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納斯攝影節：站在歐洲的十字路口

阿拉斯戴爾·福斯特　石松

位于立陶宛中南部的考納斯（Kaunas）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標志性的石板路和迷人的建筑讓人宛若置身童話世界。這座城市集中了很多立陶宛的文化地標，全國最著名的博物館和美術館正坐落與此。同時，這座城市的知識經濟產業也在持續增長，并相當注重新技術的發展。因此，可以說考納斯正身處于傳統與創新的交叉點，其豐富的歷史底蘊可以為不遠的未來提供靈感和觀點。從地理位置上來看，考納斯位于波羅的海東南角，正是歐洲中心的十字路口。

考納斯攝影節（KAUNAS PHOTO）基于這座城市的深厚歷史文化和地理位置，觀點與視野都十分具有前瞻性，其影響力遠遠不局限于歐洲大陸。

考納斯城市規模不大，城中風景如畫，外加攝影節主辦方營造出的愉快氛圍，這些使得考納斯攝影節成為了一個質樸、輕松、適合攝影師們相聚的場合，用主辦方的話來講“考納斯攝影節有獨特的幽默氣質。”同時，這里也是新晉攝影師在國際舞臺上嶄露頭角的最佳平臺之一。在網絡不斷發展的今天，即便是身處千里之外的攝影師、策展人和出版人都可以參與進來。

最近，我聯系了考納斯攝影節的創辦人和總監，明道加斯·卡瓦里奧斯卡斯（Mindaugas Kavaliauskas），他正在為今年8月19日開幕的考納斯攝影節做準備。在后文中，讀者可以深入了解考納斯攝影節的創辦經歷和參與方式，也希望更多的中國攝影師可以在國際舞臺上大放異彩。

（阿拉斯戴爾·福斯特是策展人、作家和文化研究者，現居于悉尼，工作范圍遍及全球各地，你可以在www.culturaldevelopmentconsulting.com上了解更多。）

與明道加斯·卡瓦里奧斯卡斯對談

創辦考納斯攝影節的靈感源于何處？

卡瓦里奧斯卡斯：考納斯攝影節的起源也許可以追溯到1973年立陶宛的尼達（Nida），那是我的故鄉，在那里，我成長成為一名攝影師和藝術史學家。那一年，一群立陶宛攝影師聚集于此，開展了一次攝影研討會，這也許是立陶宛最早的攝影節雛形，唯一與現在不同的是——沒有觀眾！真正給予我創立攝影節靈感的是，在1995年，我第一次去法國南部的國際攝影研討會（就是現在的阿爾勒攝影節），當時我便愛上了這樣充滿活力的活動，除此之外，來自許多普通觀眾的互動反饋也讓人感到十分溫馨。當時的阿爾勒攝影節有很多亮點：驚艷的開幕夜，露天活動，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舉辦展覽，比如古老的教堂，酒窖等等……那些都是我在立陶宛從沒見過的。

所以考納斯攝影節是以阿爾勒攝影節為模板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其實在本土想要復制阿爾勒攝影節的模式有一定困難，之后我去過阿爾勒很多次，直到2003年，我開始四處考察波羅的海周邊的攝影節，比如芬蘭、瑞典和丹麥，之后我決定在立陶宛創辦一個攝影節。在2004年，我們說到做到了！那時，我們稱之為“考納斯攝影日”（Kaunas Photo Days），第一屆攝影節上，我們邀請了大約40位藝術家，在城市中舉辦了25個展覽。在2007年，我們把攝影節的名稱簡化為“考納斯攝影節”。今年，考納斯攝影節迎來了它的第13個年頭。

考納斯攝影節的關注點是什么？

卡瓦里奧斯卡斯：立陶宛處于歐洲地理位置的中心，考納斯攝影節正是連通歐洲大陸東南西北攝影領域的一座橋梁，并且也一直是很多攝影師“首秀”的平臺。在這里可以看到嶄露頭角的新人，以及一些作品成熟卻沒什么名氣的攝影師。除此之外，考納斯攝影節也很關注攝影展覽的形式發展變化。在21世紀早期，人們看到的展覽方式大多比較傳統，美術館和畫廊只是把作品掛在墻上，如今展覽的形式和樣貌有越來越多的創新。

