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婚姻里做自己

豬小淺

周建平生日那天，蘇慧特意提前兩小時下班。她先去超市買晚上做菜用的食材，中途路過花店時，又挑了一束玫瑰花。回到家，她便一頭扎進廚房忙碌起來。

6點多，周建平打開家門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他愛吃的家常菜：三文魚雞蛋沙拉，蝦米燒冬瓜……配上紅酒和鮮花，情調十足。他一邊換鞋，一邊驚呼：“哇，晚餐這么豐盛，老婆辛苦啦。”

蘇慧心里知道，這會兒自己要是上前給他個擁抱，甜膩地說句“親愛的，生日快樂”就再應景不過。但那種撒嬌和膩歪，向來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說出口的不過是一句：“今天你生日嘛。”

可吃飯的時候，蘇慧卻覺得周建平有點兒不對勁，他蜻蜓點水地吃了幾口菜，就放下手里的筷子說吃飽了。蘇慧有些不解：“怎么啦？味道不好還是胃口不好？”

周建平說：“好像淡了點，你是不是忘記放鹽啦？”

“你不是一直都喜歡清淡的嗎？”蘇慧有些困惑地看著他。家里大半個月沒開火，難道周建平的口味就變了？她想追問，卻又不想破壞氣氛，只好將心里的不滿壓了下去。

一頓飯吃得有了心事。

晚飯后，蘇慧洗好澡去洗衣服的時候，發現周建平襯衫的袖口上沾了一塊油漬。她拿起來聞了聞，是辣油的味道，心里不自覺就有了疙瘩。第六感讓蘇慧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具體是什么，她又說不上來。

不過，這些困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幾天后的一個中午，蘇慧正在公司食堂吃飯時，突然接到閨蜜陶子的電話，陶子大驚小怪地說：“親，不得了啦，中午我去周建平的辦公室找他，發現他竟然和一小姑娘在一起吃愛心便當呢。我就奇怪最近怎么沒在食堂看到他，原來人家開小灶去了……”

足足有一分鐘，蘇慧大腦一片空白。周建平最近一系列反常的行為疊加在一起，她不得不在心里對自己說：這個男人極其有可能，在他們的婚姻里分了心。

第二天，蘇慧猶豫再三，還是去了周建平上班的醫院。

她特意掐了飯點的時間趕過去。周建平辦公室的門半開著，里面除了他，還有一個年輕女孩，兩人正有說有笑地吃飯。蘇慧敲了敲門，周建平從飯盒里抬起頭，露出意外的表情：“老婆，你怎么來啦？”

“昨晚吹空調有點感冒，見完客戶就順道過來開點藥。”蘇慧不緊不慢地撒了個謊，然后看了一眼飯盒，說：“喲，飯菜不錯嘛。”再然后，用略帶困惑的神情，看向身邊的女孩。一系列動作，看不出表演的痕跡。

周建平這才想起來介紹：“哦，這是我新帶的學生，何小雨。”

這個叫何小雨的女孩，表情瞬間局促起來：“師母，您好。你們聊，我……我先出去了。”

蘇慧裝作大方地說：“沒事，你們吃飯吧，我還得趕回去上班呢！”但何小雨已經搶先一步出了辦公室。

蘇慧瞄一眼周建平飯盒里的菜，紅燒肉，辣子雞丁，香辣蝦，瞬間就明白了他口味大轉變的原因。不過她什么都沒問，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天熱，吃這么辣好嗎？”

周建平并沒有聽出她話里有話，說：“小雨順便幫我帶的，你要不要一起嘗嘗，味道可好了。”

“我感冒了，哪還能吃辣？”沒有旁人在，蘇慧心里的不痛快就寫在了臉上，但周建平并未察覺。

回公司的路上，蘇慧情緒非常低落。

這個叫何小雨的女孩，讓她的心里有點不安。仿佛只是一晃眼的工夫，她和周建平已經結婚6年，加上戀愛的3年，9年的時間，誰能保證沒個疲勞？何況蘇慧依稀記得，周建平的初戀就是何小雨這種溫柔可人、我見猶憐的小女生。而男人，似乎都有那么一點初戀情結。這些，讓蘇慧有些心煩。

作為外科最年輕的主任醫師，周建平長得精神，性格溫和，向來是個“香餑餑”。以前蘇慧并不將那些小姑娘放在眼里，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年輕姑娘們比起來，歲月到底還是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這讓蘇慧心里漸漸沒了底氣。特別是最近一系列的小跡象，讓她漸漸意識到，是時候改變自己了。

