已有所耳聞，只是潘犯平日常以錢物籠絡，對王不薄。王阿林礙于情面，從不對潘犯的行為予以深究，他生性貪財，明知潘犯有作科之嫌，不僅裝聾作啞，還與其私密交往，旁人均不知實情。那日清晨，王阿林一看潘犯在押，驚出一身冷汗。連忙支開另一警員，訊問詳情。之后，一怕潘犯供出自己徇私失職，二則潘犯向他許諾，事后贈他大洋十塊。于是，王阿林心動，遂決定鋌而走險，置國法家規及警員職責于不顧，將原審訊記錄藏匿。為掩人耳目，拉上不知內情的另一警員，重新提審潘犯，制作另一份審問記錄。擬寫報告，并輕描淡寫地向局長匯報。而局長一向懶政，也一直輕信王阿林，這次又輕易被王阿林蒙騙，準許王阿林自行處理潘犯。

再說，警員王阿林做下此事后，雖如約得到了潘犯的十塊大洋，但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當警局派警員去高聯陸家山再次捉拿潘犯，他又不在其中時，便感覺事情很快就要敗露。于是，他收拾了行李偷偷潛出城外，逃之夭夭。讓緝拿他的警員無處可尋，次次撲空。

警局分派警員，按潘犯交代吸食毒品的十余名人員名單，各自傳來警局審問后，按情節輕重，分別給予關押數日，交足罰款，訓斥教育，記錄在案等處置。

為遏制“紅丸子”的泛濫勢頭，必須殺一儆百，平息民憤，新登縣府及司法處，決定判處毒販潘炳榮死刑。

行刑當日，大批民眾趕到行刑現場，要親眼目睹毒販正法。那天警局還將那些吸食毒品者及其家屬，一并喚到刑場，讓他們見識毒販的可恥下場，以作警示。

正午時刻，三位荷槍實彈的警員，押著潘炳榮來到刑場中央。只見潘犯一頭亂發，臉孔雪白，低頭下跪。行刑長官一聲令下，一字排開的三位槍手，同時扣動扳機，“砰、砰、砰”，潘犯應聲而倒。

從此以后，新登的“紅丸子”絕跡，再也無人敢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