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中外合作辦學的思考

吳煜

概要：本文通過對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監(jiān)管工作信息平臺于2014年2月11日更新發(fā)布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名單的信息匯總和參數(shù)分析，提出了以下幾點思考：首先，合理回報的監(jiān)督方式;其次，就辦學許可證年限的確定;再次，優(yōu)質資源的定義;最后，中外合作的未來方向是什么。

關鍵詞：中外合作;機構;辦學

中圖分類號：G642.0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4-9324（2016）07-0179-03

一、背景

自國務院于2003年3月發(fā)布《中外合作辦學條例》到今天已有12年了，中外合作辦學的發(fā)展已達到了一定規(guī)模，形成了機構和項目兩種形式。相對而言，機構具有穩(wěn)定性和規(guī)模性的特質，所以文章就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監(jiān)管工作信息平臺[1]于2014年2月11日更新發(fā)布的經教育部審批和復核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名單進行了信息匯總和參數(shù)分析。下表是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在各地區(qū)的分布情況（數(shù)據(jù)不包括由地方審批報教育部備案的機構）。

上表顯示，中國大陸地區(qū)已有16個地區(qū)有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可謂是占據(jù)了半壁江山。這些辦學機構中，通過復核的有21個，批準設立的33個，總共54個。數(shù)目最多的是上海，其次是遼寧，北京位居第三，之后分別是江蘇、山東和浙江。顯然，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主要還是集中在東部沿海地區(qū)。

二、思考和討論

由以上信息，結合本人的工作實際，我從監(jiān)督合理回報、辦學許可證時效和優(yōu)質資源三方面進行了探討。

（一）關于如何監(jiān)督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是否取得合理回報的思考

《中外合作辦學條例》規(guī)定，中外合作辦學是中國教育事業(yè)的組成部分，屬于公益性事業(yè)，因此中外合作辦學的性質是非營利性的。但是為了促進中外合作辦學的發(fā)展和鼓勵中外合作辦學者積極開展合作辦學，中國政府允許中外合作辦學者取得一定的合理回報。

首先，在這54個機構中，表示要求取得合理回報的機構有10個，所占比例不到20%，其他44個機構都是明確表示不需要取得合理回報。從辦學機構的官方網頁看，大多數(shù)的學院或學校在招生規(guī)模上都有不小的進步和發(fā)展，收取的費用也明顯高于國內普通公辦學校和民辦學校，但是其在教學資源方面投入的具體情況，是否有權威機構做出核算和公布？

其次，54個機構中具有獨立法人資格的有5家，47個機構都明確說明不具有法人資格，還有2家機構在教育部公布的機構名單上沒有顯示這方面的信息。這也就意味著絕大多數(shù)的合作辦學機構是某些大學的二級學院，或者是二級學院下的一個部門，其人事和財務都隸屬于其所在的中國高校，那么因辦學產生的收益最終肯定是屬于機構所在的高校。由此產生問題是，這些收益是繼續(xù)投入到機構中，還是化解到高校的其他學院或其他部門。

相當多的觀點認為，國內的高校把合作辦學機構或項目當作一個賺錢的機器，雖然學費相對昂貴，但機構本身在教學資源方面并沒有很大的投入。而我們可以確信的是，絕大多數(shù)合作辦學機構隸屬于高校，那么多的收益必然是投入到了學校其他領域的教學資源中。從機構和所在高校的關系看，兩者原本就是一家，通俗地講，肉爛在鍋里，本就沒有厘清的必要和可能。

這其中還涉及到教學資源的共享問題。由于合作辦學機構是二級學院，教學設施、教學人員、行政人員都是所在高校的資源。作為業(yè)內人士，我們也清楚，有些高校甚至將合作辦學機構所上交的收益數(shù)額作為考核機構負責人即二級學院院長的任期指標。

從理論上講，這些沒有獨立法人資格的機構和所在高校本是唇齒相依的關系，但從實際操作的角度講，這涉及一個教學公平的問題。合作辦學機構的學生支付了高昂的學費，但卻沒有享受到同等價值的教學資源。而且，很多高校為了控制成本，教學設施和任課老師是共享的模式，機構會向學校支付教學設施的租金或者是管理費和任課老師的兼課費用。其產生的問題是，機構雖然付了錢，但其教學計劃的實施必須圍繞所在高校的情況插孔安排，因而很難保證教學秩序的穩(wěn)定。由于任課老師的考核不屬于合作辦學機構，在制度上就缺乏對教學質量的保障。

