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老師挨打

王新芳

中國現代著名史學家劉節，在清華大學國學研究院學習期間，與老師陳寅恪建立了深厚的情誼。1952年，劉節和陳寅恪同為中山大學教授，二人的住處相隔不遠。雖為同事，但劉節從未忘記陳寅恪是自己的恩師。每年元旦和春節他必到老師家拜年，行下跪叩頭大禮。

“文革”開始后。陳寅恪成了校內首批被批斗的牛鬼蛇神。紅衛兵不分日夜，隨時會闖到家中，張貼大字報，高呼口號，質問批斗。很多學生唯恐惹火燒身，就遠離了陳寅恪。只有劉節義無反顧地陪伴恩師同甘共苦，在任何壓力下也絕不批陳。

1968年的一天，紅衛兵通知：明日要批斗陳寅恪，不能走。就抬去現場。當時陳寅恪年近八旬，雙目失明，股骨頸骨折已六年，身體極其虛弱，根本無法承受這種摧殘，怕是很難活著回來了。家人非常擔心，憤然阻攔的陳夫人也被造反派推倒在地。

劉節聽說后，馬上跑去理論，主動請纓替老師接受批斗：“陳老又老又盲，你們不怕把他斗死？”第二天，在批斗會上，劉節被迫跪在地上，忍受造反派的拳打腳踢。造反派粗暴地毆打劉節，還問他有何感受。劉節回答說：“能夠代替老師來批斗，我感到很光榮！”這個回答讓造反派惱羞成怒，有人狠狠地抽了劉節一個耳光，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因為他的挺身而出，陳寅恪躲過了一場劫難。

劉節經常對學生說，你們想學到知識，就應當建立師生的信仰。老師，是道的傳布者，信仰學問，焉能不信仰老師？所以劉節替老師挨斗，不是意氣使然，而是為了維護師道尊嚴的信仰。

在斯文掃地、是非顛倒的歲月里，劉節挺身護師的決然毅然難能可貴，他不計后果，不避嫌疑，不愧是一位正直的學人。這樣的師生之誼、朋友之道，當如學術承傳一樣，澤被后世。

（摘自《演講與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