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舒樺
(浙江工業大學 人文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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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公共領域視角下話語權的重構
方舒樺
(浙江工業大學人文學院,浙江杭州310014)
摘 要:本文對公共領域的概念進行了簡單梳理,分析了網絡作為新形態公眾領域的構成要素及特點。以此為論述視角,探討了公眾在網絡公共領域利用新媒介對話語權的解構與重構,從話語主體的轉變、話語渠道的建構與話語內容的重組三個方面進行闡述,并總結其對國家、集體和個人帶來的積極意義與負面影響。
關鍵詞:公共領域;網絡公共領域;新媒介;話語權;重構
(一)公共領域理論
公共領域(Public Sphere)理論并非哈貝馬斯首創,它最早是由德裔美國學者漢娜·阿倫特(Hannah Arendt)在其著作《人的條件》中提出的。她認為,人不僅是一種社會動物,也是一種政治動物。隨著社會的興起,公共領域也開始出現。阿倫特的公共領域觀是從政治的概念而來的,而政治的本質屬性之一正是多元與差異。她主張意見的異質性,只有從不同角度和方向對同一事物進行觀察,使聚集在它周圍的人們在多樣性中看到了同一性時,公共領域才具有現實性。這是阿倫特的公共領域理論的一個重要特征,也是與其他公共領域理論相異的一個區別所在。
德國哲學家、社會學家尤爾根·哈貝馬斯(Jürgen Habermas)是公共領域理論的集大成者,他在《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一書中對該理論進行了系統性研究。哈貝馬斯認為,公共領域既不能視為建制或組織,也不表現為系統,它最好被描述為一個關于信息與觀點交流的網絡,或是溝通行動中產生的社會空間。公共領域原則上向所有公民開放。公共領域的一部分由對話構成,在對話中,作為私人的人們來到一起成為公眾。就社會結構而言,公共領域是介于公共權力領域與私人領域之間的中間地帶。另外,在哈貝馬斯的論述中,公共領域的基本功能主要表現為兩個維度:其一為公共領域的解放功能,即對市民社會和人性的解放;其二為公共領域的合法性功能,即為法律、民主以及政治統治提供合法性依據。
20世紀90年代,出現了研究公共領域理論的熱潮。其中加拿大學者查爾斯·泰勒(Charles Taylor)認為,公共領域是一種公共空間,處于其中的社會成員必定通過各種各樣的媒介(印刷品、電子技術產品)相遇,或者通過面對面的會見,就有關共同利益的事務進行討論,從而形成共識。美國學者托馬斯·雅諾斯基(Thomas Janoki)把社會劃分為四個互動的組成部分,即國家領域、公共領域、市場領域和私人領域。
總體而言,所謂公共領域,是一種介于政治社會與市民社會之間的領域,由私人集合而成,向全體公民開放,可自由討論公共事務、表達意見、形成公意,并對政治國家與社會組織之間的關系進行協調的公共空間。并且,不管是哈貝馬斯還是其后繼研究者都認為,媒介技術是公共領域存在的必要條件之一,更是影響公共領域構建與變革的重要因素。
(二)網絡作為公共領域
現代信息技術,特別是信息化、智能化普及的時代,這就為“以學習者為中心”的新觀念提供了很好的硬件環境,這種觀念還需要引導和強調可以幫助同學們,同時引導他們學會檢索更有用有價值的信息,也要學會分辨正確和錯誤的信息等知識,更要學會遇到問題可以自己解決的能力。培養學生的財務思維模式,不僅僅學會教材的知識就可以,最后做到舉一反三的推斷能力,培養他們的批判性和創造性思維,并提高他們的發展社會的交往和人際關系。
根據公共領域理論,網絡作為新形態的公共領域,其構建要素包含三個方面:參與者、傳播媒介以及公眾輿論。