另一個問題是，合作辦學機構學生的入學成績或機構的任課老師資質和其所在高校的學生和老師存在很大的差距。這個情況主要集中在自主招生機構中。這樣的背景下，高校容忍機構的存在，也是基于經濟利益的考量。以利益為宗旨，高校幾乎是不可能對機構進行資源投入和長期部署的。

教育法第二十九條規(guī)定，在每個會計年度結束時，中外合作辦學者不要求取得合理回報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應當從年度凈資產增加額中，中外合作辦學者要求取得合理回報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應當從年度凈收益中，按不低于年度資產增加額或者凈收益的25%的比例提取發(fā)展基金，用于中外合作辦學機構的建設、維護和教學設備的添置、更新等。關于這一條例，是否有專門的權威機構對中外合作辦學機構進行監(jiān)督和信息公布？

合作的全球化、教育的多樣性是發(fā)展的必然趨勢，可以想見的是，會有越來越多的教育平臺和教育機構參與到合作辦學中來。傳統(tǒng)意義上，大家會認為商業(yè)元素的介入必然會使教育的公益性質發(fā)生改變，馬云曾說過，做公益的事必須用商業(yè)的手段。就目前的發(fā)展階段，要求大家用慈善的心態(tài)去做教育是不符合實際的。事實上，最可怕的是打著公益的幌子賺錢，并且不按照商業(yè)的規(guī)則進行納稅。

（二）關于中外合作辦學機構許可證時效的思考

所謂“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教育是一個長期的過程，通常來說，家長判斷一個機構的穩(wěn)定性，辦學許可證的時效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

在所有中外合作辦學機構中，河南鄭州大學西亞斯國際學院是獲得年限最長的一個機構，它的批文有效期是到2074年1月15日，這意味著批文給了六十年以上的辦學時效。年限次之的大概在45年左右，如，浙江溫州肯恩大學的招生起止年份為2014年到2059，寧波諾丁漢大學為2004年到2051年，西交利物浦大學本科學歷教育為2006年到2052年，長江商學院為2003年到2050年，北京航空航天大學中法工程師學院的許可證有效期是到2056年3月2日。排在第三梯隊的是時效35年左右的機構，其中上海交通大學中歐國際工商學院為1995年到2032年，遼寧大學新華國際商學院的許可證有效期是到2036年4月15日，沈陽師范大學國際商學院許可證有效期到2033年7月31日。大多數(shù)學校的辦學許可證的時效是在10年左右。

那么由哪些因素來決定許可證的時效呢？從《教育部關于啟用中外合作辦學許可證和項目批準書等的通知》（教外綜[2004]72號）的第四條辦學許可證和項目批準書各欄目填寫要求中可以得到，辦學許可證的有效期規(guī)定為“根據(jù)中外合作辦學者簽訂的合作辦學協(xié)議載明的合作期限確定”。

僅根據(jù)合作協(xié)議的期限來決定許可證的時效，這是否顯得過于籠統(tǒng)？從現(xiàn)有的信息看，行政監(jiān)管主要是發(fā)生在獲得辦學許可證，也就是我們俗稱的獲得批文后。如果是計劃外招生，最后會涉及到國外學位認證環(huán)節(jié)，當然中間會向省級教育主管單位報備每個專業(yè)的具體人數(shù)。計劃內招生，從學生錄取開始就要在學信網輸入各專業(yè)人數(shù)，這和國內普通高校是沒有區(qū)別的。學籍管理方面的監(jiān)督，并不能起到對教學質量進行監(jiān)管的作用。

54個機構中，層次有很多：大專，本科，碩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種類也很多：計劃內招生，計劃外招生（也有稱作自主招生），還有兩者相結合的招生。即使同屬同一層次或同一種類，區(qū)別也很大，有的錄取平均分數(shù)線可以與國內一流高校相比肩，有的則可能比普通的三本線還要略低。其中的師資情況更是紛繁復雜，有的全球名師薈萃，有的實際情況是很多課程由兼課老師完成。