只是，具體要改變什么，怎樣去改變，蘇慧并沒有頭緒。

這天臨下班，蘇慧約了陶子。

陶子和周建平在同一家醫院上班，以前她還和周建平開玩笑說：“以后我就是蘇慧的眼線啦，專門防止你和小姑娘搭訕用的。”沒想到有一天，她果真就當了眼線。

公司門口的茶餐廳，蘇慧憂郁得像個小怨婦：“怎么辦啊陶子？你說周建平是不是變心了？我是不是越來越沒魅力了？不行不行，我得溫柔點兒，對周建平好一點兒。”

陶子白了她一眼說：“瞧你這樣。你好歹一外企副總，能這么兼顧家庭，已經很不錯啦。”

“可是你看，我半個月沒開火，人家就換口味了。再這么下去，他是不是要直接換人了？”蘇慧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有這樣的擔憂。

陶子有點無奈地搖搖頭：“早知道當初就不告訴你了。其實你與其在這兒糾結，還不如直接找周建平問個究竟，也許就是個小誤會。”

后來陶子說的那些大道理，蘇慧并沒有聽進去，她在心里暗自盤算著要怎樣改變自己。

第二天，蘇慧特意起了個大早，給周建平做早餐，煎雞蛋，熬小米粥，忙出一身汗。結婚這些年，兩人的工作都很忙，早餐幾乎都是在外面吃。蘇慧突然這般賢惠，周建平有點摸不著頭腦。他原本以為蘇慧只不過是心血來潮，沒想到大半個月過去，每天都能享受到這種好待遇。下班回到家，蘇慧更是格外的溫柔。

除了這些，蘇慧最近好像頻繁地購置了不少新衣服和化妝品，每天在鏡子前一番折騰。對他除了溫柔，偶爾還會撒個嬌。周建平起初不適應，后來慢慢就有些不安。一直以來，盡管蘇慧并非傳說中那種雷厲風行的強勢女人，但突然這么溫柔似水，對他大獻殷勤，還真是讓周建平有點費解：難不成蘇慧做了什么虧心事，所以拼了命地對他好？

周建平漸漸起了疑心。

想當初，追蘇慧的人可是排成隊。那時的蘇慧并非班上最好看的女生，但很多男生都很喜歡她。怎么說呢，蘇慧是溫柔得恰到好處，活潑得恰到好處，也強勢得恰到好處，真實，不做作，一切都剛剛好。這么多年過去，周建平時常覺得自己能娶到蘇慧是修來的福分。

但蘇慧突然這么拼命地討好他，周建平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他從哥們兒那聽來的建議是，鎖定蘇慧一切社交軟件，真有什么問題，絕對會留下蛛絲馬跡。周建平覺得有道理，在手機上下載了微博和陌陌，可蘇慧微博的內容更新得很少，大部分都是轉發的一些小感悟和生活小常識，看不出什么端倪。

那天，趁蘇慧洗澡的時候，周建平用陌陌定位了蘇慧的手機。這之后的幾天，周建平上班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瞅兩眼手機。一天，手機上竟然顯示蘇慧在市里最好的五星級酒店。她去酒店干嗎？周建平想都沒想，就趕了過去。

在酒店大堂，兩人大眼瞪小眼。蘇慧身邊，站著一外國友人，她有些不解地問周建平：“你怎么在這里？”周建平有些結巴地解釋說：“我……我剛好路過，看到你，就進來看看。”蘇慧將信將疑，忙著招呼客戶，也就沒空搭理他。

一下午，周建平有些坐立不安。他想了想，去陶子那兒拐彎抹角說起蘇慧最近一系列的反常。陶子聽完，滿是無奈地說：“她不是答應我不折騰的嗎？都怪我，不該跟她說你和一小姑娘天天在一起吃飯……”

周建平一臉無辜的表情：“小姑娘？你說何小雨？哦，怪不得蘇慧那天中午突然跑過來。我跟何小雨能有什么呀，她爸上次手術我幫了點兒忙，她媽想對我表示感謝，就讓小雨給我帶家里的飯菜，改善伙食。我沒好意思拒絕老人的心意……”

陶子說：“我就說是誤會嘛，你趕緊跟她解釋解釋。”

晚上，蘇慧聽周建平說完事情的經過，自己也有些哭笑不得。她有些委屈地說：“我是怕你嫌棄我，只好做一些改變啊。”周建平抱了抱她說：“我喜歡的就是最真實的你，所以你不用刻意去改變什么。我們在一起9年，我早已習慣你原本的樣子。你突然這么討好我，害得我差點兒誤會了你。”

蘇慧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也明白了，漫長的婚姻路上，為自己愛的人做一些改變是好事，但如果刻意迎合，只會適得其反。實際上，婚姻里最好的狀態莫過于，你順其自然地做自己，而對方剛好喜歡并欣賞這樣的你。

〔編輯：潘金瑞〕