1.參與者:規模巨大的網絡公民。公共領域中的“公眾”有三個特征:一是擁有共同關注的普遍利益,這種普遍利益超出私人或集團利益之上;二是自愿性,即組成公眾的每一個體應自愿地、自由地集合和組合,可以自由地表達和公開他們的意見;三是擁有一定的規模,這一規模應能超越“集團”范疇而發展為更具普遍性的“公眾”。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發布的第36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截至2015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6.68億,互聯網普及率為48.8%。并且,這個具有龐大規模的網民群體絕大多數都是由超脫于個人或集團私利之上、亦不受國家或其他政治權力約束或為其服務的、具有獨立人格的私人自愿組成的。
2.傳播媒介:擁有自由交流和溝通的媒介。單向的非溝通的媒介可能導致信息的匱乏和溝通的欠缺,在此基礎上私人的“獨立”與“理性”難以體現出來,從而不能形成公共領域。與傳統媒介相比,網絡在言論的交流方面為公民提供了更多新的可能性——更大的交互空間,更自由的交互手段以及更平等、更快速的交互環境等。網絡的互動性使參與者在網絡中的交流溝通模式有別于傳統媒介,它為每個人快速接收和表達意見提供了可能,更為參與者提供了非常好的論辯環境;網絡的開放性讓所有網民能夠無條件參與到公共事務的公開討論中,低準入門檻簡化了網民參與社會討論的程序,有效地調動了網民的積極性和參與性,為不同意見和觀點的溝通與交流提供了重要的平臺;網絡的虛擬性讓任何進入這個空間參與討論的個人不存在地位的卑賤和等級的高低,隱去了參與者的社會身份和地位,消解了權威與平民的差別,讓每一個表達者都能成為平等的參與主體,讓權力領域不能對參與者造成言論壓力。
3.公眾輿論:形成具有理性批判性的公意。根據公共領域理論,公共領域聚結的產物是達成共識,從而以有建設性的公眾輿論與權力機關形成抗衡,最終促使公眾利益的實現。而批判意識必須是公眾輿論的核心,因為僅僅表現為“擁護”與“贊成”的一致性意見都不是公眾輿論。哈貝馬斯認為,判斷公眾輿論是否形成的一個主要標準就是:大眾意見中是否具有批判意識以及批判性意見在大眾意見中所占的地位。互聯網的匿名特點使參與者能夠拋開顧慮,就關注的公共事務進行自由的、批判性的辯論與評價,有利于形成具有批判意義的、更加真實客觀的公眾輿論。此外,在批判性的基礎上,公眾輿論必須是建立在理性基礎之上的,基于感性認知的情感宣泄,即便有著普遍的公眾性,也不屬于公眾輿論。
網絡的互動性和開放性徹底改變了信息傳遞的方式,打破了傳統媒體對信息的壟斷權。以互聯網技術為基礎的網絡新媒介的興起與發展給予了公眾更多表達言論的機會,使得傳統話語權格局被破壞。下面筆者主要論述互聯網時代,網絡公共領域中,公眾利用新媒介對話語權進行的解構與重構。
(一)話語主體的重建:從強勢階層到普通公眾
在傳統話語語境下,話語權一般掌握在社會精英、權力機關等強勢階層的手中。但在網絡環境下,各階層的話語表達相對自由、開放和多元,網絡公共領域互動、平等、去中心化的特征對于普通公眾話語權的獲取具有重要意義。
一方面,平民基數的龐大使話語主體更具平民化與大眾化的特點,使話語權從權力精英的手里轉移到了普通民眾的手中;另一方面,網絡的虛擬性消除了網民在地域、民族、地位、教育程度、年齡、性別、職業等身份上的差異,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對權威的刻板印象,社會精英階層無法憑借“身份標簽”實現話語集權,普通公眾也不會因為身份上的劣勢而無法發聲。
總之,隨著互聯網的迅速普及,網民數量的快速增長以及網民社會結構的重組,網絡公共領域中傳播權被泛化,話語權出現了非常明顯的下移和分散趨勢,話語權主體正逐步由強勢階層轉變為多元的、分散的社會階層。