誠然，國內的一些知名媒體經常舉辦“優(yōu)秀的合作辦學機構”評選活動，但就調查問卷的內容和舉辦的形式看，其宣傳交流意義遠遠大于實際評選功能，畢竟辦學和選秀是有本質區(qū)別的。“點擊量”和“人氣旺”只能作為衡量其社會知名度的標準。

這么多年來，在中外合作辦學領域，有準入機制，也有評估機制，但退出機制沒有建立。從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監(jiān)管平臺網站發(fā)布的2013年中外合作辦學評估參評單位自評信息網上公示的情況看，參評的機構一共就5家，其中北京1家，上海4家。以此數(shù)據(jù)來看，機構對評估的參與度還不是很高。由此，許可證時效是對機構進行監(jiān)管的很重要因素之一，那么在時效批準方面，能否將穩(wěn)定長期性和階段評估相結合，制定一個更科學合理的標準，供機構和高校參考。

（三）什么才是真正的優(yōu)質資源

《中外合作辦學條例》等一系列法律法規(guī)文件多次重申：國家鼓勵引進外國優(yōu)質教育資源的中外合作辦學。首先，以什么為標準來確定優(yōu)質資源，以國際知名媒體對世界各高校專業(yè)的排名？其次，國內什么樣的高校可以吸引到優(yōu)質資源？

如果把優(yōu)質資源限制在國外的名校，那同樣意味著國內的名校才有資格進行中外合作辦學。因為大多數(shù)合作辦學是“門當戶對”的，誰也不會天真地奢望國外的名校為了中國市場份額和影響力，而莫名地屈尊和中國一所名不見經傳的高校進行合作。當然，在合作辦學機構中也有寧波諾丁漢大學這樣的特例，但是我們也不能忽略萬里集團在學術以外的各個領域的強大投入，這是國內大多數(shù)普通高校無法企及的。

未來的趨勢就是合作交流，如果把中外合作辦學定義為精英學校進行的項目，這顯然不符合發(fā)展形式，也是頗為狹隘的理念。另一方面，我國政策一直鼓勵中外合作辦學分布要符合各地區(qū)的均衡性。目前而言，尚有13個省份沒有教育部通過復核和批準的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合作辦學機構主要集中在中西部地區(qū)。有文章提出，通過減少稅收來引導中外合作辦學資源的發(fā)展。事實上，真正的名校有著龐大的捐贈體系，很難會被減少的稅額吸引，而且真正排名靠前的國外高校對于在海外另設校區(qū)都持謹慎態(tài)度，他們擔心海外校區(qū)會稀釋本校的教學資源，進而影響這個學校的質量和名聲。這一點，不僅僅是針對和中國的學校合作，也包括亞洲其他國家。

也有文章[2]提出，由于歷史的原因和法律法規(guī)的滯后，中外合作辦學機構可謂是泥沙俱下，各種亂象。對于目前良莠不齊的情況，有沒有必要進行梳理，答案是肯定的，否則隨著時間的推移，會形成劣幣驅逐良幣的結果。畢竟，對于多數(shù)外方院校的情況，不僅家長和學生是不了解，有些業(yè)內人士，恐怕也難作論斷。久而久之，人們會對合作辦學機構形成一個錯誤概念：“高收費”、“國內留學”、“寬進寬出”、“中國式非典型性貴族學校”，這些標簽對整個中外辦學行業(yè)都會造成不良的影響。