考納斯攝影節的核心目標是什么？

卡瓦里奧斯卡斯：我們通過給觀眾們呈現高藝術價值的影像，尋找發展攝影文化的路徑和方法。如今，越來越多的人蜂擁向攝影、批量生產影像的結果是，攝影同質化越來越嚴重，平庸和空洞的作品越來越多，而我們創辦這個攝影節就是為了抵抗這樣的趨勢。無論我們展示的是什么類型的作品，藝術攝影、紀實攝影、科學攝影或者其他，重要的是每一張影像必須體現攝影師的特色，專業技巧和創新技藝，還有令人興奮的主題和發人深省的內涵。

考納斯攝影節有特別關注某種類型的攝影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我們更為關注紀實攝影和一些需要時間醞釀和深入的“慢新聞”攝影，這可能跟立陶宛攝影學院總是以人為出發點的傳統是分不開的。不過鑒于考納斯攝影節每年都舉辦，所以最為關鍵的目標是將海內外攝影師們最新的作品呈現給觀眾。

攝影節有沒有具體的主題？

卡瓦里奧斯卡斯：是的，每年攝影節都會有不同的主題，并且從2007年開始，攝影節的logo也會隨著主題變化而變化。今年的攝影節主題將會聚焦于街拍攝影以及公共空間與攝影的關系。除了主題展之外，每屆攝影節都會設有國家或地區展：2004年和2006年是北歐，2007年是格魯吉亞，2008年是澳大利亞，2009年是波蘭，2010年是葡萄牙和巴西，2014年是瑞士。

攝影節上展出過中國攝影師的作品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作為策展人，我們挑選作品并不以國籍為參考，只看作品的質量及其與主題的對應性。考納斯攝影節在中國的知名度并不是很高，因此，我們尚未展出很多中國攝影師的作品，希望以后能有更多的機會與中國攝影師合作，也希望這篇文章能讓更多中國讀者了解考納斯攝影節。

你們通常在哪里展出攝影作品？

卡瓦里奧斯卡斯：記得第一屆攝影節，我們設置了25個展覽地點（對于一個只有30萬人口的城市來說算是很多了），如今我們把展覽地點減少到12個左右，包括考納斯攝影畫廊和其他藝術館，以及國家 M. K. Ciurlionis藝術博物館。我們增加了一些比較有趣的地點，作為一些特別展的展區。比如斯洛文尼亞攝影師Borut Peterlin展出的《花的能量》（Flower Power），這組作品是攝影師拍攝各種政治經濟峰會上的裝飾花藝，所以我們把這個展覽設置在一所大學的植物園中，像是在公園里散步時看到一幅幅大型海報（圖03）。

你們有很多露天的展覽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是的，我們的戶外展示方式有單塊大型廣告牌、建筑墻壁以及完全露天的展覽區域。這種展覽形式可以讓攝影作品融入當地人生活的社區，博得他們的會心一笑，即便是陌生的鄰居們也能因此產生話題。2014年，我們在考納斯城堡展出了捷克攝影師Tomas Pospech的展覽，展覽主題就叫做“城堡主”（Castle Owners），攝影師找到一些在自家后院里DIY“城堡”的人并為其拍攝肖像

（圖05）。

此外，考納斯攝影節還會舉辦一系列夜間主題項目，比如幻燈秀等，其中，在考納斯城市廣場舉辦的活動總能吸引來無數路人。記得有一年我們在城市廣場展示美國藝術家Jeffu Warmouth創作的一組非常具有幽默感的多媒體項目“廚房宇宙”（kitchen-cosmic），攝影師把廚房中的日常食品拍出了十分科幻的感覺。圍觀的市民中一名騎自行車的年輕人在提問環節特別嚴肅地舉手發言問：“這是在隱喻1960年代的美蘇太空競賽嗎？”現場的嘉賓和觀眾們都被這個異想天開的問題逗得哄堂大笑，氣氛十分歡樂（圖07～08）。

你們組織專家評論會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是的，從2010年起，我們開辦了一個叫做“考納斯攝影節之星”的獎項，獎項得主會從所有參與攝影節專家評論會的攝影師中誕生。通常我們會請來15～20位來自歐洲各個攝影中心、攝影節和博物館的專業人士擔任評委，他們選出的這位攝影師將獲得來年在考納斯攝影美術館進行展覽的機會。