(二)發聲渠道的建構:從單一化到多元化
話語權的實現首先要以發聲權為前提,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發聲渠道就意味著掌控了話語權。因此,發聲渠道對于話語權具有決定性作用,一個社會越民主,對發聲渠道的控制就越放松,允許各種不同的聲音通過多種渠道被表達。
新媒介的出現無疑為公眾提供了多元化的發聲渠道。相對于傳統媒介單一的信息傳播渠道,網絡新媒介為公眾參與公共事務構筑了越來越多的理想平臺,從網絡論壇、博客到如今的微博、微信,公眾發聲的渠道越來越多樣化。新媒介技術的發展增強了社會力量和國家之間的互動,國家、社會及普通民眾都可以在自身的價值觀基礎上運用媒介技術。例如,在一些突發的公共事件中,由于傳統話語表達渠道單一滯后和易被權力圍堵的特點,并不是所有此次公共事件的關注者都能夠通過媒介參與到對其的探討和辯論中,有許多聲音不能被聽見。但在網絡公共領域,公眾利用新媒介的多元渠道發聲,進行個人言論的自由表達,并產生強大的公眾輿論效應,使更多不同的聲音被聽見,并在異質的意見碰撞中,對公共事件的解決產生一定的影響。
(三)話語內容的重組:從權威生產到個性化需求
在網絡公共領域中,傳統媒體不再作為唯一的權威信息發布機構,普通公眾從被動的信息接收者變為了積極的信息發布者,這種角色的轉變完全顛覆了以往的媒體使用習慣。信息接收與傳播的高度自主削弱了傳統媒體通過信息壟斷提高自身話語權的能力,話語內容也從權威化生產逐步轉化為個性化表達。
從話語內容的傳播環境看,網絡公共領域充分弱化了傳統媒體把關人的職能,逐步瓦解主流媒體對話語權的控制。低門檻的網絡信息發布機制使話語內容不僅包括社會政治、經濟、文化和倫理等意識形態方面的重大議題,也包括個人愛好、興趣等生活層面的私人化話題,甚至還常常涉及傳統媒體無法報道的一些社會敏感問題,如“權力腐敗”、“階級沖突”、“兩性話題”等。從公眾對話語內容的需求上看,網民不再滿足于媒體組織和網站所提供的統一話語信息,他們更希望利用豐富的網絡傳播手段,進行話語內容的個性化生產,利用自己的主觀能動性,表達自己最真實的觀點,將說教轉為對話或創造出新的文化形態。網絡公共領域的話語內容在互動和交流中,呈現出多元、異質、真實的特征,使之成為充滿活力的公共話語空間。
中國社會的網絡公共領域已初步形成,但其發展就目前來看還并不成熟。在網絡公共領域視角下出現的對傳統話語權的解構與重構現象,對中國社會造成的影響也是雙面性的。
(一)積極意義
1.削弱傳統媒體對公眾的議程設置。網絡公共領域傳播主體的泛化、傳播渠道的多元建構和話語內容的高度自主,使話語權難以被社會強勢階層控制和支配。普通公眾有權決定關注什么,有權通過多種渠道表達對公共事務的意見,有權在網絡空間借助新媒介自由辯駁,更有權在異質的聲音中尋求“知己”,達成共識。因此,網絡越來越成為傳統大眾媒體的新聞源,當網絡中的一條信息受到網民的極力追捧而發展成為網絡“事件”時,就會引來傳統媒體的進一步跟風報道。而傳統媒體的跟進又會再次推動網上的討論,從而使這一事件得到大范圍的關注并形成社會輿論,推動事件進一步發展,進而形成網絡議題。在這種循環往復的過程中,人們對于一個事件的注意力就會呈螺旋式的上升趨勢,使網絡話題從議題成為議程。
2.推動話語民主的發展。網絡公共領域的話語權重構讓公眾獲得了相對自由、平等、安全的表達環境,以及高效、快捷、多元的表達渠道,從而增強了他們的表達意愿,點燃了他們的表達熱情。在對公共事件的自由辯論中,網絡最大限度地做到了“人盡其言,言盡其用”,讓作為網絡話語權主體的普通公眾體驗到了一種參與其中的滿足感,激發了他們強烈的公民意識,提高了他們的民主精神,為公眾話語表達提供了原動力,從而有效地推動了話語民主的發展。