三、合作辦學機構的發(fā)展趨勢

那么什么樣的環(huán)境和條件有利于中外合作辦學機構的成長和壯大？筆者認為第一因素是所處地域環(huán)境。傳統(tǒng)意義上高校被看作是象牙塔，但事實上，無論高校以什么樣的形式存在，隨著時代的發(fā)展，其與外界的聯(lián)系只會越來越緊密。首先，新機構的成立和運作不僅僅關系到合作的高校和當?shù)氐慕逃块T，還是牽涉到整個當?shù)匦姓块T。如在籌建階段，選址涉及到當?shù)亟煌ǖ谋憷瑢W生收費涉及到物價部門的核準，稅費的匯出涉及到當?shù)囟悇詹块T，外教的聘用、專家證的辦理涉及到當?shù)氐耐馐虏块T。很多國外院校會將致力于服務當?shù)厣鐓^(qū)作為目標之一，因為要想成為優(yōu)質高校，地緣優(yōu)勢是不可或缺的因素之一。可以想見的是，如果沒有一個和諧友好的社區(qū)，沒有相應的配套服務設施，只是中外高校之間的努力，辦好一所合作辦學的大學或機構的成功率是很低的。就這一點而言，蘇州的獨墅湖高等教育區(qū)是一個成功的例子，其通過“統(tǒng)一規(guī)劃，分期開發(fā)，政府搭臺，高校辦學，運作市場化，后勤城市化”的開發(fā)模式，致力于打造建設一個具有國際水準的高等教育資源集聚地。就現(xiàn)有的合作辦學機構的情況看，全國5所獨立的合作辦學大學分別在寧波、蘇州、上海、溫州、蘇州昆山。由此可見，所處地域及當?shù)卣挠绊懥υ诤献鬓k學大學的成立和發(fā)展中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其次，獨立性也是合作辦學機構良性發(fā)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從產生時間看，中外合作辦學畢竟屬于新生事物，需要外部環(huán)境的支持，但更需要一個能夠獨立成長的空間。從機構的成立起源看，相當多合作辦學機構的成立是靠“緣分”。無論是門當戶對，還是高配低就，往往是機緣巧合促成的。相對而言，如果合作機構來自兩所排名靠前的母校，這樣的合作一般是通過日積月累的合作關系和各種合作項目的積累、磨合，最后產生了中外合作機構。譬如上海紐約大學，華東師范大學在2003年就是紐約大學的一個（Global Site）全球中心。事實上，相當一部分的機構是由某個小的事件，甚至是某種私人關系，當然這其中也不乏一些教育中介機構的介入，最后產生了合作機構。這樣的誕生背景一方面令我們感嘆全球化的神奇和機會的無處不在，另一方面，我們也更應該清楚這其中存在的隱患，就是機構發(fā)展的穩(wěn)定性。如果機構是由學校某個部門，或者某些領導的努力促成，在后期卻沒有足夠的機制措施作為保障，機構勢必會因為領導任期或人事關系的變化而受到影響，而一個在人事、財務，特別是學術方面都依賴于原生高校政策的辦學機構也很難健康成長。

再次，多樣性是合作辦學機構的發(fā)展趨勢。一方面，各個獨立辦學機構必須有自己的特色，如果都是相同模式的拷貝，那是很難脫穎而出的。目前，考生面臨的選擇越來越多，考生人口卻非逐年上漲，如果機構又得不到大量的撥款，那么就很難打造出自身的特色。另一方面，機構內部也必須有多樣性，如上海紐約大學，學生和老師都來自世界各地，世界就是他們的課堂，只有不同聲音、不同觀點的碰撞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交流。如果只是把國外的教材大綱放到中國，那只是在中國開了一個分校區(qū)而已。

任何一家合作辦學機構，不管其做得多優(yōu)秀，這種不出國門的“留學”絕對不可能完全等同于出國留學。一方面，本土的資源、語言文化環(huán)境和機構肯定是有區(qū)別的。另一方面，在國內機構學習，家庭承受的經濟負擔肯定遠低于國外留學，而且在國內學習，有機會認識更多同一層次本國的同學校友。如果最終是在國內發(fā)展，對學生和家長來說，這也是重要的現(xiàn)實考量因素。但作為行政管理機構，應該盡可能地給受教育者和家長提供全面可靠的信息，以供他們進行理性正確的選擇。

參考文獻：

[1]教育部中外合作辦學監(jiān)管工作平臺[Z].http：//www.crs.jsj.edu.cn/index.php/default/index.

[2]喻立森.中外合作辦學探路四題[C]//中外合作辦學國際論壇論文集.廈門大學出版社，2011.

[3]王婭瑾.中外合作辦學中的法律問題外商投資商法專欄[Z].2013-1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