如何參與考納斯攝影節？

卡瓦里奧斯卡斯：每年年初一月或者二月，我們會在官方平臺folioPORT 上（www.folioport.org）公開面向世界各地的攝影師征集優秀作品，之后會有50～75位策展人和出版人等專業人士為每組作品打分，這個過程也是在線進行的。如果策展人發現一些很不錯的新作品，會考慮將之納入到自己未來的展覽中。當然，攝影師也可以在參與其他攝影節的專家評論會的時候，找我或者攝影節的其他同事當面報名提交。

是的，去年我在參與folioPORT的評審時，看到兩個美國攝影師的作品，Stephan Hillerbrand和 Mary Magsamen。之后我去參觀了他們的網頁，看到了他們最近完成的拍攝項目，和我正在中國平遙國際攝影大展中策劃的主題展覽十分吻合，幾個月之后，我將這些作品帶到中國進行展出。

卡瓦里奧斯卡斯：從2014年起，我們不止把folioPORT網站作為與國際專業人士分享作品的平臺，同時也把它當成攝影節展出內容的主要來源之一。我們非常歡迎中國的攝影師在今年2月提交自己的作品，folioPORT可以為攝影師的作品提供來自于世界各地的不同專家點評和意見。

你們在尋找什么樣的作品？

卡瓦里奧斯卡斯：我們的攝影節非常歡迎那些個人風格鮮明、拍攝手法專業、并試圖表達一些生活中很重要的事情的作品。雖然不是所有被選中的作品都能馬上展出，但這些作品將會被保存起來，直到有適合的展覽項目。

如果攝影師的作品被攝影節主辦方選中，誰來承擔展出費用？

卡瓦里奧斯卡斯：一般來說，如果攝影師的作品被選中參與展出，場地費和作品印刷費是由主辦方負責的。這樣一來，海外的攝影師就不需要不遠萬里來回運輸作品了。不過遺憾的是，我們無法負擔攝影師的交通費用，但有時我們會給予一點經濟補貼。如果攝影師來參加開幕式或者是給展覽作導覽，我們可以負擔攝影師至少兩晚的住宿。

你們與其他攝影節有合作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是的，當然。攝影節作為一種非常有活力攝影業界活動形態，一直會有很多交換項目和合作項目，比如各個攝影節的總監和策展人會互相參與對方攝影節的專家評論會。不止如此，我們還會和歐洲很多其他的攝影節交換展覽，比如澳大利亞和新西蘭，我們也曾與中國平遙國際攝影大展合作過。

你對之前的攝影節有難忘的回憶嗎？

卡瓦里奧斯卡斯：對我來說，最難忘的是2015年的 “出汗的攝影之夜”活動，大家在一起吃飯，現場還能蒸桑拿，并觀看奧地利攝影師Reiner Riedler現場表演用“汗水”來創作影像。Reiner Riedler一直在慕尼黑的弗勞恩霍夫研究所（Fraunhofer Research Institution）進行模塊化的固態技術研究，他們發明了一種容易對汗水敏感的著色劑。他用棉布包裹著這種著色劑，放在拍攝對象的大汗淋漓的臉或者身體上，就出現了這樣的影像，非常有趣（圖09和圖17）。

考納斯攝影節與眾不同的特色是什么？

卡瓦里奧斯卡斯：我認為，藝術和攝影不應該具有目的性。相比電影、音樂、戲劇和其他的藝術表達方式，攝影是一種更為易于理解、世界共通的語言。攝影可以用來討論很重要的命題，比如如何改善人類的處境，如何保持人類的尊嚴，自然保護和一些世界共通的目標和愿望?？技{斯攝影節關注的正是這樣的命題。與此同時，我們十分愿意將嶄露頭角的攝影師或者寂寂無聞的優秀攝影師引領向世界舞臺……還有，我們從不忘記微笑！幽默感，是考納斯攝影節的核心精神。

（2016年考納斯攝影節將于8月19日舉辦，征集作品時間截至今年4月30日，請登錄www.kaunasphoto.com了解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