3.提高政府與公眾的互動性。網絡公共領域自身的特點決定了它無法被政治權力完全滲透,同時也使它成為龐大網民群體自由表達的理想陣地。話語權的重構讓更多普通公眾允許被表達,并通過相互支持、簇擁,在達到一定規模后形成一種具有批判性的、公共性的網絡輿論。這種輿論機制并不被權力機構所掌控,也并非完全由權力機構所主導。因此,國家、政府與權力機關不得不重視公眾話語權所體現出來的力量,承認公眾對話語權的主體地位,并參與到網絡公共領域的話語權競爭中。“強國論壇”、“新華言論”、“微博問政”等民主政治形式不斷出現,一方面拓寬了公眾參政議政的渠道;另一方面方便了政府搜集民意,使政府的決策可以更大程度上獲得公眾的認同,同時也有利于政府進行網絡輿論的疏導。
(二)消極影響
1.網絡暴力頻發。網絡公共領域中的話語表達呈現出一種“自組織”的狀態,且因為沒有現實生活中明確的組織規章制度,在大量的信息聚合和互動中,一些無邊界、無明顯組織架構,甚至無目的、無計劃的群體組織出現在網絡世界中。這些組織在平時非常松散,但其共同表達和維護權益的潛能很容易被激發出來,能夠最大限度地爆發集體力量。這種自組織的形成雖然有利于話語民主,但是若被情緒化、極端化、非理性的網絡暴民利用,則會導致網絡暴力頻發,嚴重擾亂社會秩序,對國家、集團或個人造成損害。近年來,“網絡審判”、“人肉搜索”、“網絡哄客”現象充分體現了網絡作為公共領域的缺陷以及話語權泛化的弊端。
2.沉默的螺旋依舊存在。在網絡公共領域中,雖然公眾的話語權得到了有效的實現,但是當人們就某一議題進行討論時,“沉默的螺旋”現象依舊不可忽略。政治體制、社會包容度、數字鴻溝、知識鴻溝等制約因素,在一定程度上阻斷了具有批判性的、客觀公正的民意的形成。在面對強勢意見時,選擇“潛水”已成了網民們的一種常態。網絡話語權雖然被泛化,但真正能夠使它發揮作用,達到一定傳播效果的個人非常有限。個人通常允許被表達,但表達效果卻是個未知數。
3.集體的失語。網絡公共領域話語權的重構使人人都有發言權,人人都有自己的意見,人人都有堅信的話語。基數龐大的個人話語開始泛濫,集體主流話語顯得勢單。在失去了現實機制保護的網絡公共領域,集體主流話語在個人話語的夾縫中“步履蹣跚”,它的每一步都在被個人話語監視著,一旦集體主流話語出現,很快就被個人話語截獲,之后被轉化成個人話語的加工品失去它的聲音,從某種意義上說,最終它因為淹沒在個人話語的海洋中而失去了屬于自身的主體性。
網絡作為一種嶄新形態的公共領域,其開
放、虛擬、雙向的傳播環境,以及快捷、高效的傳播技術為話語權的重構帶來了新的契機。公眾利用新媒介打破了強勢階層對話語權的壟斷格局,使話語主體更加泛化,話語表達渠道更加多元,話語內容更加個性。
這種話語權的重構,一方面削弱了傳統媒體對公眾的議程設置,推動了話語民主的發展,提高了政府與公眾的互動性,大大增加了公民參政議政的機會,使網絡公共領域得到國家的承認與重視,使公共輿論的形成更具批判性與公共性;另一方面,由于網絡公共領域本身的缺陷,也造成了網絡暴力事件、“沉默的螺旋”現象、集體的失語等社會負面影響。因此,網絡公共領域話語權的重構雖然有著重要的現實意義,但我們也必須警惕其帶來的弊端,客觀辯證地看待各方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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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圖分類號:G2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16)05-0044-02
作者簡介:方舒樺(1992—),女,浙江舟山人,浙江工業大學碩士,研究方向:新聞傳播學。范天怡(1992—),女,浙江杭州人,浙江工業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新聞傳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